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084 婚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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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芋快醒醒,你遇到大-麻煩了!”    江芋麵帶驚詫地  買了縫紉機, 楚瑜手裏隻剩下170多塊錢了, 她想早點把縫紉機給賣出去,楚瑜趕著驢車進了巷子裏, 鄭哥果然還在收蘆葦葉。

    楚瑜笑著問:“鄭哥,跟你打聽個事。”

    “妹子, 你有事直說。”鄭哥擦著頭上的汗。

    “我今天看新聞, 說是北京, 津市, 申城這些城市, 縫紉機都一機難求,不知是真是假?”

    鄭哥聽了這話, 一副內行人的口氣笑說:

    “妹子,你在農村住, 自然對大城市不了解,這大城市的縫紉機何止是一機難求啊,簡直到了瘋魔的地步!城裏人結婚講究三轉一響,尤其是縫紉機,沒有縫紉機根本娶不到好姑娘, 反正上海每次有百貨大樓賣縫紉機的時候, 都會排很長的對,連夜排隊好幾天的都有, 那場麵, 可壯觀了!”

    這不就跟後世蘋果手機上市時, 果粉排隊一樣?

    鄭哥說完,瞅著楚瑜問:“怎麽了,姑娘?你打聽這事是幾個意思?”

    楚瑜沒有回答,隻問:“鄭哥,我問你,一台新的縫紉機想轉手,能賣多少錢?”

    “什麽牌子的?”鄭哥忙不迭問。

    “蝴蝶牌。”

    “蝴蝶?哎呦,這可是名牌啊!”鄭哥感歎,沒有玩虛的,實話實說:“妹子,我不瞞你,轉手的話能賺這個數。”

    他做了個六的手勢。

    楚瑜知道這個價錢差不多,她早已打聽過,大城市買縫紉機的工業券轉手就能賣到幾十塊錢,那麽,一台蝴蝶牌的縫紉機加個70塊錢很正常。

    鄭哥覺得奇怪:“妹子,你問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楚瑜沒做聲,隻掀開板車上的麻袋,一台漂亮的蝴蝶牌縫紉機露了出來。

    鄭哥隻覺得眼前一晃,他頓了片刻,才吃驚道:“小姑娘,這縫紉機……”

    “是我買的。”

    鄭哥一怔,麵上有明顯的驚訝,他是知道這小姑娘在他這裏賺了些錢,但工業券可不好弄,再說,這小姑娘竟然先把縫紉機買下來,再轉手,這可是需要膽量的,這年頭很少有這樣做事的。

    “你怎麽不直接賣工業券?”鄭哥問。

    楚瑜笑笑:“鄭哥,工業券直接賣肯定賺的不多,再說了工業券有地域限製,可本地買縫紉機的人並不如大城市多。”

    鄭哥點頭,有地域限製這點很煩人,有時候他在上海想買點米,本地的票還買不了。

    “鄭哥,明人不說暗話,我這台縫紉機130買來的,180賣給你,你看如何?”

    鄭哥怔了片刻,他生意做大了,最近有賺了點錢,拿出這180塊錢對他來說還不是個難事,而且上海那邊縫紉機正緊缺,那邊又特別認蝴蝶牌的,若要拿過去,賣個200肯定問題不大,不用券就能買到,有的是想要的人,他也能賺個20塊錢,隻是……

    風險!鄭哥不得不承認這事是有風險的,風險雖然不大,可叫他先掏出這錢來,他還是有些肉疼的。

    鄭哥猶豫片刻,心裏的天平左右搖擺,半晌,見了這漂亮鋥亮的蝴蝶牌縫紉機,才一咬牙說:

    “170,你賺40,少賺點,我要了!”

    他以為楚瑜絕對會答應,卻見楚瑜竟然搖頭,她笑眯眯地說:

    “鄭哥,一分錢都不能少!你也知道,光是這工業券就值這個價錢,更別說是一台蝴蝶縫紉機的現貨了,我別的不敢保證,你這東西運到上海,絕對一幫人爭著要,這年頭想要縫紉機又沒有券的人多著呢,買的人多,說不定價格還能抬得更好,您絕對有得賺!”

    鄭哥知道是這個理兒,可他就是不甘心,怎麽說呢,總覺得被這小姑娘牽著鼻子走,思索許久,鄭哥才咬牙,心一橫:“成!一百八就一百八!我要了!”

    鄭哥把錢點給楚瑜,180塊錢一分錢都不少,給了錢,鄭哥肉疼地說:

    “你這小姑娘,太精了!”

    “鄭哥,您說的哪裏話,有錢大家一起賺,你瞧好了,您這台縫紉機啊,至少能賺這個數!”

    楚瑜伸出3根手指頭。

    鄭哥笑了:“行,借你吉言吧!”

