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男子將手伸到兜裏的時候，他的右手手腕露了出來，一截黑色的狼嘴露了出來。我將監控錄像暫停，放大，再放大，終於看清楚了。我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這個事件中果然也有狼群組織的影子，隻是不知道他對胡誌雄說了什麽，讓胡誌雄寧可背鍋也不說出實話。

    第二天一早，懂得唇語的人就來到了局裏，大約二十四五的年紀，白白淨淨，穿著一身幹淨立正的西裝。起初聽孫隊提起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哪個派出所的，現在看他這幅打扮不太像，這個人的眉宇之間宛若利劍，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在不舒服人家也是來幫忙的，我不能冷落了他，請他到辦公室裏倒了杯茶水。他的名字叫做楊明，人不太喜歡說話，進入辦公室後目光不客氣的掃視，而後才落座。

    “這個人不簡單。”我很快給出了評價，他看似放鬆，實際卻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這種緊張的情緒好像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

    我將監控錄像給他調出來，是我和吳猛談話的一段，想要試探他一下。

    沒想到楊明忽然抬起頭，目光直視著我，眼神銳利，仿佛要把我看透：“陳警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必如此？”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這個案子非同小可，我不得不謹慎。”

    他起身就要離開：“如果陳警官不信任我，那就另請高明吧。”

    他看似要走，我卻發現他隻是邁出了一小步，應該是等我挽留他。我忽然明白，這是在給我下馬威呢，隻是我不明白的是，我和他從未見過，他為什麽要如此針對我？是性格使然，還是受人之托？

    見我沒有攔他，他憤怒的回過頭，目光中帶著一絲慍怒：“孫隊交代過我，全力配合你，陳警官，你這樣難以服眾啊。”

    我就猜到他會回來，不過他認識孫隊，卻出乎我的意料。我猜想這個人應該是孫隊安插出去的眼線，不敢違抗孫隊的命令，我這算是誤打誤撞。

    “請坐。”我將電腦轉過去，放出了電梯中的那段監控：“這是犯罪嫌疑人在犯罪前的一段監控視頻，希望楊先生可以幫我解惑。”

    他瞪了我一眼，氣倒是消了大半，我笑了笑，對這個人倒是生出了一份好感。他坐在電腦前，反複看了幾遍，眉頭緊皺，指著和胡誌雄發生衝突的男子：“這個男人總是若有若無的背對著鏡頭，我隻能讀出來一小部分。”

    他說那個男人胡誌雄應該是認識，他讓胡誌雄還錢，不還錢就殺了他的全家。胡誌雄很害怕，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千萬不要連累他的家人，那個男人就將他女兒的信息說了出來。

    胡誌雄忽然色變，抬起拳頭就朝著那個人打過去，那個男人看似慌亂，實際並未被胡誌雄攻擊到幾下。幾個回合過後，他捏住胡誌雄的手腕，胡誌雄手中的瀉藥掉了出去。

    這時這個男人放棄了防守，被胡誌雄推倒，趁機換了掉在地上的瀉藥。後來男人威脅了胡誌雄一番，胡誌雄氣的全身都在哆嗦，可還是沒有動手。

    電梯打開，男人走了出去，胡誌雄這才撿起地上的瀉藥，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魯明麗的辦公室走過去。

    聽到這裏，我有些疑惑，胡誌雄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但作為建築公司的項目經理工資並不低，也有不少提成。我之前查了他的賬戶，每個月的能有兩三萬的進賬，究竟是因為什麽他才會借錢？

    我決定去他的家裏調查一下，送走了楊明，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我帶著鄭欣匆匆趕往胡誌雄的家裏。

    胡誌雄家住陽光小區，也算是比較高檔的小區了，家中有妻子和女兒，在他的老家還有年邁的父母。他的父親中風，母親腿腳也不好，他又是家中的獨生子，家裏的重擔全都落在了他的肩頭。關於上有老下有小這一點他倒是沒有說謊。

    小區內的安保設置還算比較完善，在小區門口被保安攔下，不見到證件不放行。保安看起來才十**歲，看樣子應該是才踏入社會，見周圍沒有車我就順便和他聊了幾句。

    他叫周進軍，幾年剛滿十八歲，皮膚被曬得黝黑，個子挺高，有一米八了。說話幹淨利落，得知我是警察後也沒有畏懼，反而更加親近。

    我就是無意中提起了胡誌雄的事情，沒想到他還真的知道，說道：“胡老板平時對我們特別好，聽那些老同事說逢年過節還會給我們送禮品。我是新來的不知道，聽說他被抓進去了，我說警察先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胡老板那樣的人不可能犯罪。”

