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連忙上樓去照看她那孩子，柳淮山望著她的背影出神，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

    那黑衣男人似乎對九龍鎮並不陌生，找了一家隱蔽些的客棧進門便交了銀子，正準備上樓時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你，你等一下。”

    那女人吃了上頓沒有下頓，身子自然弱些，出門時他已經走了很遠，為了能夠追上她，她拚盡了所有力氣。

    眼見著那高大魁梧的身軀眼熟的很，那女人聲音顫抖，連忙叫住了他。

    這聲音他不陌生，那男人回過身來，眸中略有躲閃。

    有事麽？”

    我，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她手心出了一層薄汗，局促的絞著衣擺，睜著霧氣蒙蒙的眼睛看著他，快要哭出來。

    他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她認得，那上麵的齒痕她也認得，那就是當初她咬下的！

    是不是見過你都不確定，怎麽跑來質問了？”

    那男人胸膛起伏著，轉過身不去看她。

    她早已哭的淚流滿麵，上前伸手抓住了那黑衣男人的胳膊，眼巴巴的仰頭盯著他。

    這男人生的魁梧，身量同那柳淮山差不多，若是穿上同一件衣裳，遠遠的隻是看背影，真的很難分辨出來。

    客棧的老板佯裝什麽也沒瞧見，隻是低頭撥著算盤。

    那女人抱著他的胳膊，哭的一抽一抽的，煞是惹人憐惜。

    當初那個人是你，我不會認錯的！”

    她聲音顫抖，淚眼模糊，抓起那手臂仔細瞧了瞧，哭的越發洶湧了。

    想起這幾天賴在濟世堂耍賴的舉動，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個混蛋！

    明明是那濟世堂的老板救了她們母女，可是她卻認錯了人，錯將她的相公當成是孩子的爹，愣是要給人家做妾，想想真是荒唐極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他心裏一驚，隨即一甩袖子，那女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卻不肯放他走。

    當初就是你欺負了我，你怎麽能不認呢？你手臂上的傷就是我留下的，你做了那等事情居然連人都記不得了麽？”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是那藥鋪老板的小妾。”

    那黑衣男人睨她一眼，想起之前在藥鋪看見的情形，她可是忙前忙後的圍在那個小白臉跟前，他還瞧見她懷中抱著一個孩子。

    不，不是的，我家裏鬧了饑荒，我是一路乞討過來的，危難之時被他們好心救下的。”

    女人穩了穩情緒，卻仍是拉著他的胳膊不肯鬆手，生怕一不留神他就跑掉了。

    你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那黑衣男人語聲冷冷的嗬斥，狠狠將纏著自己不放的女人甩開。

    那女人剛才追趕他的時候已經累的不輕，被他這麽一甩，雙腿一軟，身子趔趄在地上。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上樓，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快走快走，不要影響我們做生意，瘋婆子。”

    趴在地上的女人哭的狼狽不堪，愣是被那蠻橫的店小二推搡出來。

    瘋婆子？她看起來已經那麽不堪了麽？

    女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怪不得別人那麽說她，確實粗糙的很。

    自從她被那男人殘害了，家中便沒有一日安寧，村中的人更是冷言嘲諷，緊接著就遇上了饑荒，她帶著孩子一路乞討而來，沒有被餓死已經是萬幸，哪裏還有銀錢和精力去保養這張臉蛋。

    她摸著臉，突然想起白薇那張明媚絕美的容顏，心尖一顫，邁著猶豫的步伐，緩緩回了濟世堂。

    孩子很乖，已經睡熟了。”

    白薇抿唇一笑，她那孩子跟著她吃了不少苦，像是知道她娘的艱辛一般，吃的多，也十分好哄。

    那女人聽見這話鼻子一酸，撲通跪在她的腳下。

    夫人，夫人你對我太好了，我真的對不住你，我就是一個混蛋，你打我吧，你罵我吧。”

    女人發絲蓬亂，氣息微喘，垂首朝著白薇一個勁的磕頭。

    我哪裏擔得起這個，你快起來。”

    白薇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她這些天可都是耀武揚威著呢，怎麽出去一趟變了個人似的。

    當然擔得起，夫人你救了我們母女的命，還搭救我們吃喝穿戴，我居然還在這裏撒潑耍賴，想要給你男人做妾，真是該千刀萬剮。”

    她跪在地上不肯起來，門還開著，外麵來往的百姓聽見哭成紛紛朝著這邊看，白薇趕緊關了房門，擋住了那些人的視線。

    你快說說，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

    柳淮山叫了自己娘親去照看那孩子，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開口問道。

    聽了柳淮山這話，跪在地上的女人抽泣的更加嚴重了。

    大哥，我先前那麽冒昧，真是不對，其實我認錯人了。”

    她一邊哭一邊說，任憑白薇怎麽拉她她都不肯起身。

    散亂的發絲遮住她紅腫的眼睛，卻遮不住一身的哀傷悲涼。

    剛才走的那個男人才是當初強占我的人！”

    她抽泣的快要背過氣去，白薇蹲在地上，抽出帕子遞給了她。

    那女人搖搖頭，生怕弄髒了她的帕子，隻是用袖子胡亂抹著洶湧的淚水。

    你怎麽會突然那麽肯定，你之前不是一口咬定是我麽？可是我們二人長得一點也不像。”

    柳淮山眉心緊蹙，他起初倒是沒覺得什麽，人倒在門口了哪有不救的道理，後來一看他身上全是刀傷和內傷，他便知道這人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我也很好奇，當時他就是頂著和你一模一樣的臉，那晚簡直是噩夢，掙紮間我狠狠咬了他的手臂，就是在這個位置上，今天他臨走時我突然瞧見了，肯定是他，肯定是他不會有錯！”

    她一邊說一邊擼起袖子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劃著，哭的淒淒慘慘。

    現在天兒熱，她總是趁著吃飯的時候偷偷觀察柳淮山，並沒有瞧見他手臂上有什麽齒痕，現在想來也是，他一個這般年歲的人，若是皮肉上有了傷痕怎麽可能恢複的一點也瞧不見了，原來是認錯人了。

    你明白了就好。”

    柳淮山歎息一聲，如釋重負，終於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