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9 培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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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芋快醒醒, 你遇到大-麻煩了!” 江芋麵帶驚詫地 林少安在前麵趕驢車, 楚瑜和楚青跟在後麵走, 畢竟是借人家的驢,東西又實在重, 他們很怕驢半路會不配合,還特地帶了些糧食青菜喂它。
快到臨淮市區,少安忽然驚了一下:“姐, 有民兵在城外守著。”
“什麽?”
楚瑜一怔,卻見幾個穿著綠色服裝、戴著帽子的人在城門外轉來轉去,專門查看過往的車輛,顯然就是打擊她這種私自做生意的人。
“怎麽辦?”少安急道。
他們的驢拖了上千斤貨物,就是跑也跑不快,再說來都來了,如果就這樣回去, 楚瑜實在不甘心, 重生後的她算是窮怕了,身上這2塊6毛8分錢讓她極其沒有安全感。
但是沒有介紹信, 要是被查到, 後果也很嚴重。
楚瑜思忖片刻, 道:“少安, 你去引開他們, 我和楚青去南城老路找孫哥!回頭還在這裏集合。”
“成!”少安一咬牙, 拖著一個裝青草的麻袋往城裏去, 那幾個民兵說是民兵, 其實都是半大的孩子,估計也就是哪個學校或者宣傳隊義務出來幫忙的,不是正兒八經的警察,那幾人見了少安,當下盯著他。
少安見狀,連忙拖著麻袋往邊上的巷子裏跑。
“站住!”幾個民兵追著少安就跑。
楚瑜見了,和楚青坐到車上,趕著驢趁機進了城。
像他們這樣的人很顯眼,很容易引人來搜查,楚瑜和楚青一合計,決定走外圍,不走市中心,兩人對路不熟悉,問了許久才找到南城老路,那邊是一片廢棄的工廠,說是工廠,也沒有後世的規模,不過是磚牆圍起幾間破舊的瓦房而已。
-
楚瑜和楚青一頭是汗,倆人跟做賊似的,進了屋,楚瑜把驢車趕進去。
孫哥果然在,他見了楚瑜,緊張地說:“最近查的嚴,我還怕你們被抓到呢!”
“孫哥,怎麽到處都是民兵?”楚瑜問。
“何止是民兵,武裝部的當兵的都來了,也不知最近是出什麽事了,臨淮風聲很緊。”孫哥抹了一把汗。
“我們也是好不容易進來的。”
他們顧不得閑聊,孫哥查看了桑葉,發覺這批桑葉不僅新鮮而且嫩,正是最適合養蠶的那種,這鄉下人果然是實誠,賣東西還替買家考慮。
孫哥稱了重,1029斤!“這樣吧!就按照1000斤算給你,給你20塊錢,你看怎樣?”
楚瑜和楚青對視一眼,楚青笑得很燦爛,楚瑜沒多大反應,點頭道:
“行,孫哥,都聽你的!”
孫哥不覺多了分真心,他道:
“這是我最後一次收了,這幾天天已經熱了,桑葉不好保存,蠶馬上也不需要桑葉了。”
“我明白。”這在楚瑜的意料之中,她趁機問:“孫哥下麵準備賣點什麽?”
孫哥讓人把桑葉搬到自己的車上,用東西罩起來,這才笑著說:
“小姑娘,你猜猜我下麵要賣什麽?”
楚瑜愣了片刻,事實上她最近也在想這件事,桑葉馬上不能賣了,她還能做點什麽生意賺錢?這76年局限性太大,施展空間小,想來想去,楚瑜覺得唯一靠譜的東西就是那個了。
楚瑜笑得眉目彎彎。
“我說了孫哥可別笑話,我想來想去,馬上就要到端午節了,這粽葉應該最好賣!”
孫哥聞言,忽而大笑起來:
“小姑娘,你可真適合做生意!你說的沒錯,我下麵就要收購粽葉了!”
楚瑜沒想到孫哥會毫無遮掩地把生財之路告訴她,也沒想到粽葉真的可行,她問:
“孫哥,你說真的?粽葉你真要收購?”
“可不是嗎?”孫哥一邊數錢一邊笑道:“我去年就開始賣粽葉,這東西臨淮這邊不行,賣不出去。”
“那您是……”
“我要找車運去上海這類大城市賣!”孫哥回憶起以前的業績,心情不錯地說:“你不知道,去年我也以為這種東西沒人要,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上海賣,結果上海那邊的本地人竟然很捧場,端午節前後,上海粽子葉不好買,我的粽葉可以賣到4、5毛錢一斤!端午節前一天和當天,好的時候能要到1塊錢一斤!”
“這麽貴?”楚瑜狀似很吃驚,裝出一副鄉下人的口氣:“這個價格比肉還貴呢。”
“可不是嘛!”孫哥笑道:“誰叫這年頭不給賣東西呢,單位發的不夠用,上海那麽多人,家家都要包粽子,單位能發的有限,他們沒處買,一遇到不要票就能買到的,當然很捧場!”
