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律明不停地看著時間，時而扭過頭望著園子裏進進出出的人們，現在已經十點了，他給沐小心規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到晚六點，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個小時。小說

    四點前後，他便覺得心慌的難受，忽高忽下沒有著落，實在沒辦法放心，才命毛元榮將車開到了這裏，一整個下午，心髒仿佛受到了一個不同於地球引力的力量，二者在不停地撕扯，風律明無來由地很煩躁，每每看到王弘之的工廠，都有一種化身野獸將其撕裂的衝動。

    察覺到風律明的狀態，毛元榮沒敢說一個字，沉默了六個小時。在他眼裏，風律明一直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可是今天卻一反常態，那張臉再冷也掩蓋不住狂躁的氣息。

    豎起的耳朵聽著裏麵的聲音，沒有捕捉到任何和沐小心有關的。骨節捏得咯咯直響，自己卻完全沒意識到，毛元榮不止一次地擔心，風律明會砸破車窗，或者直接將座位卸下來扔出去。那種逼人的壓迫感，仿佛車裏坐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頭關了數年，積蓄了無盡怒火的猛獸

    毛元榮最多的動作，便是趁風律明望向工廠大門的時候，默默擦去額頭沁出的冷汗，車廂裏開了冷氣，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像一隻躲在猛獸眼皮子底下的獵物，緊張的不能自已。

    又過了半個小時，他發現車裏的壓力驟降，立刻扭頭望去，不多時，通明的主樓大廳多了兩個身影，隻不過看到兩人的樣子，毛元榮忍不住捏了把冷汗，而正如他猜想的那樣，車裏的氣壓猛地又升了去

    糟糕

    看著兩人相談甚歡地走向大門，毛元榮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我說姑奶奶啊，能不能有點眼色

    車裏的冷氣壓太過強烈，被黑夜吞沒的車，突然亮起了燈

    原本看到外麵一片漆黑，沐小心心裏發怵，猛然間看見風律明的車在，仿佛在冰冷的大海失去方向的船兒，突然看見了燈塔一般，蒼白的麵容立刻明媚了起來，毛元榮無語，偷偷望了眼風律明，心想你很快笑不出來了。

    沐小心，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冷颼颼的聲音讓站在王弘之身邊的沐小心打了個哆嗦，可是臉的笑容卻沒消下去，風律明擰緊了眉頭，可是目光落在水光蕩漾的魚缸麵，心頭一涼，喵咕為什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而且看那個水波沐小心的手似乎在顫抖想到這麽晚才出來，心頭一涼，怒喝道：快給我滾來，回家

    風王弘之還想為沐小心說兩句話，可是身邊的人卻已經撒腿跑向了風律明的車，頓時有些無語凝噎，沐小心這麽怕風律明一個人魚怕一個人類，簡直可笑

    車廂裏並沒有開燈，可是沐小心滿臉的恐懼風律明盡收眼底，伸出手拉住沐小心的那一瞬，仿佛有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紮進了他的心髒，握在掌心裏的手在顫抖，甚至連帶著自己的胳膊都劇烈地顫動著，他甚至覺得此刻的沐小心根本不像人，而是一台瘋狂運轉著的機器，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把將人扯到身邊，沐小心的顫栗立刻傳到了風律明的身，握著沐小心的手腕收緊了

    王弘之，我走了，改天聊。甜甜的聲音，一絲不苟的笑容，蒼白的臉美得令人心驚。

    可是籠罩在心頭的陰霾卻越發沉重了

    車子一錯開王弘之的視線，風律明整個人幾乎被顫抖的沐小心甩開，下意識抱緊了坐在身邊的人：沐小心

    沐小心不言，隻是用顫抖的手死死捂住了風律明的嘴，示意他別說話。

    風律明看著如今沐小心了淚如泉湧的眼睛，整個人都懵了。顫抖的眼睛寫滿了恐懼，他從未在她臉看到過這樣讓人觸目驚心的表情。

    冰涼的手顫抖著，風律明根本不知道在她身發生了什麽，怔怔看著她無聲地流著淚，心如刀割

    毛元榮扭頭看了眼二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覺告訴他要快點離開這裏，一路狂踩油門。

    停車這是車後沐小心說的第二句話。

    毛元榮，還沒反應過來，沐小心已經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拳砸在了駕駛座的後背。

    元榮，停車

    刺耳的刹車聲，沐小心打開了車門，車剛挺穩，跳了下去。

    你不要命啦毛元榮忍不住咆哮，然而回答他的是沐小心大吐特吐的聲音。

    風律明急急控製輪椅下了車，拉著蹲在路邊吐到直不起腰的沐小心

    天哪，這麽了毛元榮匆匆跑來，拿著水和紙巾。

    吐空了胃裏的食物，沐小心依然在幹嘔。

    這樣會脫水的吧毛元榮急得一頭大汗，趕緊給醫生打電話讓他去家裏等著。

    小心，你喝點水吧幹嘔，胃液都快吐沒了，這樣肯定會有問題的。風律明急紅了眼。

    沐小心慘白著一張臉，疲憊地擺著手，一個小時後，才腿腳虛浮地被風律明扶了車

    去a大。哆嗦的手從包裏掏著藥，對麵迎來的車的燈光照進車廂，風律明此刻才看到沐小心滿嘴都是血。一把捏過了那張慘白的臉，麵目猙獰：怎麽回事哪來的血

    牙齦出血，胃出血。沐小心聲音依然沙啞，你讓我吃點藥好不好擠出的笑哭還讓人心痛

    風律明看著她沉默地吃了一顆藥，拿著水瓶的手依然哆嗦著。

    怎麽回事

    我要殺了王弘之我要讓他不得好死冷冽的聲音砸在車廂裏，毛元榮一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根本不相信這是從沐小心口裏說出來的。

    風律明沒多想，死死抱緊了滿臉淚水的沐小心，他想他已經猜到了。

    今天不去a大。

    要去。沐小心死死咬著牙。虛弱的胳膊死死抱著風律明的背，仿佛抓著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自己都成這幅鬼樣子了，去什麽去風律明怒不可遏。

    毛元榮看著傻眼，這到底是在心疼沐小心，還是在發飆啊

    我不去他們會死的，那是五條人命很快，風律明的衣服便被沐小心的眼淚浸濕了，壓抑的哭聲，一聲聲刺在心髒，千瘡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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