    賣了縫紉機,楚瑜姐弟三人戴上草帽,又變成了樸實的農民形象,尤其是楚瑜,一身補丁衣服,別提多無產階級了。

    出城的時候,外麵還有民兵檢查,也許是楚瑜姐弟三人的穿著太簡譜,以至於民兵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放行了。

    出了城,驢車走上石子路,楚瑜這才放下心來,好在是安穩了,這次賺錢能避過耳目,實在是不容易。

    買縫紉機的130塊錢,一轉手就賺了50塊,連同之前的300塊錢,她現在已經有350塊存款了,這錢,得先拿給林保國看腿。

    -

    楚瑜和秦美麗一商量,兩人直接找上了生產隊隊長鄭長衛,因為秦美麗經常幫鄭長衛老婆孫鳳花耕地,跟孫鳳花處得還算不錯,秦美麗進了門,拉著孫鳳花的手抽泣道:

    “鳳花啊,鄭隊長在家嗎?”

    孫鳳花見她心情不佳,大概也猜出她的來意。

    “美麗啊,長衛馬上就回來,你先跟我說說,你是為什麽事來的?”

    秦美麗含淚道:“鳳花,不瞞你說,我是為我家保國來的,我去醫院看過,醫生說保國這腿得截肢!”

    “什麽?”孫鳳花眼淚都要下來了。“截肢?保國他的腿已經這麽嚴重了?”

    “可不是嘛,鳳花啊,我一直沒錢給保國看病,要是有錢,早就去了,你說咱村上這些人,家裏窮的,得了大病沒別的方法,都是躺家裏等死,但保國這腿可不能截肢啊,要是截了,他這輩子就完了,我們這個家也就沒指望了。”秦美麗邊說邊哭。

    孫鳳花看得不忍,便又說:“你有沒有看過中醫?據說鎮上有個中醫很神的,能治百病呢!”

    楚瑜聽著隻覺得孫鳳花和後世那些人差不多,治不好的病就幻想能用中醫治好,在孫鳳花看來,可能一把山裏的野草,一根銀針就能讓人起死回生,70年代,因為鄉下醫療條件不好,懂醫學會看病的人很少,老百姓有病經常找中醫看,跟後世的情況差不多。

    “不行啊,鳳花,腿都要截肢了,中醫哪能看好?得看西醫!”

    秦美麗正哭著,卻見鄭長衛走了進來,秦美麗沒等他說話,直接先發製人:

    “鄭隊長,我家保國就靠你了!”

    鄭長衛在門外就聽到了她們的談話,他隻歎息:

    “楚瑜媽,不是我說別的,但凡生產隊要是有錢,也能支持你去城裏治療,可不行啊!生產隊也沒啥錢了,村裏的劉七筒,去年得了大病要去縣裏看,我愣是沒批,最後隻在衛生所做治療,我要是在你一家頭上花這麽多,你叫別人怎麽看?”

    是的,這年頭都是公共醫療,看病花錢很少,也因此,林保國之前打針才能享受到5分錢一天的待遇,村子裏人看病吃藥都很便宜,可問題就在於水平不高,都是赤腳醫生,想去城裏看病非常困難,必須公社出手續批準,因為看病的費用得攤在公社頭上,公社一年就幾個看病的名額。

    鄭長衛不是不想推薦林保國,是確實沒錢,林保國這個手術要花的錢實在太多。

    見秦美麗一直哭,孫鳳花實在不忍心,便皺眉說:

    “長衛,你這個當隊長的好歹得做出點樣子來,美麗家6個孩子,家裏困難,保國腿再不好,你再不作為,這不是把她們往死路推嗎?”

    鄭長衛歎了口氣,在妻子的表態下,不得已才說:

    “這樣吧!楚瑜媽,你都把話說這份上了,我就替咱生產隊表個態,你家保國治病花錢,我們隊可以攤20塊錢!剩下的得你家自己出!”

    秦美麗不覺看向楚瑜,卻見楚瑜微不可查地點頭,秦美麗這才點頭道:

    “隊長,你對我們的恩情,我們不能忘,隻希望您能給開個證明,我想帶保國去市裏看。”

    “市裏?”

    “是啊,縣城做不了這樣的大手術,我打聽過,隻有臨淮那邊有個主任能做!”秦美麗直擦眼淚:“隊長,你說保國這腿要是真截了,你讓我戴著6個孩子怎麽活?”

    村子裏就這點人家,家家戶戶都認識,鄭長衛跟林保國也喝過酒,聽說要截肢,也隻歎息:

    “楚瑜媽,你要堅強啊!我會盡量給你跑到證明,證明保國是做工時受傷,是為國家建設受傷的,讓你能轉去市裏做手術。”

    “哎!謝謝隊長了!”

    回了家,秦美麗擦幹眼淚,打算收拾東西去市裏做手術。

    “楚瑜,去市裏能行嗎?咱們這點錢也不知道夠不夠,再說咱們人生地不熟的……”秦美麗倒像個沒出過遠門的孩子,實在擔心。

    一家人都很忐忑,隻有楚瑜十分淡定,她看向眾人笑道:

    “沒事,萬事有我在!你們聽我安排就行!”

