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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芋快醒醒, 你遇到大-麻煩了!”  江芋麵帶驚詫地  婦女明顯心動,她家兒媳婦剛生了個孫子, 正在坐月子, 親戚送了些雞蛋過來,可這年月也沒別的吃, 坐月子的女人就吃紅糖泡雞蛋, 這不, 沒出月子雞蛋就不夠吃了, 偏偏兒媳婦奶不多,孫子經常餓得哇哇叫,她也沒辦法才想到買些雞蛋回去,給兒媳婦和孫子一起吃。

    你這……怎麽賣啊?”

    8分錢一個!”

    8分?小姑娘, 你不老實啊, 人家雞蛋都賣7分,你怎麽貴了1分錢?”婦女皺眉說。

    嬸子,我這雞蛋是家裏挑出來大個的, 小個頭的是賣7分不錯, 可那不劃算, 我這雞蛋大這麽多, 也就貴了1分錢。”

    婦女不買賬, “貴了1分錢太貴了!我從來沒買過8分錢一個的雞蛋!”

    林楚瑜笑笑, 依舊好脾氣地說:“嬸子, 你看看我這雞蛋, 握在手裏多實在, 不像那些小的,打進鍋裏根本吃不到東西。”

    婦女承認她這雞蛋確實大,但8分也確實是貴。

    不過她家兒媳婦急著吃,這年頭雞蛋也不好弄,想想,她隻好咬牙說:

    這樣吧!你這13個我都要了,總共給你1塊錢!”

    楚瑜想了想,點頭道:“可以,那就一塊都給您。”

    楚瑜聞到她身上有種奶腥味,心想她家裏肯定有孕婦,便趁機說:

    嬸子,你以後還要雞蛋嗎?我家雞每天都會下新的。”

    婦女瞥了她一眼,“你自己家不吃?”

    哪裏舍得吃雞蛋?飯都吃不上了,您要的話,回頭我再拿過來。”

    婦女聞言,點頭說:“我要的,這樣吧,3天後差不多時間,你要是過來,我就買!”

    林楚瑜忙點頭,把收到的1塊錢放在衣服內袋,生怕掉了。

    -

    見她回來,林少安擔心地說:“還好沒遇到民兵,要是被抓到可是要遊街批-鬥的!”

    雖說隻是1塊錢的生意,但現在文-革還沒結束,1塊錢足以把你定罪了,聽少安說,之前有個城裏人吃了碗8毛錢的肉絲炒麵,就被開會批判,說他是追求資本主義生活方式,是資本主義的走狗!不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雲雲!

    林楚瑜因此十分小心,兩人找了許久才摸到了城裏交易貨物的黑市,說是黑市,其實就是私自販賣東西的地方,這裏有的人在賣雞蛋,有人在賣豬肉,有的在賣自家種的蔬果,放在後世,這都不是個事,可現在是76年,這些都是不允許的,林楚瑜和少安看了一路,都沒人賣桑葉,楚瑜心裏沒底,不敢把東西擺在路邊,便遠遠地擺在離黑市十來米的地方。

    他們等了一下午都沒人買,楚瑜不覺有些泄氣。

    少安歎了口氣說:“姐,桑樹葉到處都是的,誰會買這種東西?”

    眼看要天黑了,夜路不好走,林楚瑜決定把把桑葉抬回家,明天再來賣,兩人剛想走,卻見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左看右看,最後裝作不在意地問林楚瑜:

    喂,小孩!你這東西怎麽賣的?”

    林楚瑜忙說:“3分錢一斤。”

    3分錢?”男人皺眉:“太貴了吧!這東西田裏到處都是的!”

    林楚瑜笑笑,也不氣,隻說:

    田裏確實很多,隻是也不是誰都能隨便擼來的,這年頭風聲緊,你養蠶不易,我擼葉子也不易啊!”

