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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芋快醒醒, 你遇到大-麻煩了!”    江芋麵帶驚詫地  林少安在前麵趕驢車, 楚瑜和楚青跟在後麵走, 畢竟是借人家的驢,東西又實在重,他們很怕驢半路會不配合,還特地帶了些糧食青菜喂它。

    快到臨淮市區, 少安忽然驚了一下:“姐, 有民兵在城外守著。”

    “什麽?”

    楚瑜一怔,卻見幾個穿著綠色服裝、戴著帽子的人在城門外轉來轉去, 專門查看過往的車輛,顯然就是打擊她這種私自做生意的人。

    “怎麽辦?”少安急道。

    他們的驢拖了上千斤貨物,就是跑也跑不快, 再說來都來了, 如果就這樣回去,楚瑜實在不甘心, 重生後的她算是窮怕了, 身上這2塊6毛8分錢讓她極其沒有安全感。

    但是沒有介紹信, 要是被查到,後果也很嚴重。

    楚瑜思忖片刻,道:“少安,你去引開他們, 我和楚青去南城老路找孫哥!回頭還在這裏集合。”

    “成!”少安一咬牙, 拖著一個裝青草的麻袋往城裏去, 那幾個民兵說是民兵, 其實都是半大的孩子,估計也就是哪個學校或者宣傳隊義務出來幫忙的,不是正兒八經的jǐng chá,那幾人見了少安,當下盯著他。

    少安見狀,連忙拖著麻袋往邊上的巷子裏跑。

    “站住!”幾個民兵追著少安就跑。

    楚瑜見了,和楚青坐到車上,趕著驢趁機進了城。

    像他們這樣的人很顯眼,很容易引人來搜查,楚瑜和楚青一合計,決定走外圍,不走市中心,兩人對路不熟悉,問了許久才找到南城老路,那邊是一片廢棄的工廠,說是工廠,也沒有後世的規模,不過是磚牆圍起幾間破舊的瓦房而已。

    -

    楚瑜和楚青一頭是汗,倆人跟做賊似的,進了屋,楚瑜把驢車趕進去。

    孫哥果然在,他見了楚瑜,緊張地說:“最近查的嚴,我還怕你們被抓到呢!”

    “孫哥,怎麽到處都是民兵?”楚瑜問。

    “何止是民兵,武裝部的當兵的都來了,也不知最近是出什麽事了,臨淮風聲很緊。”孫哥抹了一把汗。

    “我們也是好不容易進來的。”

    他們顧不得閑聊,孫哥查看了桑葉,發覺這批桑葉不僅新鮮而且嫩,正是最適合養蠶的那種,這鄉下人果然是實誠,賣東西還替買家考慮。

    孫哥稱了重,1029斤!“這樣吧!就按照1000斤算給你,給你20塊錢,你看怎樣?”

    楚瑜和楚青對視一眼,楚青笑得很燦爛,楚瑜沒多大反應,點頭道:

    “行,孫哥,都聽你的!”

    孫哥不覺多了分真心,他道:

    “這是我最後一次收了,這幾天天已經熱了,桑葉不好保存,蠶馬上也不需要桑葉了。”

    “我明白。”這在楚瑜的意料之中,她趁機問:“孫哥下麵準備賣點什麽?”

    孫哥讓人把桑葉搬到自己的車上,用東西罩起來,這才笑著說:

    “小姑娘,你猜猜我下麵要賣什麽?”

    楚瑜愣了片刻,事實上她最近也在想這件事,桑葉馬上不能賣了,她還能做點什麽生意賺錢?這76年局限性太大,施展空間小,想來想去,楚瑜覺得唯一靠譜的東西就是那個了。

    楚瑜笑得眉目彎彎。

    “我說了孫哥可別笑話,我想來想去,馬上就要到端午節了,這粽葉應該最好賣!”

    孫哥聞言,忽而大笑起來:

    “小姑娘,你可真適合做生意!你說的沒錯,我下麵就要收購粽葉了!”

    楚瑜沒想到孫哥會毫無遮掩地把生財之路告訴她,也沒想到粽葉真的可行,她問:

    “孫哥,你說真的?粽葉你真要收購?”