孫哥之所以把生意經都告訴了楚瑜,到底還是覺得她這樣的小姑娘,做點小生意就行,把車運去上海這種地方,不是她目前財力能吃得消的,所以他不怕被搶生意,就是運去也沒關係,上海那麽大,總有競爭的人。
楚瑜不覺點頭,上海的購買力強除了與粽葉短缺有關,與上海的高收入也有關係,聽說上海人月工資至少三十多塊錢,好的能有一百塊,這樣的收入花1塊錢買斤粽子葉不算是難事。
孫哥點好了鈔票遞給楚瑜。
這年頭零錢很多,楚瑜看著手裏這一疊毛票有些犯難,她直接丟給楚青。
“姐,你數數。”
楚青數完,激動地說:“正好20!”
楚瑜看著這疊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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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哥告訴楚瑜,到了端午要是她能弄到粽子葉可以來這地方找他。
和孫哥告別後,楚瑜和楚青直接坐到了驢車上,倆人笑容燦爛,楚瑜笑道:
“姐,咱們買斤肉回家吧!”
“行!買肉去!”
誰知,話剛說完,卻見一個民兵指著她們喊道:“你們幹什麽的?給我站住!”
楚瑜一愣,楚青急道:“楚瑜!快走!要是被抓住就完蛋了!”
楚瑜顧不上別的,一腳踢向小毛驢,驢立刻噠噠噠往前走,隻是毛驢跑得慢,也不比跑步快多少,楚瑜急壞了,要是被抓到,有理都說不清,她死命趕著毛驢,毛驢拐進一條巷子裏,進了另一條大路。
後麵的人暫時沒追上,毛驢急匆匆往前跑,誰知,一聲轟鳴穿進,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急刹。
車差點翻了,還好毛驢停在原地,楚瑜和楚青臉都白了,楚瑜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後世麵對著一大街的車,她也不覺得驚慌,可1976年的街上,根本沒有幾輛車,楚瑜來往縣城這麽多次,也不過見到四五輛車,車少,路上都是行人,楚瑜沒料到會撞車。
眼前杵著一輛軍用越野車,看樣子像是北京吉普212,敞篷的越野車,這車很高,軍綠色,特霸氣!像一輛鋼鐵猛獸!擱在街上也異常顯眼。
楚青被嚇到了,害怕地瑟縮:“楚瑜,完蛋了,咱們撞到大人物了!”
這時候,全國的車輛都數的過來,我國與蘇聯關係又惡化,進口的車輛很少,供不應求,能開車的不是官老爺就是有錢人,而這種吉普車一般是當兵的在用。
楚瑜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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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軍裝的駕駛員走出來,看了眼車,指著楚瑜喊:
“喂!你們怎麽走路呢?軍車都敢撞?”
這是楚瑜穿越以來,第一次碰到軍隊中的人,不得不說,什麽事都需要對比,前世楚瑜看過不少軍人,綠裝、白裝、藍裝什麽顏色的軍裝都見過,許是因為那時候大家穿的都是時尚,她並沒覺得軍裝有多帥,可現在,放眼大馬路上,穿的大多是綠色和藍色的工裝,土裏土氣的,稍微時尚點的穿的也都是小翻領、列寧領、槍駁頭領之類的衣服,並不好看,說實在的,人們都說時尚是一個輪回,但中國這個時期的時尚真沒一點可輪回的地方,還不如民國時候的好看。
這樣一對比,眼前這個穿65式軍裝的男人就顯得非常不一般了!綠色的軍裝穿在身上十分精神,顯眼!襯得身材愈發有型,穿上這樣的衣服背都挺得比別人直,普通的小兵都有這樣的精氣神,可以想象高級軍官的樣子了,難怪這年代的女人都有軍人情結,喜歡嫁給軍人。
不是沒有道理的,隻是這樣的口氣實在讓人不喜。
楚瑜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車裏傳來一個霸道至極的聲音:
“陳列!上來!”
“陸首長,他們撞上了我們的車,你看,把車前麵劃的……”
楚瑜看了眼車頭,確實被平車撞花了,這年代修車應該也不便宜吧?不知道身上這20塊錢夠不夠,楚瑜正想著,又聽到那個不容人反駁的聲音:
“上車!開車的技術連頭驢都不如!”
噗嗤……
楚青笑了出來。
那叫陳列的男人一臉吃癟的表情,回頭看了眼楚青,似乎覺得沒麵子,嘟囔道:
“車撞不過驢又不是我的錯……”
楚瑜抬頭看了一眼,刺眼的日光照射在車玻璃上,讓她目光恍惚,隻看見帶著紅色五星的帽簷被壓得很低,蓋住了眉眼,露出他線條清晰的側臉和堅毅的下巴。
車很快開了過去,楚青嚇得直吐氣,這時後麵的民兵追了上來,楚瑜趕緊踢了驢肚子,趕著驢往外跑。
“楚瑜。”甩掉民兵出城後,楚青八卦地說:“你看到了嗎?剛才那車裏坐著一位軍官。”
“軍官?”楚瑜愣了一下,“你怎麽看出來的?”
