看到越吉低頭不語，孟坦歎息一聲道：“鷹揚軍眼下雖然三麵皆敵，其實潼關城下的魏軍對於鷹揚軍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實際性的威脅，北部胡人對於鷹揚軍威脅最大，趙弘已經親自率軍前去攔截。”

    南部地區如果我們不去援手，成都軍確實能夠攻下漢中郡，但是也就僅僅一個漢中郡罷了，杜元恒為了強攻南鄭城已經是損兵折將，剩下的兵力根本無力繼續攻伐武都郡等地。我軍若是趁機東進，確實能夠拿下隴西郡，但是繼續向東的話，漢陽郡有隴西城可守，而且趙弘已經將鷹揚軍老巢遷至長安城之中。”

    我軍就算是兵力再多出一倍來，也根本無法攻破長安城。就算是北部戰線失利，趙弘也能夠安然退回長安城之中，到時候北部胡人勢大，南部地區杜元恒又有成都方麵作為後盾，確實能夠抵擋鷹揚軍的進攻，但是我們呢？僅憑一個隴西郡，我們能擋住鷹揚軍的進攻？”

    看到越吉已經是變了臉色，孟坦繼續道：“僅憑一個隴西郡，我們當然擋不住鷹揚軍的進攻，一旦趙弘出動大軍之後，我們隻能重新躲回大山之中。可是我軍背信棄義，趙弘必然深恨我們，到時候一旦催動大軍攻山，我們還能繼續躲到哪裏去？”

    聽罷孟坦這一番訓斥，越吉終於還是抱拳道：“大王謀慮深遠，是末將有些目光短淺了！還請大王責罰！”

    孟坦擺手道：“你有這想法，本王可以理解，但是你切記千萬不能在大軍之中跟他們這麽說。否則一旦趙弘開始猜疑我們，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眼下鷹揚軍發展勢力強勁，隻要我們協助趙弘擊退成都軍，接下來趙弘必然會親率大軍前去攻打成都！若是成都城一下，到時候怕是趙弘就能自稱秦王了。”

    當初跟鷹揚軍結盟之後，孟坦曾經將讓自己長子孟彪前去趙弘麾下聽調，前段時間攻下南鄭城之後，鷹揚軍節度使府麾下的官員紛紛勸諫趙弘稱王，這件事情孟彪同樣是有消息傳來，所以孟坦對於這件事情倒是知道一些。

    聽到孟坦如此一說，越吉開口道：“大王的意思是，我們眼下隻管跟鷹揚軍繼續結盟，如果將來的局麵果真如同大王所料想的一般鷹揚軍攻下成都城，然後趙弘自稱秦王，我們同樣是有了一個強有力的靠山？”

    不錯！涼州地區距離中原地區較遠，一旦鷹揚軍成功拿下成都城，趙弘就有了足以自稱秦王的資本。我們跟鷹揚軍乃是盟友，隻要鷹揚軍支持我們，其餘那些羌人部落又如何是我們的對手？這還是其一罷了，若是趙弘自稱秦王之後能再進一步，到時候至少可以保證我們白馬羌數百年的穩定！你說這個時候本王怎麽可能率軍攻打隴西郡？”

    王爵再往上，那就是稱帝了。當今天下無主，自從大楚朝廷崩壞以來，天下各路諸侯雖然都在暗中發展勢力，不過不說有人稱帝，連稱王的諸侯都沒有。

    聽到孟坦說趙弘在自稱秦王之後還有機會更進一步，越吉立即渾身一震，然後顫聲道：“大王居然如此看好趙弘此人？”

    孟坦微微歎息道：“這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本王也隻是看好趙弘而已，不過遠的不說，在本王看來隻要鷹揚軍能夠頂住這一波胡人的攻勢，將來至少攻下整個益州和涼州然後自稱秦王肯定沒有問題！”

    隻要趙弘稱王之後能夠協助我們，到時候我們完全可以將隴西郡跟金城郡等地的羌人部落收服大半。如此一來趙弘若是能夠更進一步自然最好，就算是不能，我們收服大半羌人部落之後同樣是勢力已成。到時候進可攻退可守，無論是誰主掌涼州，我們也有了說話的本錢。”

    孟坦雖然是羌人出身，不過幾十年沉浮下來，光是這等眼光就已經不弱於中原地區的各路諸侯了。在孟坦看來，自己跟鷹揚軍合作乃是合則兩利的事情。

    當初鷹揚軍平定隴西郡之後，趙弘曾經親自入山跟自己商談，以孟坦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出趙弘的不凡之處。所以對於眼前這一戰，孟坦已經是打定主意跟鷹揚軍統一進退了。

    看到越吉似乎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孟坦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今日也是你問起來，所以本王才說了這麽多。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將來如何了我們現在暫且不提，南鄭城方麵如今的情況怎樣了？”

    越吉抱拳道：“啟稟大王，根據前方斥候的探報，杜元恒麾下成都軍此時大約還有兩萬人左右，如果不出意外，一兩天之內杜元恒就有可能發起總攻了！”

