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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芋快醒醒, 你遇到大-麻煩了!”    江芋麵帶驚詫地  楚瑜蹙眉,往褲腳一看, 一排軟體的黑蟲子吸附在她腿上, 彎腰細看, 是螞蟥!她嚇得抓起邊上的爛泥和秧苗, 使勁往腿上砸,螞蟥緊緊扒在她腿上,很難弄掉, 楚瑜差點把腿砸斷了, 好不容易才把螞蟥全部清理幹淨, 這些螞蟥已經吸得鼓鼓的, 看得楚瑜後背發涼, 好在這時的螞蟥還不算壯, 最大的也就指節長,要是遇到手指長的大螞蟥,她在水田裏坐了這麽久,不死也得沒了半條命。

    楚瑜一秒鍾也不敢待, 連忙往田埂跑去。

    “姐!姐!”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往這裏跑。

    倆孩子都穿著破舊的粗布衣, 男孩子正是長個的時候,可身上那套洗的發白的灰色粗布衣已經短的不像話,露出整個小腿和腳踝, 看起來很像六分褲, 上衣也很緊巴巴的, 即便是粗布衣服也能看出, 身上落了一層黑泥巴。小女孩瘦的跟豆芽菜似的,穿著過分寬大的衣服,一看就是家裏的姐姐傳下來給她的。

    “姐,東西拿來了!”男孩說了一句,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楚瑜。

    姐姐?自己是獨生子女,從來沒有兄弟姐妹。

    楚瑜不敢聲張,忍住心驚,問:“這是什麽?”

    “不是你讓我們找的老鼠藥嗎?”倆孩子眨著眼,有些不解。

    楚瑜一怔,記憶像潮水般湧來,她的身體裏陡然有了兩個人的記憶,一個屬於她楚瑜,另一個則屬於林楚瑜。

    楚瑜自小跟外婆一起生活在農村,她沒有父親,僅有的母親在城裏打工,一年回家兩次,每次匆匆而別,楚瑜青春期的時候也曾問過外婆,為什麽別人都有爸爸而她沒有?外婆聞言隻是哭,村裏的謠言讓她知道,母親是未婚先孕有了她,父親並不想負責任,一走了之。外婆死後,楚瑜哭了很久,覺得天都塌了,然而天並沒有塌,日子還得接著過,楚瑜被媽媽帶去了城裏,長久的不接觸讓楚瑜和母親的感情也很淡,後來母親嫁人,覺得她是個拖累,幹脆又把她送回鄉下。

    楚瑜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沒有能依靠的人,唯有考上大學才能改變命運,她也算爭氣,成了村子裏第一個大學生,她上大學時,yīng yǔ很熱門,她憑著自己的意願讀了yīng yǔ係,可誰知畢業後,yīng yǔ係大學生遍地都是,楚瑜最後找了個培訓班老師的工作,不算特別忙,但任務很重,為了幫孩子們提高成績,她經常備課到半夜,就這樣她成了培訓班最熱門的yīng yǔ老師,老板為了留住她剛給她提高了工資。楚瑜閑暇時還會在晉江文學網寫,有一份外快工資,應該說,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她正打算好好努力攢錢買房子,沒想到一睜眼就來了這裏。

    而林楚瑜生於物資極其匱乏的年代,挨過餓受過凍,上學正巧趕上文-革和票證年代,這個年代誰家日子都不好過,但不好過和不好過之間也是有區別的,像是城裏人,不用種田,每月有糧票gòng yīng,平時也能拿到肉票,可農村人就不一樣了,天天下地賺工分,吃糧食由生產隊統一gòng yīng,年底收成好的生產隊會抓幾頭豬來殺了,豬肉分到各家,到這時農村人才能吃到一口肉。

    林家原本日子還能過,林爸爸林保國和林媽媽秦美麗都能吃苦,兩人拿的都是一天10工分,今年年初,大隊評選今年的工分,能幹的林爸爸剛被大隊長升為12工分,引得全村人羨慕,怎料好景不長,林爸爸在扒河做工時,踩空摔斷了腿,這一斷就斷了骨頭,斷了骨頭需要做手術,至少要拿出幾百塊錢來,可憐秦美麗拿出全部家當,隻不過9塊錢,沒錢治,秦美麗隻好讓娘家兄弟把林保國拖回家,這一來二去,林保國腿越來越嚴重,隻能天天躺在床上。