    男人聞言咳了咳,他確實偷偷養蠶沒錯,也確實缺桑葉子,他家蠶多,桑葉子不夠吃,也不敢大張旗鼓去鄉下擼,要是被人發現肯定能發現他養蠶!事實上他也是去年才知道這年頭很缺蠶繭,大城市的人喜歡絲綢衣服,上麵的蠶繭一般都是公社上繳的,可這年頭公社的指標硬,連基本的糧食指標都完成不了,天天顧著開荒種田,哪有心思去養蠶?因此公社上交的蠶繭基本都是為了應付,量很小,城裏需求大,他在別人的指點下偷偷養在地下室,也賺了些錢,這時候蠶長大了,能吃了,桑葉就變得緊張起來,他完全可以偷偷去擼,就是怕起疑,想了想,還是決定買一些。

    你說你這麻袋有多少斤?”

    40斤多點。”

    1塊錢我要了!”男人說。

    1塊?”林楚瑜想了想,趁機問:“你還需要桑葉嗎?我村裏有很多,每天都可以擼鮮的給你!”

    男人檢查了一下,發現桑葉很新鮮,便說:“可以,你要有的話3天後咱們還是在這裏交易,給我兩麻袋。”

    成!”

    林楚瑜拿了一塊錢,放好後,便和少安一起把麻袋捆在男人車後座。

    天快黑了,姐弟倆連忙往家趕。

    路上少安問:“姐,我真沒想到,桑葉居然還有人買!”

    楚瑜也沒想到,畢竟這東西鄉下到處都是的,鄉下人也不當好的,隻是她猜測既然自己能偷偷做生意賺錢,肯定早有聰明人跟她想的一樣,那麽這個季節,蠶正是肥壯的時候,需要桑葉,所以她才來碰碰運氣。

    姐,你真厲害!一下子就賺了1塊錢呢!”少安崇拜地說。

    看著弟弟崇拜的眼神,楚瑜隻覺得汗顏,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走了這麽遠,半夜起來擼桑葉,賣了一整天隻賺了1塊錢,1塊錢擱在後世掉了都沒人當回事,可在這年代顯然是巨款了!按照現在的年景來說,秦美麗一天10工分,一工分相當於4分錢,也就是說,她辛苦一天,起早貪黑隻能賺4毛錢,這樣一想,她這1塊錢確實是巨款了。

    楚瑜在路邊給少安買了塊2分錢的餅子,把剩下的錢放入口袋裏。

    少安撕了半邊給她,“姐,咱們一起吃!”

    楚瑜笑笑,和弟弟分了餅,姐弟倆步履輕快地往家跑。

    -

    到了家,楚瑜把賣雞蛋的1塊錢給了秦美麗,秦美麗見了,心情不錯地說:

    回頭我給你爸買藥去!”

    林楚瑜回頭看了眼林保國,覺得他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家裏多一個沒有勞動能力的病人,這個家的日子永遠過不好,再說林保國是她爸爸,這對她而言是個極其陌生的稱呼,楚瑜上輩子隻感受過外婆的愛,對於父母之愛十分陌生,現如今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從心裏覺得感恩,如果有能力,她希望能賺錢治好林保國的腿。

    家人都吃過晚飯了,林楚瑜和少安一起喝了些熱水,就了鹹菜吃,將就對付了晚飯。

    她沒有把手裏的錢給秦美麗,一來這點錢幫助不大,二來她怕以後做生意需要用錢,便把這9毛8分錢留在手裏,打算等賺多了再告訴家人,她也囑咐少安替她保密。

    晚上,林楚青說了些家長裏短的事情,又說了村子裏的情況,跟楚瑜拉呱,楚瑜這才對林家的情況了解多了些。

    原來林保國共有兄弟三人,他排老二,老大林保中,老三林保衛,楚瑜還有個姑姑叫林傳芳,楚瑜的爺爺奶奶都健在,隻是爺爺奶奶一直跟林保中一起生活,也住在楚瑜家邊上,爺爺奶奶很偏心,當初林保中結婚時,爺奶為他們蓋了三間瓦房,秦美麗和林保國議親,以為林家也會這樣做,誰知道爺爺林壽全直接說家裏沒錢,叫林保國和秦美麗住到河邊這泥坯房裏來結婚,且不說這泥坯房有多差,就說住在河邊,在農村也是沒人願意的,農村人住在河邊河壩上的,要麽是跟村裏人處不好的,要麽是外來戶,再說小孩跑來跑去住在河邊也不安全,但結婚的日期已經定了,不可能反悔,最後秦美麗還是和林保國結了婚。