    有這話,其他幾人才不易察覺地吐了口氣,不知為何,雖然楚瑜年齡不大,但有楚瑜在,他們就是覺得安心。

    “可不是嘛!20塊正正好!楚瑜你可真能耐,我怎麽也想不到,楚瑜賣賣桑葉就能賺二十塊!”楚青佩服極了。

    楚瑜笑笑,姐弟三人十分高興地踏上返程路,2個多小時後,驢車走過小橋進了村子,到了家門口,楚瑜遠遠看到陳玉梅正坐在門口曬山芋幹,見了她們,陳玉梅冷哼一聲,不知嘟囔了句什麽,麵無表情地往屋裏走。

    “楚瑜,別理她!”楚青說。

    “我知道。”楚瑜笑笑。

    “媽……賺錢啦!”林少安這個大嗓門一進門就喊。

    “噓……”秦美麗瞥了眼陳玉梅家,少安連忙小聲了一些,他喜道:“媽!我二姐真厲害!去了趟臨淮,就賺了二十塊錢呢!”

    “20塊?”秦美麗激動得滿臉通紅。“楚瑜,這是真的?”

    “是真的,媽!錢都拿回來了,要麽你先收著?”楚瑜把錢拿出來遞給秦美麗。

    秦美麗笑道:“你這孩子!媽哪能拿你的錢?你這錢留著交學費用!自己收好了就成,媽對你放心!”

    “是啊,楚瑜你留著吧!都是一家人你客氣啥?”楚青也說。

    林旭東聽了這話,一臉玄幻地表情:

    “乖乖!我mèi mèi太厲害了!一天就賺了20塊!”

    楚瑜失笑:“哥,我沒你說的那麽好!”

    她沒再客氣,把錢收起來說:

    “媽,我知道了!我這錢先攢著,等攢多了就給爸治腿!”

    林保國聽了這話,笑得有些苦澀,他覺得自己真沒用,女人孩子受欺負他也不能出去幫忙,也不能替家裏幹活,隻能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是我拖累你們了。”林保國歎了口氣。

    “爸,你說什麽呢!我們都是一家人!”

    昏暗的煤油燈下,林家所有人神色堅定,這一刻,他們的心從未如此靠近過。

    -

    賣完這批桑葉,楚瑜已經有了22塊6毛8分錢,別小看這22塊錢,購買力可不是一般的強!吸取上次的教訓,楚瑜很小心地把錢放在床底的罐子裏,怕罐子被偷走,她直接拿了鐵鍬將泥土地平挖了個洞,把罐子放進去,又鋪了快木板在上麵擋著。

    楚瑜有了這筆巨款,走路都輕鬆許多,次日,在家人的一致要求下,由她來下廚做飯。

    楚瑜哼著小調天不亮就起床了,少安沒去上工,和楚瑜一起留在家。

    楚瑜笑著拿出玉米,對少安說:“少安,咱們今天做煎餅吃!你和楚樂幫姐一起拉磨!”

    “好嘞,姐!”少安走過來,愣頭愣腦地說:“姐!現在有錢了,咱們能不能吃頓好的?”

    “你想吃啥?”

    少安想想,不好意思地說:“我想煎餅裏放個雞蛋!”

    “我也想吃雞蛋!”楚樂舉手。

    楚瑜聞言,笑了:“行!咱家今天的早飯就吃雞蛋!”

    少安和楚樂高興壞了,推磨的過程中一直很興奮。

    農村的磨就是最原始的那種,有兩塊大圓石上下放一起,從上麵的磨孔中把玉米粒放入磨孔中,推動上麵的魔石,再加點水進磨孔中,玉米很快就會變成玉米糊流出來,推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漸漸熱了,楚瑜推的一頭是汗,兩個小的更別說了,滿臉通紅,要不是懷著對雞蛋的渴望,楚瑜毫不懷疑這來人絕對堅持不下來。

    早飯楚瑜做了煎餅,雖然農村早上基本都吃煎餅,每家都是天不亮就起床推磨,可煎餅和煎餅的差別也很大,楚瑜家以前吃的當然是最簡單那種,玉米麵攤出來的薄薄一張,就點黑疙瘩鹹菜,就是早餐了!至於雞蛋?雞蛋是用來賣錢的,小孩可不許吃!

    楚瑜從田裏割來一把韭菜,切碎後把雞蛋打進去活一下,她又蹲坐在板凳上攤煎餅,一張煎餅攤好,楚瑜直接把餡料倒上去,混合著雞蛋的韭菜簡直就是美味,香味陣陣撲來,站在門口觀望的少安和楚樂口水都流下來。

    “姐,什麽時候好?”楚樂脆聲問。

    “快了!你來把桌子收拾好,等媽和哥下工一起吃飯!”

    說完,楚瑜把煎餅疊起來切成塊,裝在盤子裏端上桌,又難得奢侈地從地窖裏拿了個鹹鴨蛋出來,先橫切再豎切,一顆鹹鴨蛋愣是切了一盤。

    林旭東下了工,見了這樣豪華的韭菜餅,眼睛都直了,他大口大口吃著韭菜煎餅,含糊不清地說:“mèi mèi,這韭菜煎餅,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