    孟坦沉聲道：“吩咐前方斥候繼續打探，同時下令城中大軍作好隨時出發的準備，此次前去援助南鄭城，我軍一定要去的及時！”

    沔陽縣城位於南鄭城以西，距離南鄭城不足百裏，就算是步卒行軍，基本上也是大半天就能到了。

    孟坦麾下皆是羌兵，比起中原地區的道路平坦，大山之中山路更為難行。如果說到打仗，孟坦自知無論是成都軍還是鷹揚軍，同等數量下自己必輸無疑。不過說到行軍速度，孟坦確實是有足以自傲的本錢。

    事情商議既定，越吉立即抱拳應命，然後自去傳達軍令。

    元和十二年，十月初八，南鄭城西門外。

    因為發起總攻的軍令已經傳達下去，所以杜元恒今日準備親自督戰吩咐麾下大軍對於南鄭城發起總攻。

    此時在成都軍大營之中隻留下少部分兵力看護那些傷兵，除了大營之中的軍士之外，其餘大軍已經全部雲集在南鄭城西門外。

    杜元恒此時正立馬於大陣最前方，看到前方城牆之上的一眾守軍，杜元恒對著身邊的大將夏侯蘭吩咐道：“你去上前通傳本帥的將領，就說張文遠如果此時願意開城納降，城破之後本帥少不了給他一個將軍之位！總好過戰死在城中。”

    夏侯蘭抱拳領命，然後催動戰馬緩緩向前，趕到城下距離一箭之地的時候，夏侯蘭立即對著城頭之上大聲道：“我家大帥有令，張將軍若是願意此時棄暗投明開城納降，來到我成都軍之中也不失將軍之位，還請張將軍三思！”

    成都軍在城外這麽大的動作，張文遠同樣是已經看出來他們準備發起總攻了，所以此時正在城頭之上站著。

    聽到城下敵將勸降自己，張文遠長笑一聲道：“本將自從西縣城跟隨我家大帥以來一直都是逢戰必前，眼下豈有就此歸降的道理？麻煩回複杜大帥，張某無論如何也是不會開城納降的。若是你們有膽量，那就放馬來攻吧！”

    杜元恒也知道張文遠基本不可能歸降自己，此時在兩軍陣前開口，也不是為了弱一下城中守軍的氣勢而已。結果張文遠卻是毫不畏懼，杜元恒這一招隻能是自討沒趣。

    看到夏侯蘭打馬從城牆下方歸來然後對著自己搖了搖頭，杜元恒立即下令道：“全軍聽令，立即開始進攻！”

    成都軍此時一共還剩下兩萬兩千名大軍左右，今日一戰杜元恒準備主攻西門，所以西門附近由自己親自坐鎮。而南北兩處城門則是交給孫皓和周炳忠負責。

    隨著杜元恒的一聲令下，孫皓和周炳忠各自從大軍之中挑選出五千人，然後分別運送著一眾攻城器械朝著南北兩處城門前去，而夏侯蘭則是留在西門附近進行指揮此處作戰。

    杜元恒心中明白，城中守軍數量已經所剩不多，所以這一次攻城，杜元恒準備跟學著上次趙弘攻打南鄭城的手段圍三缺一，故意留出東門不打，就是給城中守軍留下一條活路。

    在杜元恒看來，張文遠乃是趙弘的死忠分子自然不肯歸降自己，不過城中守軍還有不少新兵和百姓，這些人未必就是全部都跟張文遠一條心。所以自己這一招圍三缺一的計策，還是有幾分成功的可能。

    南鄭城西門外，杜元恒和王建在後陣觀戰，而夏侯蘭則是已經趕到大軍之中進行指揮。

    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南鄭城城牆，夏侯蘭高聲喝令道：“投石機向前準備壓製城頭！刀盾手準備，雲梯隊準備，長弓手開始準備！將井闌給本將推出來！”

    成都軍可不像阿史那一般隻仗著兵力雄厚前來攻城，對於杜元恒來說，井闌和攻城梯等攻城器械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這一次對於南鄭城誌在必得，所以成都軍之中自然是準備齊全。

    隨著夏侯蘭的一聲令下，一眾成都軍立即從後方大陣之中推出來將近二十架投石機，然後朝著前方不遠處的南鄭城城頭開始轟擊起來。

    經過此前數日的消耗，成都軍之中隻剩下五十餘架投石機，因為今日杜元恒準備主攻西門，所以夏侯蘭身邊的二十架投石機已經是三處城牆之中最多的了。

    城頭之上，看到城下的投石機已經開始發動進攻，張文遠立即喝令道：“投石機開始反擊！注意節省石料防止敵軍動用井闌等物！”

    成都軍之中的投石機所剩不多，鷹揚軍投石機和石彈同樣沒有多少了，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成都軍今日準備發起總攻，自然不會少了井闌這等攻城利器。

    聽到張文遠的吩咐之後，城中之上一眾鷹揚軍同樣開始操作投石機進行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