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五年之約(阿申和婷妹雙雙複仇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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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房間裏放著兩個火盆,空氣裏很幹燥,月柔婷喉嚨幹澀,摸索著爬起來找水喝。
桌上的小暖籠裏照例溫著一壺奶子,是南藍寺飼養的雪鹿所產,極為珍貴。月柔婷倒出一小盅來喝了一口,頓時滿口留香,從上到下暖和了起來。
屋子裏很黑,今晚的月亮很大,明晃晃的掛在天上,照的鶯歌別院一片白亮,推開窗子,皎潔的月光射了進來。她坐在椅子上,支著手肘,趴著窗簷上,長長的吐了口氣。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這樣打量著這個院子了,時間極速而過,很多時候,她都分不清到底眼前的這一切是一場夢境,還是前世的記憶隻是一場虛幻,轉眼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要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包括一個人的思想、信念、憧憬、和奮鬥努力的目標理想。
院子裏有兩棵木樁,立在那裏已經有三年多了,即便是這樣的黑夜,借著白亮的月光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木樁上深深淺淺的刀痕。那是這些年來她和阿申練武的地方,最初的那幾年,他們不敢在白天練習,隻能在每個深夜,悄悄的拿著刀,一個人出去放哨望風,一個人靜悄悄的練習楚喬畫下的那些融合了各國武術精髓的精妙刀法。每每有一兩個宮人經過的時候都會被嚇得麵色發青,然後在別人離去時長籲一口涼氣。
偏廂的西暖房裏,總是準備著兩套被褥,那個時候,他們沒有一個能夠信得過的下人。經常的,兩個孩子就要抱著刀劍住在一個房間裏,一個睡著的時候另一個一定要醒著,門板的門栓上永遠拴著細線,連在兩人的手腳上,隻要稍稍驚動,兩人就會拔出刀從床上跳起身來。
書房書架上的古董花瓶裏,總是會裝滿了各種傷藥,隨時以備不時之需。雖然他們很少用上,但是卻漸漸的養成了這樣的習慣,連吃飯的筷子勺子都是銀質的,並且喂養很多小兔子,每一次的飯菜都要兔子先吃了,等上一天半天才敢吃進嘴裏。最初的那幾年,他們似乎就從來沒有吃到過新出鍋的熱飯。
無論是酷暑還是隆冬,內衫裏麵永遠要罩上一層軟甲。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身上總要有一件最趁手的武器。時間就這樣緩緩而過,無論怎樣的艱難,他們還是肩並著肩漸漸長大了。希望突然變得不再渺茫,未來也不再無望,心裏,也漸漸的滋生出一絲絲熱烈的期盼。月柔婷淡淡的牽起嘴角,這樣,或者就是所謂的歸屬感吧,經過了這麽多年,這麽多的殺戮,這麽多的冷箭陰謀,她終於不再將自己當做一個外人想要逃離想要置身事外了。
其實,當她走進這座皇城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早已緊緊的連在一起了。
想到這裏,月柔婷不自禁的向著西北方的天空望去,那裏,有阿申無數次跟她描述過的靈山、火雷原,有他們一直向往著的冀北草原。在每一個寒冷的夜裏,在每一個受辱的困境,在每一個滿心仇恨的境況下,支撐著他們,艱難的走過來。
深吸一口氣,將窗子關好,她來到書案前,攤開一張圖表,垂下頭去,細細的看了起來。
房門咯吱一聲被緩緩打開,男子一身棉白長衫,脖領上有一圈細密的駝絨,衣衫磊落清俊,顯得十分俊秀。月柔婷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並沒有起身,坐著打招呼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啊?”
“你不是也沒睡嗎?”
華冀申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打開蓋子,說道:“你一覺睡到半夜,晚飯也沒吃,不餓嗎?”
話音剛落,一聲響亮的肚子打鼓聲頓時響起,月柔婷揉著肚子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說還好,一說它就開始造反了。”
“先吃點,看看合不合胃口。”
“恩,”月柔婷放下紙筆,站起身來接過食盒,探頭一看,頓時驚喜的叫道:“呀!是梅花餃啊!”