    家裏隻有秦美麗帶著幾個娃賺工分,怎麽也不夠一家人吃喝的,更別說林保國還需要吃藥,也因此,林家日子越來越艱難,林楚瑜和弟弟林少安,mèi mèi林楚樂為了能吃上飽飯,便來幫生產隊薅秧苗。

    生產隊有規定,拔一堆秧苗給一塊餅,這一堆大概一米寬,7米長,三個孩子拔了很久,奈何早上隻吃了幾口稀飯糊,實在太餓,拔了一段時間餓得不行,說起沒飯吃的事都直掉眼淚,其中最大的林楚瑜哭著說:

    “少安,楚樂,我實在太餓了,要麽咱們姐弟三人喝老鼠藥死了算了,這樣也幫媽減輕了負擔,咱們也就不用挨餓了。”

    她一哭,少安和楚樂也哭了,倆娃一合計,想起生產隊經常會買藥藥老鼠,他倆跑去偷偷拿了一瓶來。

    “姐!你怎麽不接?你不是說了我們三人一起死的嗎?你把老鼠藥分分,我們三人一人一口,死前吃點老鼠藥墊墊肚子。”

    楚瑜這才肯定自己是穿越了。

    楚瑜雖然也在農村長大,可90年代的農村條件已經很不錯了,到了2017年,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蓋了三層樓,每家都用著衛浴,有車在農村也是很普通的事情,比起城裏的商品房,大部分農村人有錢以後,即便在城裏購房也願意繼續在農村待著。

    可眼下這連飯都吃不上的1976年的農村,顯然不是她熟悉的。

    現在才是五月初,再熱也不可能把人熱暈,想必原身是被活生生餓死的,隻不知道她怎麽穿越到了林楚瑜身上,楚瑜心裏有眾多不適,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把手裏這瓶農藥處理掉。

    -

    “少安,楚樂,姐改變主意了,不想死了!”林楚瑜說。

    “什麽?”少安聽了,竟一下子發火了:“你都說好了要死,現在又不死了,難不成你還想繼續回去挨餓嗎?”

    楚樂吸吸鼻子,左看右看,沒敢說話。

    林楚瑜神色認真地說:“少安,我想明白了,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我們死了,你讓媽怎麽辦?一下子沒了三個孩子,她能受得住嗎?”

    “媽還有大姐、二姐、大哥。”林少安依舊生氣。

    “那你就沒想過,我們死了這個家還怎麽過下去?誰賺錢給爸爸治腿?”

    林少安哪裏想過這些,隻說:“我們死了,家裏還能輕鬆一些,爸說不定就有錢治病了!”

    林楚瑜歎了口氣,實在沒法子,隻好把那瓶農藥推給他:

    “行,要死你死吧,等你死了我看看你什麽樣再決定死不死!”

    林少安一想覺得自己吃虧了:“姐,你怎麽這樣?我死了,你一看就害怕了,哪裏還敢死?”

    “這你管不著,你都死了,就什麽也看不到了,你要是想死就把老鼠藥喝了,不想死趕緊把老鼠藥還回去,要是讓人看到你偷東西,小心推你去遊街!楚樂,咱們繼續拔秧苗。”

    林少安聽了這話,想了半天,拿著老鼠藥往回跑。

    20分鍾後,林少安回來了,氣鼓鼓地繼續幹活,林楚瑜見了,笑了笑,心裏卻愈發沉重了,這樣的日子實在太苦,原身過不下去餓死了,她能過下去嗎?想到這,她心裏歎息一聲,忍著饑餓繼續拔秧苗。

    -

    他們幹了一下午,經過生產隊驗收後,得了3塊餅子,雖說是餅,可並不是麵做的,像是某種粗糧磨出來的,吃進去沙沙的,磨得喉嚨疼,然而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美味了,林少安幾口就把一塊餅吃完,吃完又把林楚樂的揪去一半,兄妹倆吃了兩塊餅,這才活過來。