    “可不是嗎?”孫哥一邊數錢一邊笑道:“我去年就開始賣粽葉,這東西臨淮這邊不行,賣不出去。”

    “那您是……”

    “我要找車運去上海這類大城市賣!”孫哥回憶起以前的業績,心情不錯地說:“你不知道,去年我也以為這種東西沒人要,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上海賣,結果上海那邊的本地人竟然很捧場,端午節前後,上海粽子葉不好買,我的粽葉可以賣到4、5毛錢一斤!端午節前一天和當天,好的時候能要到1塊錢一斤!”

    “這麽貴?”楚瑜狀似很吃驚,裝出一副鄉下人的口氣:“這個價格比肉還貴呢。”

    “可不是嘛!”孫哥笑道:“誰叫這年頭不給賣東西呢,單位發的不夠用,上海那麽多人,家家都要包粽子,單位能發的有限,他們沒處買,一遇到不要票就能買到的,當然很捧場!”

    孫哥之所以把生意經都告訴了楚瑜,到底還是覺得她這樣的小姑娘,做點小生意就行,把車運去上海這種地方,不是她目前財力能吃得消的,所以他不怕被搶生意,就是運去也沒關係,上海那麽大,總有競爭的人。

    楚瑜不覺點頭,上海的購買力強除了與粽葉短缺有關,與上海的高收入也有關係,聽說上海人月工資至少三十多塊錢,好的能有一百塊,這樣的收入花1塊錢買斤粽子葉不算是難事。

    孫哥點好了鈔票遞給楚瑜。

    這年頭零錢很多,楚瑜看著手裏這一疊毛票有些犯難,她直接丟給楚青。

    “姐,你數數。”

    楚青數完,激動地說:“正好20!”

    楚瑜看著這疊錢,笑了。

    -

    孫哥告訴楚瑜,到了端午要是她能弄到粽子葉可以來這地方找他。

    和孫哥告別後,楚瑜和楚青直接坐到了驢車上,倆人笑容燦爛,楚瑜笑道:

    “姐,咱們買斤肉回家吧!”

    “行!買肉去!”

    誰知,話剛說完,卻見一個民兵指著她們喊道:“你們幹什麽的?給我站住!”

    楚瑜一愣,楚青急道:“楚瑜!快走!要是被抓住就完蛋了!”

    楚瑜顧不上別的,一腳踢向小毛驢,驢立刻噠噠噠往前走,隻是毛驢跑得慢,也不比跑步快多少,楚瑜急壞了,要是被抓到,有理都說不清,她死命趕著毛驢,毛驢拐進一條巷子裏,進了另一條大路。

    後麵的人暫時沒追上,毛驢急匆匆往前跑,誰知,一聲轟鳴穿進,伴隨著一聲刺耳的急刹。

    車差點翻了,還好毛驢停在原地,楚瑜和楚青臉都白了,楚瑜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後世麵對著一大街的車,她也不覺得驚慌,可1976年的街上,根本沒有幾輛車,楚瑜來往縣城這麽多次,也不過見到四五輛車,車少,路上都是行人,楚瑜沒料到會撞車。

    眼前杵著一輛軍用越野車,看樣子像是北京吉普212,敞篷的越野車,這車很高,軍綠色,特霸氣!像一輛鋼鐵猛獸!擱在街上也異常顯眼。

    楚青被嚇到了,害怕地瑟縮:“楚瑜,完蛋了,咱們撞到大人物了!”

    這時候,全國的車輛都數的過來,我國與蘇聯關係又惡化,進口的車輛很少,供不應求,能開車的不是官老爺就是有錢人,而這種吉普車一般是當兵的在用。

    楚瑜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

    一個穿著軍裝的駕駛員走出來,看了眼車,指著楚瑜喊:

    “喂!你們怎麽走路呢?軍車都敢撞?”

