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步步驚心(醋王華冀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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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獵的第二日,葉氏年輕一代的翹楚葉簡死於西白林之中,屍體被老虎啃食,開膛破肚,頭碎胸裂,被發現的時候屍身已有大半不全。若不是葉簡的母親在場,可能無人能夠辨認出地上的那一堆模糊的血肉就是平日裏意氣風發顯貴張揚的葉氏長房少子。
田獵的氣氛霎時間陷入冰點,葉簡常年領兵在外,武藝超群,尋常三五十人無法近身,一隻老虎根本不可能至他於死地。而且現場毫無廝打的痕跡,葉簡的刀劍甚至都沒有出鞘,疑雲重重之下,葉簡的父兄叔伯們頓時上表齊皇,要求徹查此案,一口咬定葉簡是被人所殺。
由此開始,情況霎時間就變得無法控製,葉氏如今手眼通天,掌握朝中大半勢力。長老會中,徐氏徐振國向來不愛卷入帝都爭鬥,蘇氏一脈則一直保持低調,蘇家從上一代就開始沒落,早已是長老會中的陪襯。現在,唯一能同葉氏對抗的仵氏又被封,葉王被剝奪了京城禁軍的權利,剩下葉氏,就理所當然的成了當今天下最為炙手可熱的家族。
衙司進駐圍獵場,調查取樣,盤查眾人。西白林被封鎖,嚴禁外人進出。就連進出的書信都要嚴密監控,以免犯人潛伏,金蟬脫殼。大齊皇室對葉家的喪子之痛表達出了極大的同情和維護,支持他們盡全力的找出凶手,緝拿人犯,於是,圍獵被迫中斷了下來。
位於獵場西南的冀北王的營地裏,此刻已陷入了黑夜的寧靜,厚重的熊皮簾子一掀,一股冷風順著門口吹了進來。書案上的燈火閃動,一身月白長袍的男子抬起頭來,雙目漆黑,眼神深邃。
“王爺,姑娘不在這?”
阿丹的眼珠在營帳裏轉了一圈,然後轉身就要退出去。華冀申長眉一軒,揚聲說道:“有什麽事?”
“剛剛亭太子派人送來這個,說是給姑娘的。”
華冀申眉頭頓時輕輕一蹙,放下手裏的書卷,說道:“哦,那先放在這吧。”
“是。”
阿丹答應一聲,就退下去。帳外的風呼嘯的打在帳篷的棚頂上,嗚嗚的鼓舞著。華冀申看著微動的簾子,久久沒有動作,他的眉頭緊鎖著,眼神瞥向書案上的包袱,靜靜不語。
包袱很鼓,是紫金繡絲的蘇北顧繡,蘭胡錦緞為底,清月白蓮為圖,兩端用繩結打死,看不見裏麵有什麽東西。
華冀申隻看了一眼,就若無其事的轉過頭來繼續看書,屋子裏很靜,連外麵兵士經過的腳步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可是不知為何,這樣安靜的環境裏,男人卻突然有些煩躁的看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茶案邊,倒了杯茶。茶味清香,是從嶺南新送的貢茶,齊皇不喜喝茶,就四下散給宮裏的眾人。嶺南盛產絲綢茶葉,此茶名為紅女,相傳是用品貌端莊的處女清晨用舌尖采摘下來的,極為珍貴。味道雖然說不上會較普通茶葉好到哪裏去,但是好就好在品茶時的那種感覺。
以華冀申的身份,自然是無福享用貢品的,但是無人知道的是,目前嶺南茶莊大戶的幕後掌舵者,就是這位幽居深宮的冀北王。
華冀申端著茶,回到書案前,幽香的清茶似乎讓他的情緒又回歸到寧靜之中。他的眼神微微半眯著,麵色淡然,步履沉著,可是就在他坐下去的那一刻,手掌突然一傾,杯裏的水就傾瀉下去。
噗的一聲,茶水全部灑在包袱上,迅速的滲透。男人麵色平靜,靜靜的看著茶水一點一點的蔓延下去,毫無驚慌之色。許久,突然自言自語道:“被我弄濕了,理應打開處理一下。”
深夜時分,月柔婷才回來,聽了阿丹的話,來到華冀申的帳篷裏,開口說道:“阿申,你找我?”