    要說林壽全和王秀娥夫婦要是真沒錢也就算了,偏偏年底老三林保衛結婚,林壽全夫婦直接給老三蓋了三間瓦屋,還到處嚷嚷說老三娶了生產隊隊長的女兒,是光耀門楣!這事讓秦美麗心情很不舒坦,背地裏偷偷哭了很多次,她結婚時一個子的聘禮沒見到,就隻給了三間沒人住的泥坯房,對老大和老三卻這樣,秦美麗當下不高興,自此和林壽全夫妻的關係淡了許多。

    林楚青替媽媽抱不平,又說:

    楚瑜,你說,爺爺奶奶是不是太過分了?他們替大伯和小叔家看孩子,卻不幫我們家看,我小時候,媽媽上工沒空帶我,就把我放在水缸裏,任我哭死了,奶奶都不過來看我一眼,後來你們出生了,我在家帶你們幾個弟妹,隻讀完初中沒上學,他對我們這樣,要是不靠著我們也就算了,惡心人的是,遇到好事沒我家份,爺爺奶奶一有個頭疼腦熱就跑我們家來,叫我們家給錢,現在家裏窮成這樣,他們怎麽好意思?”

    許是因為楚瑜不是原身,聽了這些事雖然有些生氣,卻沒有太大的波瀾,最後應付了幾句,就進入了夢鄉。

    她是真累壞了,一天走了幾十裏路,這是前世的她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前世的人們為了健身都喜歡快走,可放在現在,大家見了走路就害怕。

    楚瑜晚上吃了半塊餅,自覺不少了,畢竟前世的她為了減肥,經常晚上不吃飯,可沒想到,睡到半夜,竟然活生生餓醒了,隻覺得肚子裏什麽油水都沒有,特別想吃肉。

    楚瑜餓得不行,根本睡不著,可家裏除了鹹菜也沒別的能吃的,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起床準備小解,卻忽然見到秦美麗開門走出去。

    楚瑜愣了一下,現在至少已經11點多,放在後世11點不算晚,可在這個年代,大部分人六七點就上床睡覺,秦美麗不在家睡覺出去做什麽?

    楚瑜沒做聲,跟在秦美麗身後往田裏走。

    什……什麽?”

    楚瑜顯然沒回過神來,這幸福是不是來得太快了?居然有人問她要不要古董,還送給她?

    蘇伯餘見她這樣,以為她是被嚇到了,他嗤笑:

    怎麽,嚇到了?我就說,我有東西,但是你不敢要!想被鬥?想被反?想讓子孫後代蒙羞,連你兒孫都不敢認你?”

    說這話時,蘇伯餘臉上有明顯的氣憤,楚瑜心知,他這樣的人活在這時,實在是不容易,但他能挺過這十年,到現在才被鬥,實在是有本事的。

    蘇伯餘擺擺手道:“小姑娘,我要走了,你也回醫院照顧老父親吧!”

    他正要走,卻見自己的衣袖被人緊緊攥住,回頭,卻見這個小姑娘一臉激動,她興奮地說:

    叔,那些東西我要!”

    這次,呆愣的人輪到蘇伯餘了。

    -

    老頭子,這些東西你真要給那小姑娘?”蘇伯餘的妻子林嵐問。

    哎,你以為我舍得嗎?這不是沒辦法嗎?”

    可這些都是你的寶貝啊!”林嵐有些激動,拉著那些古文物說:“這本字帖,東晉文人的,你每次都拿出來臨摹,這張字畫,唐朝文豪的!你天天掛在床頭,看得都入迷,還有這些明清大書法家的真跡,唐伯虎的畫,蘇軾的竹子,你當真能下得了這決心?”

    蘇伯餘如喪考妣,他含淚道:“形勢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我能保存這麽多年已經是奇跡了,當時我把一些研究價值低的文物交了出去,讓他們破四舊去,把這批東西放在地窖裏才沒被搜出來,以前還有人保著我,因為我有點貢獻熬過了那幾年,但現在不行了,已經有人看我不順眼了,那些人說來就來,這些‘反-動字畫’留著豈不是要害死你我和後世子孫?就是不給她,我也打算把這些東西給撕了,燒了!我自己來撕來燒至少留得痛快!難不成你想讓別人來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