    林楚瑜見了,隻揪了幾口放在嘴裏,把剩下的餅塞進衣服裏帶回家。

    三人洗去腿上的淤泥,等到家時衣服也就幹了,林楚瑜渾身黏答答的,很想洗個澡,可回家看到麵前的草屋時,心都涼了。

    這是農村最原始的草坯房,屋頂是厚厚的稻草,牆體是黃泥和草做成的泥坯,草房共有三間,一間堂屋是父母住的,左邊一間是四姐妹住的,堂屋右邊這間是倆兄弟住的,兄弟房邊上,是一個簡單的廚房,屋外用木板豎著紮成簡單的圍牆。

    林楚瑜推開堂屋的門,一股黴味鋪麵而來,林楚瑜環顧一周,屋裏一目了然,泥土牆因為陰天的關係,濕氣很重,草堆的屋頂能看到天光,牆上有兩扇田字形的小窗戶,屋子裏隻有一張破舊的木板床和一個櫃子,再也簡單不過。

    林保國正躺在床上,見了楚瑜,無力地問:

    “楚瑜,回來了?”

    “爸,渴了吧?”林楚瑜從水缸裏給林保國舀了杯冷水遞給他,“爸,喝點水吧!我這有餅,你先吃點。”

    高大的林保國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怎麽沒吃?”

    “我跟楚樂分著吃了,爸你先吃吧。”

    林保國點點頭,吃了pū kè牌大小,再也不肯吃了,說是留著給其他人做晚飯。

    林楚瑜出了門,心裏直歎氣,她是一分鍾都不想在這個年代待下去了,可沒辦法,好死不如賴活,撿到這條命是她賺到了,可不能這樣輕易就死了。

    林楚瑜理了理原身的記憶,大概摸透了這個家的情況。

    林楚瑜媽媽秦美麗,父親林保國,秦美麗共生了六個孩子,孩子多分到手糧食少,挨餓受凍是常事。

    眼下,秦美麗還沒下工,大姐林楚青在學裁縫,不需要賺工分,現在還在老師家裏幫人做衣服,二姐林楚香在小學當老師,按理說老師待遇應該不錯,隻可惜她是代課教師,雖然不用賺工分,但待遇一般,平時住在學校,隻能顧上自己吃喝,顧不上家裏,三哥林旭東跟秦美麗一起上工,勉強能拿7個工分。

    日頭西下,上工的人陸續回來了,林楚瑜歎了口氣,決定先把晚飯做上再說,進了夥房,看了眼家裏的草鍋,還好她會生火,用草鍋做飯可難不倒她,林楚瑜找了半天沒找到一盒火柴,便問林少安:

    “家裏的火柴放在哪了?”

    “火柴?哪用得上這種稀罕物?你又不是不知道媽每天都去別人家借火。”

    林楚瑜想了想,拿了堆幹草往邊上去,她遠遠看到一個婦女正在門口生火,林楚瑜走過去,正要借火,誰知那婦女見了她,竟瞪了她一眼,隨後麵無表情地把用腳把火堆踩滅,進了屋。

    林少安見了,氣道:“她又犯病了?姐,咱們別找她借,有這樣的嬸子算我們晦氣!”

    林楚瑜這才知道,那女人是林楚瑜的三嬸陳玉梅,陳玉梅的父親是隔壁村的生產隊隊長,家裏日子過得不錯,對越過越差的林楚瑜家,自然是瞧不上,這不,連個火也不願意借了。

    林楚瑜借了一個莊子,才不好容易借了火,她用幹草包著一堆草木灰跑回家。

    林少安跟在後麵,笑:“姐,我們學校跑步比賽,第一名都沒你快。”

    林楚瑜失笑,不快點火就滅了,她可不想晚上沒飯吃。

    到了家,林楚瑜把草灰放進鍋底,輕輕吹了幾下,很快,草灰再次燃了起來,生火成功了!