“哦,”華冀申放在書卷,站起身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燈火的映照下有些柔和的光輝:“你回來了,外麵冷吧。”
“還行,”月柔婷走到火盆邊,拿下狐皮暖手抄,在炭火前烤著火,仰起頭來:“你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剛剛有人過來,話裏話外都在試探我昨日的去向。”
月柔婷冷冷一笑:“他們現在是熱鍋上的螞蟻,多少人多年戍北,從一個小小的參將幹起,趙澤被發配邊城這幾年和他也算有些交情。若不是趙澤得道,他怎會跟著雞犬升天?如今趙澤有難,他自然想幫襯著些。不過我估計不會是趙澤指使他來的,趙澤為人倨傲,不會屑於幹這種事。”
華冀申點了點頭:“他當年在北疆的時候,和我父親兄長也算有些來往。”
“叫風朔的小人一個,當年向京獻地形圖,出賣冀北,如今又來望風偷角,你若是不想理會他,就交給我處理吧。”
“恩,我也不想再見到他。”
燈火閃爍,月柔婷挪了挪腳,靠近火盆,說道:“那好辦,隻要找個合適的方式,讓趙澤知道風朔今晚來過我們大營。以他倨傲多疑的個性,必定心懷戒備,才不會去理會風朔所來到底何事。這種事,還是不要我們親自出手。”
“恩,”華冀申點了點頭:“你去布置吧。”
“對了阿申,你找我就這件事嗎?”
“不是,”華冀申站起身來,走到後帳,取出一隻白玉石匣,說道:“蘇天佑昨日送來一件衣裳,想必是著急拿錯了,竟是女款,給你吧。”
月柔婷接了過來,皺眉說道:“蘇天佑整日的向你送禮,這次怎麽會這麽大意?”
月柔婷打開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隻見端端正正擺放在匣子裏的,赫然是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裘,不是整塊的皮子,而是全部以貂尾續接,毛色光潔,沒有一絲雜色,通體柔滑,好似上好的綢緞。袖口綴著白翎雪雕的胸腹絨毛,襟口光華奪目,皆為璀璨的黑海東珠,一看就是上等的極品。
月柔婷不由得一愣,說道:“蘇天佑這下花了大手筆啊。”
華冀申也不接口,轉身就回到了書案旁。
“那我先走了。”
“唉,等等。”仿佛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華冀申遞過一隻包袱,說道:“差點忘了,這是亭太子剛剛派人送來給你的。”
月柔婷接過,用手顛了顛,頓時就知道是什麽東西,剛要離開,隻聽華冀申問道:“你不打開看看嗎?”
“是北漠人的雪皮襖,他前天說了要送我,沒想到送到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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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華冀申點了點頭,說道:“北漠早年和我父親交好,關係匪淺。他們前陣子有五六個地方發生動亂,雖然隻是一件衣服,但是我們立場特殊,還是要避避嫌。”
“我明白的,”月柔婷點頭:“早就想到了,隻是不好意思下亭太子的麵子,他這個人就是大冰塊,你是知道的。”
“你辦事向來穩妥,我最是放心。很晚了,去休息吧。”
“恩,你也早點睡。”
月柔婷答應一聲,轉身就走了出去,沒一會,阿丹就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對著華冀申說道:“王爺,那衣裳姑娘怎麽拿走了,那是施先生特意從北冥淵找來的稀世之物,王爺不是打算送給亭國皇後穆雲氏當做賀禮嗎?”
華冀申低頭看書,連眼睛都沒抬,語調清淡的說道:“沒了就再找一件,找不到就不送了。”
阿丹頓時目瞪口呆,等他反應過來時,華冀申已經離開書案,回到內帳睡覺去了。
屋外大雪紛紛,這個晚上,除了冀北王的營地,整個春獵大會,無人可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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