“恩,知道你愛吃,我一早就叫人準備好了,已經在外麵凍了好幾天,就等你回來,剛剛才下鍋的。”
“嗬嗬,”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笑眯眯的說:“阿申,每次吃到這個,我就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大口大口的吃下幾個餃子,華冀申倒了一杯鹿奶,靜靜的看著她吃飯。窗外月光皎潔,透過窗子將光芒灑在兩人的身上,牆角的燭火劈啪作響,越發顯得一切都安然靜謐。
“柔婷,”見她吃完,華冀申遞過去一方白色錦帕,很自然的為她擦了下嘴角的油漬,沉聲說道:“那些被你收買了的石料商人…;…;”
“阿申,你盡管去做吧,不用告訴我。”還沒等華冀申說完,月柔婷頓時截口說道:“這件事是我思慮不謹慎,下不了這個狠心,但是這樣的人留著終是禍患,在我們還沒有能力和齊皇對抗的時候,留下這樣的把柄是很不明智的。我之所以將他們帶回來,就是希望你來幫我做這個決定,所以,你不必和我解釋。”
華冀申微微一笑,眼神頓時變得柔和了起來:“恩,我隻是不想瞞著你。”
“對呀,”月柔婷笑著說道:“我們約定好了,絕對不會隱瞞對方任何事,隱瞞是所有誤會和隔膜的起因,無論出發點是否善意,我們不能犯這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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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華冀申輕笑道:“那好吧,那你現在就把這一趟南山之行,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吧,事無大小,無論巨細。”
“好,”月柔婷一笑,將華冀申按在書桌前,指著上麵的圖表,開始認真細致的講述了起來。
天霧蒙蒙,萬籟俱靜,喝下一口茶,月柔婷劃下最後一筆,指著圖表說道:“章氏一族隻要一天還是章傑將軍當家,我們就不必過多擔心,我現在看來,與其去擔心齊皇和葉王,倒不如去擔心齊亦琛一脈。”
華冀申眉梢一挑,沉聲說道:“齊亦琛不是剛剛離京嗎?蘭太妃的病近幾年已經漸漸惡化,將府中大小事情都交給齊亦琛打理。這一次,他會有時間插手嗎?”
“蘭太妃?”月柔婷晃了晃手,道:“先齊大帝最寵愛的妃子,怎麽會因為病,這難道不是一場陰謀?”
“齊亦琛身為先帝密旨的繼承人”月柔婷伸手指在圖表上:“這是我這幾個月收集的情報,齊亦琛一脈表麵上看不出有什麽動作,但是東南的糧草、河鹽、鐵礦,卻屢屢有小規模的調配,雖然動靜不大,但是卻很頻繁。難道齊亦琛有奪位之意?而在我看來,齊亦琛雖沒有兵權,但卻可以是我們回燕北的助手,他負責的齊國四大邊疆,所以此人絕對不可以小視。”
華冀申點了點頭,“這個我有留意,你說的這些,前幾日喬姑娘都派人跟我提過了。”
“哦?”月柔婷眼睛頓時一亮,“喬姑娘怎麽說?”
“她說時間還早,齊皇壽宴之時,各國權貴雲集,情況複雜萬變,我們隻能隨機應變,見招拆招。”
月柔婷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她揚起臉來看向他,緩緩說道:“阿申,這樣可以嗎?我擔心會出事,我們是不是應該事先準備一些以應萬全。”
“柔婷,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萬全之策。說道準備,這些年我們準備的還不夠嗎?”華冀申看著她明亮的眼睛,他伸出手來,握住月柔婷的肩膀,沉聲說道:“柔婷,你相不相信我?”
柔婷點了點頭:“我相信。”
“那你就歇一歇,”華冀申淡淡一笑:“把事情交給我,這次南山之行,你身體損耗太大,你有病在身,不能再操勞了。”
“阿申…;…;”
“我不想一個人回冀北去。”他突然聲音低沉的說道:“我已經沒有半個親人,柔婷,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柔婷,你還記不記得剛進這裏的那年,我發燒重病卻沒有藥醫治,你跟我說過的話?”
月柔婷一愣,華冀申麵色溫和,緩緩說道:“你說讓我放心的睡,你會一直醒著,直到我醒過來。結果我一覺睡了四天,你仍舊在撐著眼皮照顧我。柔婷,現在我有能力照顧你了,你就放心的睡,我會一直醒著,直到我們兩個可以一起閉上眼睛安全睡覺的那一天。”
月柔婷低下頭,輕輕的抿起嘴角,許久才抬起頭來,淡淡一笑:“好,那我就不走了,留在你身邊,等著你帶我離開。”
華冀申點了點頭,眼神明亮,笑容好似三月解凍的湖水。幾個月來的煩悶的心情霎時間不翼而飛。
“柔婷,我們能一起走進來,就必定可以一起走出去,你要相信我,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隻能彼此信任了。”
那時,隆冬積雪,長夜安然,大齊帝都一片風平浪靜。然而,沒有人知道潛在的暗湧之下湧動著怎樣激烈的鋒芒,那些詭異莫測的逆流靜靜在地底蟄伏著,隨時都會沸騰而起,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覆沒。行走在岸邊的人隻能小心的行走著,努力不讓衣角被渾水沾濕,當一個人的能力還不足以去對抗大潮的時候,他所能做的,隻是遠離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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