    林楚樂拍著手笑說:“姐!你太厲害了!”

    “那當然!姐給你們做東西吃!”

    “吃啥東西?”林楚樂舔了舔嘴唇。

    做菜可難不倒林楚瑜,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裏連火都要借,更別說其他的了,林楚瑜見狀,有些犯難了。

    做什麽好呢?

    楚瑜笑笑,又不是諜戰片,真想盯人也需要耐心,這年頭黑燈瞎火的,連盞路燈都沒有,讓她陳玉梅趴在牆頭上看好幾個小時已經了不得,還真能盯到後半夜?不可能!

    “我猜的,三嬸那性子疑心重,可她不能吃苦,尤其是咱們幾個人出出進進好幾次都是上茅坑,次數多了她抓不到把柄也就煩了。”

    “難怪你叫我們輪流出來上茅坑,原來是這事。”

    楚瑜笑著看向黑黢黢的麥田,蘆葦葉們!擼葉怪盜又要出沒了!

    嗬嗬,桑葉擼完了,她還有蘆葦葉可以擼啊!

    蘆葦葉長在田邊的小溝裏,長勢凶猛,田間到處都是的,這時的蘆葦葉是綠色的,不老不嫩,等到了秋冬,會變成枯huáng sè,那時的葉子就不再適合包粽子了,這滿溝待采的蘆葦葉看在楚瑜眼裏,隻覺得滿田都是人民幣。

    已過半夜,頭頂明月高照,楚瑜和少安站在溝邊拽,拽下來遞給楚樂保存,楚樂這丫頭也能吃苦,聽說哥哥姐姐要出來,死活不睡覺要幫忙,特別懂事。

    蘆葦葉實在太多了,多到楚瑜的手都麻了也沒能把一個溝裏的蘆葦葉給擼完,她和少安很快就擼了2麻袋,然而這在她看來遠遠不夠,到了淩晨3點多,楚瑜和少安共擼滿了5個麻袋。

    倆人好不容易把麻袋拖回家,誰知一進門,卻見堂屋裏擺放了整整6個麻袋。

    “媽,這是……”楚瑜愣了一下。

    秦美麗笑笑:“你以為我這當媽的就不如你會擼蘆葦葉?論幹農活,你們哪比得過你媽呀!”

    楚青也走出來:“就是,你們倆走了也不叫我們!害我們隻好和你們分頭行動了!”

    楚瑜和少安對視一眼,兩人十分感動。

    說話間,林旭東也進了屋,扛了2麻袋桑葉,重重扔在地上。

    “好了,差不多夠了吧?沒事的話,我去睡覺了!”

    楚瑜激動壞了,覺也不想睡,連夜把麻袋裝在借來的驢車上,為防夜長夢多,她當下就把麻袋蓋好,趕著驢車準備出發。

    “姐!姐!”楚樂跑出來,“我也要去!”

    楚瑜拗不過她,隻好把她抱在驢車上,他們這一次謹慎許多,不敢走村口的大路,轉而從田間小道出發了。

    沒多久,驢車路過養殖場,養殖場木頭搭建的2樓,竟然有微弱的光亮,楚瑜不覺抬頭,卻見一個人影站在二樓,楚瑜看不清他的表情,隻依稀覺得他是在看她。

    是那個賀灃?這人半夜不睡覺站在那幹啥?方圓幾裏,就養殖場的木頭房有二樓,站得高看的遠,剛才她擼葉子的事,他是不是全看到了?

    他會不會去告狀?

    不知為何,楚瑜就是覺得這種心高氣傲的人,是不可能去告她的,再說他身上也有屬於知識分子的清高,這事他做不出來,要是真想做,上次新莊那老太太偷豬菜,他就應該去告了。

    想到這,楚瑜才放心些,趕著驢車上路了。

    天黑後,路上一輛車都沒有,隻頭頂的月亮陪著他們,讓楚瑜覺得自己不那麽寂寞,月光淡淡,灑在身上,給楚瑜一種落寞的溫暖,楚瑜借著亮光,憧憬著這車蘆葦葉能讓她賺到更多的錢。

