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何為冬涼何為我 上(計劃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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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明燭將滅。

    妝鏡裏卸去鉛華的臉,竟有刹那陌生。

    我凝視鏡中女子,那蕭瑟眉目間依稀見到母親的影子,眉目隱隱陰戾,又似誰的神色?龍鳳高燭映得一室溫軟,喜紅的顏色卻叫人心生寒意。

    近侍女官劍青悄聲探問:“皇與眾大臣共飲,尚未回宮,娘娘是否要就寢?”我自鏡前轉身,一身素衣,神容慵倦,“殿下盡興自會回來,不必候著。”劍青默然,看著我孑然步入床闈,獨自向內而臥,合歡繡帷在我身後垂下。

    更漏聲聲入鳳帷,羅衾香冷,孤枕透涼。

    同樣的寒夜燭影,長春宮偏殿也隻剩溫常在汐莞一人枯坐鏡前。

    左右都悄然退出殿外,除卻遠處更漏,再無一絲聲響。水色絲衣熨帖著肌膚,涼而輕軟。

    殿外忽然傳來熟悉的步履聲,伴著宮人驚慌失措的見駕請罪之聲。溫常在怔了怔,隻疑聽錯。多少次半夜驚起,為殿外一點微末聲響落得空歡喜,忘了皇已許久不曾駕幸。身後垂簾拂動,卻是那人身影真切出現在她眼前。

    “皇…;…;”她喃喃開口,忘了見駕的禮數,回過神時皇已經來到她麵前,解下九龍披風,替她搭在身。她仰頭,猛然見到他眼睛裏映出自己未施脂粉的麵容,憔悴不堪入目。

    “禦前失儀,嬪妾罪該萬死。”溫常在僵然跪下將臉深深低了。皇俯身攙扶,汐莞輕輕起身。

    “今晚,不要把朕當作外人。”皇搖頭笑,將她強挽了起來,迫她轉頭迎視,“朕今晚要忘掉所有煩惱。”汐莞聞言抬眸,冰冷麵容浮紅暈,唇角驚過一絲悸動。

    自今日亭太子與我下棋後,皇甩身就走。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在榻坐下來,笑著伸了伸腿,“朕乏了,早些歇息罷。”

    汐莞遞過一顆金丸,皇閉眼服下。

    汐莞默然片刻。緩緩俯下身子,來替他脫去鞋襪。他看她舉止有些笨拙,記得那時月柔婷為他輕揉腳踝。他傾身捉住她的手,將她帶入懷中。

    玉鉤搖動,層層鳳帷落下,將身影裹入其中。

    “陛下怎麽了,切莫傷了貴妃姐姐的心,讓陛下後悔。”汐莞唇角抿出一絲冷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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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歡帳內皇帝與她四目相對,眼光似刀鋒相抵,頗有殺機。那冰涼手指卻又糾纏在她發絲間,冷冷撫她頸項,摩挲在唇畔,訴不盡纏綿溫柔,“這就惱了?如此美眷朕怎舍得棄而不顧?”

    刹那間,兩人如膠似漆,纏纏綿綿。

    他在她耳邊呢喃,“隻不知,愛妃想要什麽來交換?”

    汐莞斜睨淺笑,“妾身隻愛皇後鳳璽。”

    “除了這皇後鳳璽,朕能給了你滿身榮寵,若想要再多,朕卻是給不了。”

    羅帳四角垂下燦金流蘇,有幾綹拂對枕。汐莞側臥枕,如雲青絲鋪散,手指一下下絞著那流蘇穗子。他從身後環住她,溫熱胸膛貼著她單薄後背,氣息拂在耳後。

    汐莞並不回頭,隻冷冷地笑。

    皇撫著她羅衫半褪的肩頭,絲滑的衣料摩挲在指尖。他歎了一聲,“明日,朕大赦後宮,封你為嬪!”

    “陛下…;…;”她突然眼眶乏紅,昂頭不肯落淚。

    他緊緊看了她半晌,一言不發披衣起身。

    身後傳來她的哽咽。

    “汐莞,你著實令朕失望。”他冷冷回身,迎她的目光,“你不是愛朕麽,愛朕你就應該想盡辦法來哄朕!你如此模樣,難怪,終身逃脫不了出身卑賤!”

    噠一聲響,是汐莞扯斷了流蘇穗子,將連在頭的珍珠一並扯下,散落在枕間衾。

    她望著他,良久才從齒縫間吐出啞聲:“為什麽?”

    他頭也不回,拂袖丟下一句,“因為朕對你沒興趣!”

    珠簾被他摔在身後,簌簌亂撞,久久不息。

    沉重腳步聲遠去,將僅存的一線溫情也帶去,隻餘斷線珍珠滿枕。汐莞目光直勾勾穿過床闈、珠簾、錦屏,追隨那遠去身影沒入無盡虛空,一絲森然笑意綻定在她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