“哎呦!”楚青笑笑:“你也不看我是做什麽的?”
見楚瑜還是不懂,她笑道:“很多人都想做軍裝,又買不到正宗的,隻能讓我們給做件一模一樣的,這樣的便宜,所以我肯定知道,雖然現在都穿一樣的軍服,官兵平等,但軍官上衣口袋是四個,士兵是2個,差別可大了!還有啊,士兵隻穿膠鞋,軍官卻穿皮鞋!冬天,軍官的皮鞋裏還帶毛呢!你說待遇好不好?”
楚瑜這才點點頭,原來還有這樣的講究。“姐,你很喜歡當兵的?”
“當然啦!誰不想嫁給當兵的?”楚青一臉向往,“嫁給當兵的是一種榮耀!可以光耀門楣!”
看著楚青的笑容,楚瑜笑笑,沒再說話。
“什……什麽?”
楚瑜顯然沒回過神來,這幸福是不是來得太快了?居然有人問她要不要古董,還送給她?
蘇伯餘見她這樣,以為她是被嚇到了,他嗤笑:
“怎麽,嚇到了?我就說,我有東西,但是你不敢要!想被鬥?想被反?想讓子孫後代蒙羞,連你兒孫都不敢認你?”
說這話時,蘇伯餘臉上有明顯的氣憤,楚瑜心知,他這樣的人活在這時,實在是不容易,但他能挺過這十年,到現在才被鬥,實在是有本事的。
蘇伯餘擺擺手道:“小姑娘,我要走了,你也回醫院照顧老父親吧!”
他正要走,卻見自己的衣袖被人緊緊攥住,回頭,卻見這個小姑娘一臉激動,她興奮地說:
“叔,那些東西我要!”
這次,呆愣的人輪到蘇伯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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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這些東西你真要給那小姑娘?”蘇伯餘的妻子林嵐問。
“哎,你以為我舍得嗎?這不是沒辦法嗎?”
“可這些都是你的寶貝啊!”林嵐有些激動,拉著那些古文物說:“這本字帖,東晉文人的,你每次都拿出來臨摹,這張字畫,唐朝文豪的!你天天掛在床頭,看得都入迷,還有這些明清大書法家的真跡,唐伯虎的畫,蘇軾的竹子,你當真能下得了這決心?”
蘇伯餘如喪考妣,他含淚道:“形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我能保存這麽多年已經是奇跡了,當時我把一些研究價值低的文物交了出去,讓他們破四舊去,把這批東西放在地窖裏才沒被搜出來,以前還有人保著我,因為我有點貢獻熬過了那幾年,但現在不行了,已經有人看我不順眼了,那些人說來就來,這些‘反-動字畫’留著豈不是要害死你我和後世子孫?就是不給她,我也打算把這些東西給撕了,燒了!我自己來撕來燒至少留得痛快!難不成你想讓別人來做這些事?”
林嵐哭了,她知道這話不假,這樣的形勢下,這些東西比毒-藥還厲害,誰敢碰?誰敢沾一點?
“孔子墓都沒了,博物館那些館藏都不知去向,你還指望我這點東西能流下來?”蘇伯餘歎息一聲:“我畢生沒別的願望,就是希望這些東西能留下去,傳給後世子孫,這些都是國家的寶貴財富啊!不管被誰得去,隻要能保存下來,我沒有什麽不願意的,白送我也願意!”
林嵐知道他心意已決,便點頭同意了。
當晚,楚瑜趕著驢車去了蘇伯餘家裏。
“叔。”楚瑜小心翼翼地進了屋,蘇伯餘的家裏很簡陋,隻一張桌子,一個煤爐,邊上是一張睡覺的木板床,但與這樣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是滿櫃子的藏書,和屋子裏到處掛著的壁畫書法字帖。
這是一個生活拮據但精神富餘的老人。
“小姑娘,你來了。”蘇伯餘迎她進去。
楚瑜四處看了一會,越看越激動,越看越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她沒有跟蘇伯餘藏著掖著,反而直接說:
“叔,這些都是好東西,如果能保存下來,都是千金不換的古董啊!”
我國幾千年曆史,原本該有更多的好東西,但受損實在嚴重,很多東西都被燒了,楚瑜心裏那點民族責任感跑了出來,她心道,就是不賺錢,她能幫後人保存下這些東西,也是功德一件了!
“是啊,都是古董,隻可惜……”蘇伯餘歎息:“之前那次浩劫,我還不知道是怎麽躲過來的,大部分東西都被燒了,整整30多斤的古書字畫呢!30多斤啊!那火燒的有多大,我心就有多痛,現在隻剩下這點了,估計也要保不住了!你敢要,那就都拿走吧!”
楚瑜許久沒有說話,蘇伯餘把他僅存的所有東西都搬了出來,一件又一件全是不舍,這些東西啥都有,有花瓶,有字畫,有字帖……楚瑜默默地把這些東西搬上驢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