    這是楚瑜穿越以來,第一次碰到軍隊中的人,不得不說,什麽事都需要對比,前世楚瑜看過不少軍人,綠裝、白裝、藍裝什麽顏色的軍裝都見過,許是因為那時候大家穿的都是時尚,她並沒覺得軍裝有多帥,可現在,放眼大馬路上,穿的大多是綠色和藍色的工裝,土裏土氣的,稍微時尚點的穿的也都是小翻領、列寧領、槍駁頭領之類的衣服,並不好看,說實在的,人們都說時尚是一個輪回,但中國這個時期的時尚真沒一點可輪回的地方,還不如民國時候的好看。

    這樣一對比,眼前這個穿65式軍裝的男人就顯得非常不一般了!綠色的軍裝穿在身上十分精神,顯眼!襯得身材愈發有型,穿上這樣的衣服背都挺得比別人直,普通的小兵都有這樣的精氣神,可以想象高級軍官的樣子了,難怪這年代的女人都有軍人情結,喜歡嫁給軍人。

    不是沒有道理的,隻是這樣的口氣實在讓人不喜。

    楚瑜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車裏傳來一個霸道至極的聲音:

    “陳列!上來!”

    “陸首長,他們撞上了我們的車,你看,把車前麵劃的……”

    楚瑜看了眼車頭,確實被平車撞花了,這年代修車應該也不便宜吧?不知道身上這20塊錢夠不夠,楚瑜正想著,又聽到那個不容人反駁的聲音:

    “上車!開車的技術連頭驢都不如!”

    噗嗤……

    楚青笑了出來。

    那叫陳列的男人一臉吃癟的表情,回頭看了眼楚青,似乎覺得沒麵子,嘟囔道:

    “車撞不過驢又不是我的錯……”

    楚瑜抬頭看了一眼,刺眼的日光照射在車玻璃上,讓她目光恍惚,隻看見帶著紅色五星的帽簷被壓得很低,蓋住了眉眼,露出他線條清晰的側臉和堅毅的下巴。

    車很快開了過去,楚青嚇得直吐氣,這時後麵的民兵追了上來,楚瑜趕緊踢了驢肚子,趕著驢往外跑。

    “楚瑜。”甩掉民兵出城後,楚青八卦地說:“你看到了嗎?剛才那車裏坐著一位軍官。”

    “軍官?”楚瑜愣了一下,“你怎麽看出來的?”

    “哎呦!”楚青笑笑:“你也不看我是做什麽的?”

    見楚瑜還是不懂,她笑道:“很多人都想做軍裝,又買不到正宗的,隻能讓我們給做件一模一樣的,這樣的便宜,所以我肯定知道,雖然現在都穿一樣的軍服,官兵平等,但軍官上衣口袋是四個,士兵是2個,差別可大了!還有啊,士兵隻穿膠鞋,軍官卻穿皮鞋!冬天,軍官的皮鞋裏還帶毛呢!你說待遇好不好?”

    楚瑜這才點點頭,原來還有這樣的講究。“姐,你很喜歡當兵的?”

    “當然啦!誰不想嫁給當兵的?”楚青一臉向往,“嫁給當兵的是一種榮耀!可以光耀門楣!”

    看著楚青的笑容,楚瑜笑笑,沒再說話。

    王秀娥拉著林大力急道:“你個死丫頭!你弟弟說了沒偷酒沒偷!”

    “就是!你家窮的叮當響,你說掉錢了就掉錢了?你有證據嗎你?”陳玉梅耶拉住兒子。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秦美麗見狀有些擔心:

    “楚瑜,要麽算了,有什麽事情回家說。”

    她一向忍耐,不願意把事情鬧大,畢竟現在林保國躺在床上,真要是鬧大了可沒人幫孩子。

    林保衛自小就是老太太最喜歡的孩子,囂張慣了,見林楚瑜這死丫頭竟然敢拉大力去見官,他急了,拿著鋤頭就要打向楚瑜。

    楚瑜見狀,冷聲道:“你打看看!我警告你,你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媽,你敢打我一下,我今天一定要報官要個說法來!”

    一聽說報官,林保衛慫了,愣是沒敢砍下去。

    王秀娥聞言,氣道:“反了!反了!我兒保衛是你長輩,還要受你這死丫頭拘束!保衛,給我打!打死了不怪你!”

    這話一說,林保衛徹底有了底氣,拿起鋤頭就朝楚瑜砍過來,剛下工的林旭東聽人說了消息,趕過來就看到這一幕。

    他奶個熊!欺負他家沒人當家是吧?竟然敢打他mèi mèi!