    夜路很不好走,好在去臨淮的路比田間小路平整些,不然楚瑜毫不懷疑驢能把自己拉進溝裏去。

    “姐,你和楚樂先睡睡吧!我來趕驢!”少安說。

    “好。”楚瑜沒拒絕,和楚樂一起閉著眼躺在搖搖晃晃的驢車上,漸漸睡去。

    -

    八點左右,楚瑜就到了臨淮市區,還是南城老路,還是那間舊工廠。

    這年頭沒有手機真是不方便,楚瑜來之前甚至忐忑,要是遇不到人這次就白跑了,好在到了那裏一看,有個人正在收貨。

    楚瑜趕著驢車進去,卻見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男人站在那稱重。

    楚瑜一愣。“請問,孫哥在嗎?”

    “你就是老孫說的那個小姑娘吧?”男人說:“你可以叫我鄭哥,老孫送貨去上海賣了,家裏靠我收貨,你這次運了多少來?全都拉過來稱吧!”

    “鄭哥好。”

    楚瑜笑著把東西抬上稱,鄭哥稱完,算好後說:“一共1200斤!”

    少安心裏暗喜,掃了眼楚瑜,卻見楚瑜麵色不動,絲毫看不出高興的樣子,少安按捺住激動,沒做聲。

    楚瑜淡笑:“我還沒來得及問鄭哥價格呢,不知是否跟孫哥說的一樣。”

    鄭哥聞言愣了下,“老孫給你說的是多少錢?”

    楚瑜笑:“孫哥經常跟我合作,給我的肯定是好價格,不知道鄭哥能給我多少了?”

    鄭哥聽了這話,頓了頓,猶豫再三才開口:“我們給普通人的收購價都是8分!”

    “8分?”少安更激動了,顯然是覺得這價格已經特別高了!一斤蘆葦葉賣8分錢!比一個雞蛋還貴呢!驢車上拉了1200斤,那就是96塊錢,有這麽賺錢嗎?

    他看向楚瑜,卻見楚瑜神色淡淡,隻嘴角噙著笑。

    “鄭哥,你可不實誠啊,孫哥早就告訴過我,你們的蘆葦葉在上海都賣5毛1塊的,怎麽?自己發財吃肉,還不能讓妹子喝口湯?”

    鄭哥聽了這話,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偷偷做生意,可從沒遇到女孩子也賺錢的,第一次跟女孩打交道,又是個漂亮小姑娘,雖然穿的樸素了點,但笑起來眉目彎彎的,別提多讓人有好感。

    鄭哥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

    “妹子啊,上海是賣得高,但我這貨運過去可要不少運費啊!你總得讓哥賺點不是?8分錢一斤是特別高的價格了,如果不是為了求量,每天都有貨發去上海,我們不可能給出這麽高的價格!撐死了四五分,我可以說,四五分都有人賣!”

    楚瑜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她笑了笑,好聲說:“鄭哥,有錢大家賺,孫哥早就說過給我高點價格,讓我多運點來的,你看我辛辛苦苦拖過來也不容易。”

    鄭哥被她說的沒辦法,最後失笑一聲:“行!最多9分!”

    楚瑜知道這已經是最高的價格了,這也就是靠近端午節才能有這價格,平常田裏到處都是蘆葦葉,也沒人想起來要,估計1分錢一斤都沒人收。

    楚瑜對這個價格還算滿意,聞言點頭說:“行!就9分!都聽鄭哥的!”

    鄭哥一分不少地給了楚瑜108元錢!他道:“我31日還會再來收一次,你有的話到時候運來!”

    “行!那鄭哥,後天見了!”楚瑜說。

    -

    “姐!姐!”少安激動地說不出話來,“108塊呢!好多錢!”

    少安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也從來沒想過,這麽容易就能賺到錢,他有些不敢相信,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偏頭一看,卻見楚瑜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

    其實楚瑜也高興,108塊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巨款了。

    她原本就有六十多塊錢,加上這108塊,差不多有170塊存款了!170塊,什麽概念?夠買輛縫紉機了給自己做嫁妝了,如果她安於現狀就這樣嫁人,一台縫紉機已經可以讓她嫁個不錯的人家。

    楚樂知道賺了錢,很激動,路過一個賣汽水的攤子,急著說:“姐,我想喝汽水!”