    我笑了笑：“放心吧，我這次來就是查你們胡老板的案子，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肯定代表人名警察給他賠禮道歉。”

    我又問他最近胡誌雄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或者他的家裏有沒有來什麽人。

    周進軍的眼睛轉了轉，凝眉沉思：“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這個月有一個人總是往胡老板家裏跑，而且胡老板好像還很怕他。”

    我一愣，連忙拿出監控錄像上的截圖遞給他：“是這個人嗎？”

    周進軍接過去自己看了眼，搖了搖頭，但有點了點頭，我不明白，又問了一遍：“使他嗎？”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記不太清了，而且你這圖片太模糊。”周進軍說出了這麽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不死心，又問道：“那你知道他老找胡誌雄幹什麽嗎？”

    “好像是投資的事情，我聽他說要讓胡老板在一周內籌集五十萬，那個人挺凶的，我還差點和他打了起來。”

    “哦？”我挑起眉毛：“怎麽回事？”

    兩周前，一名男子前往陽光小區找胡誌雄，當天正好是周進軍值班，他之前也見過這個人幾次，就把他放了進去。進去後半個小時，胡誌雄和那名男子一起出來，並且不時的在爭論著什麽。

    出於好奇，周進軍就湊近聽了幾句，說是什麽投資的事情。那個男子威脅胡誌雄說如果一周內籌不到錢，他的妻子女兒就會有危險，胡誌雄生氣卻不敢發作，隻是一直求著那個人寬限幾天。

    周進軍作為小區的保安，就是負責小區內的安全，加上剛踏入社會血氣方剛，眼睛裏根本揉不進沙子。而且平時胡誌雄的一家人對他都挺照顧的，他警告那個男子，隻要他在這裏一天，他就別想打胡誌雄妻女的注意。

    那名男子怒視著周進軍，捏緊了拳頭，關鍵時刻倒是胡誌雄解了圍，把周進軍罵了一頓，讓他別多管閑事。

    周進軍倒是沒有責怪胡誌雄，他說那個男子的受傷全是老繭，真要打，他肯定吃虧，胡誌雄這是在幫他解圍。

    我聽後很好奇，問道：“你說那個男子受傷都是老繭，在哪？”

    他伸出手，指著虎口的位置和食指的位置：“這裏和這裏。”

    我瞳孔一縮，和鄭欣對視一眼，抬起了自己的手給周進軍看：“和我的手一樣嗎？”

    “對，對！”周進軍連連點頭：“沒想到陳警官也是個高手。”

    我苦笑了一聲，這根本不是高手的標誌，周進軍可能不了解，但是鄭欣卻明白的很，這是常年握槍才能磨出的老繭。

    我又問：“後來他有沒有再來？”

    周進軍搖了搖頭：“那天過後就再也沒看到那個人來找胡老板，倒是後來聽說胡老板下毒殺了人，被抓起來了。”

    我抬起頭看到了監控錄像，心中一喜，或許監控中能拍到一些東西，於是問道：“能幫我把當天的監控錄像調出來嗎？”

    周進軍搖了搖頭：“早就沒了，硬盤內存有限，一周一清理，剛好昨天周日，就全刪了。”

    我心中失望，對著周進軍說道：“謝謝。”

    “不客氣。”他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在周進軍口中得到的這些信息還真是意外之喜，隻是我的心卻沉了下去，那個人雖然常年握槍，但絕對不是警察。或者說就算他是警察也有另一重身份，不管怎麽樣，這個人都很難對付。

    我本想著可以通過監控錄像查到這個人的線索，沒想到來晚了一步，這個人會是在達飛建築公司和胡誌雄在電梯裏相遇的人嗎？

    隻要思考我就想抽煙，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剛拿出來放到嘴裏準備點燃，卻被鄭欣一把搶了下去，一雙美目瞪著我：“不許抽煙。”

    我苦笑，喝了口水強行將煙癮壓下去，隻能把玩著打火機轉移注意力，問道：“小欣，你覺得這個人和電梯裏的那個人會是同一個人嗎？”

    鄭欣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很有可能。”

    我點頭：“嗯，回去後你就好好查查這個人，我覺得突破口就在他的身上。”

    鄭欣表示明白。

    說話的功夫，我們已經到了胡誌雄家的樓下，我將車找了個空隙停下，和鄭欣下了車，走進樓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