    林旭東衝過去一把吧林保衛撞到地上。

    可憐林保衛著鋤頭還沒砍下去,整個人撲通一聲摔到了地上,鋤頭好巧不巧砸到他頭頂,砸的林保衛當下就捂著頭頂。

    “保衛!”王秀娥急了,心疼壞了,指著林旭東就罵:“你這個小兔崽子,挨千刀的!竟然敢打你叔叔!你反天了你!”

    “誰叫他要砍楚瑜!”林旭東急火火看著楚瑜,“楚瑜,你沒事吧?沒被砍傷吧?你哪裏疼告訴哥,哥給你做主!別以為咱爸沒法打架我就打不過他們!真要打起來,我們也不怕他們!”

    林旭東雖然才拿7工分,但17歲的他力氣已經比拿十工分的人還多,要不是年紀小,肯定早就拿十工分了,林保衛不管個頭還是力氣都不如他,見了這樣說,也不敢放肆了。

    而林楚瑜一臉無語。

    她忽然發覺,這個林旭東是個護短的妹控啊!

    -

    說也巧合,就在這當下,生產隊隊長和會計指導員竟推著一個穿著粗布衣的中年漢子往這邊走。

    那漢子楚瑜看著眼熟,這當下,所有鄰居也轉頭指著那漢子說:

    “這不是他七叔嗎?”

    “是啊!七叔走在隊長前麵,你看還低著頭,這是犯了什麽錯?”

    “一看就是在遊街示眾!難不成七叔犯了什麽罪?”

    在農村,犯錯很少進官找jǐng chá,尤其這個年代,一般犯點小錯,生產隊便會直接發配去地裏勞教改正,再不行就遊街示眾,原本鬧的正歡的王秀娥見所有人注意力都被七叔吸引去,也不撒潑了,反而收斂不少。

    生產隊隊長名叫鄭長衛,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外貌正直,是那種一看就讓人信任的長相,農村生產隊隊長不好當,不僅要統籌整個村一年的工作,春天翻地播種插秧,夏秋收玉米播種收獲,冬天築塘修路,要讓一村人都服你可不是容易的事,鄭長衛見一群人圍在一起,拿起喇叭就喊:

    “瞧一瞧!看一看!林家莊出了個偷糞賊!”

    要不是現場氣氛太緊張,林楚瑜又跟王秀娥她們鬧別扭,林楚瑜肯定要當場笑場,偷糞賊?偷糞?不至於吧?

    然而,沒有人笑,大家都一臉凝重地看向七叔。

    “七叔偷大糞?”

    “應該是為了家裏那點自留地吧?他家不是種了不少山芋嗎?”

    “哎,真是糊塗,大糞是生產隊共有的,是用來建設社會主義的!他真是自私,竟然要偷回家自己用!”

    “可不是!”

    七叔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他這把年紀已經不去上工了,因為家裏有點田,他希望產量能高點,便產生了偷糞的念頭,誰知道被村裏子人舉報,這不,拖來遊街了。

    七叔低著頭,頭扭向一邊。

    鄭長衛見了,厲聲說:“大家看好了!千萬要引以為戒!不要學七叔!革命覺悟低!為了自己,阻礙社會主義建設!”

    說完,繼續用喇叭喊:

    “林家莊出了個偷糞賊……”

    -

    怎麽回事?”見很多人圍在這,鄭長衛走過來問:“嬸子,林叔,你們林家門口怎麽圍著這麽多人?”

    王秀娥見狀,哭道:

    “長衛,你是不知道,我家大力差點被楚瑜給打死,這楚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髒東西上身,竟然說大力偷她錢!你來了正好給評評理!”

    聽了這話,鄰居們的表情有些微妙起來,這老太太平日裏偏心大家都知道,可睜眼說瞎話這倒是第一次看到,任誰都能看得出這錢是大力偷的,老太太轉眼就能顛倒是非,也是絕了。

    鄭長衛聽了這話,眉頭緊皺,一臉不喜地看著楚瑜。

    “楚瑜,這話是真的?你三嬸那天還跟我說,你這麽大丫頭不上學也不去賺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