    是玻璃瓶裝的橘子汽水,楚瑜小時候也喝過,沒想到這時候就有了。

    少安也跟著咽唾沫,楚瑜笑笑,買了三瓶汽水,花了6分錢!姐弟三人站在攤子邊上咕嚕咕嚕喝了汽水,把瓶子還給人家,再繼續趕路。

    這一路,他們高興壞了,一個早上的功夫,他們已經賺了108塊錢!這是他們從沒想到的!路過賣肉的攤子,楚瑜又買了斤豬肉。

    屠夫對她印象深刻,便笑問:“小姑娘,這次要肥的還是瘦的?”

    楚瑜樂了:“跟上次一樣,隨您割!”

    “你這小姑娘!”屠夫笑笑:“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要瘦肉的!”

    他很快割了一塊下來,楚瑜付了錢,拎著豬肉挑上驢車。

    “走!回家吃肉!”

    回到家,才中午,秦美麗剛上工,楚瑜沒事做,放下豬肉,簡單吃了飯就去田裏幫秦美麗幹活。

    “你們聽說有賊來我們村嗎?”

    楚瑜一愣,豎起耳朵聽。

    “我也聽說了,好像說咱們田裏大的蘆葦葉都不見了!你說是不是有人賣那東西啊?”

    “怎麽可能!這東西到處都是,誰要啊?我估計是誰割回家喂豬了!你說這誰那麽缺德啊,半夜把蘆葦葉都給擼沒了,我看了一圈,都剩小葉子了!今年的粽子隻能包小點了!”

    “肯定是老徐家,聽說他家養了個小豬仔。”

    “有可能!”

    楚瑜咳了咳,低著頭繼續幹活,權當跟自己無關。

    “楚瑜,你怎麽跑來了?”秦美麗心疼女兒,“快回去睡睡,你昨晚就沒睡好。”

    “媽,小聲點。”楚瑜四處看了一眼,“媽,我不困,先幫你幹活,晚上回去睡。”

    主要是賺太多錢,心情太激動,又沒法曬朋友圈,跟人分享啥的,隻能靠做農活來排解一下。

    “你這孩子……”

    秦美麗埋怨女兒太貼心,心裏卻喜滋滋的,這個三女兒一向貼心懂事,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一點沒錯!

    -

    下工後,楚瑜笑著把錢從包裏倒出來。

    嘩的一聲。

    錢一股腦堆在桌子上,堆的跟小山一樣,堆得比上次都高!這一疊疊的毛票,看得所有人眼睛通紅,直咽口水。

    乖乖!心撲通撲通的跳,真想跑出去大喊幾聲:“我有錢啦!”

    然而不能!

    楚青和林旭東激動壞了。“好多錢!楚瑜,你太能幹了!姐佩服死你了!”

    “哥也佩服你!幹脆我們喊你叫姐得了!”林旭東油菜花地說。

    楚瑜失笑:“那不行,我還等著你們疼我呢,我才不想當大的。”

    “這也太多錢了吧?出去賣個蘆葦葉就賺了108塊!這錢跟天上掉下來似的!”秦美麗很緊張。

    農村人沒見過世麵,總覺得窮著才踏實,一下子有錢了,真心不習慣。

    “媽!你別怕!我們老師最近去城裏接褲子回來做,一天也能賺20多塊錢,雖然不是天天有生意,但這樣賺下去,遲早要成萬元戶!楚瑜有能力賺錢是好事,你別怕,有什麽事,咱們家一起擔著!”楚青說。

    秦美麗這才點頭。

    所有人的心口都撲通撲通直跳,這麽多錢,是他們以前不敢想的!

    “媽,現在有錢了,咱們改天就帶爸去做手術!”

    “好!隻是沒有特別熟悉的人。”

    “沒事,有錢就行。”楚瑜說。

    一家人商議好,準備先由秦美麗和林少安帶林保國去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