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醫生陳龍(讀者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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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小李醫生鐵石心腸,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提小雞似得拽起老人,連踢帶罵的趕人家走。老婆婆的老淚縱橫,死死的揪著他的袖子,昂著腦袋,昏黃的眼睛滿是仇恨。

    幾個護士就和沒看見似得,避開他們,抬著老張進了醫院。

    猴子是個暴脾氣,看到這番情景,腳一跺,大喝一聲“這還了得?”衝過去一把推開小李,將老婆婆攬在身後,氣呼呼的說:“你他媽的還有沒有人性?”那個小李醫生一張臉紅的和豬肝似得,說不出話來。

    我冷冷的盯著那個小李醫生,殺了他的心都有了。一個不尊老愛幼的人,他一定不是什麽好人。此外,我心底也滋生了一種危機感。藏在椅套中的女人手指,跪在醫院大哭大鬧的年邁婆婆,這倆件事貌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而發生這一切的時候,那個很瘦的中年醫生一直站在原地沒動,臉色也是陰晴不定。

    那些護士抬著老張進了醫院後,外麵就剩下了我們四個。猴子攬著老婆婆,介於老張的緣故,也沒敢多說什麽。老婆婆抱著盆子,怨毒的盯著那個叫小李的醫生。小李醫生出於理虧,也說不出話來,我心底壓著怒火,沒敢發作。一時間,氣氛尷尬了起來。

    冷風,白雪,氣氛壓抑的很。

    良久,很瘦的中年醫生擠出僵硬的微笑,走上前去,說誤會,都是誤會,你們兩個別鬧了,這老太太是個精神失常患者,無兒無女,孤零零的一人,醫院曾經給她提供了一段時間免費治療,可咱這小醫院,設備技術都很落後,一直不見好轉。出院以後,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隻記得醫院,於是乎,就總是來醫院鬧事兒,說一些胡話。

    說著說著還“唉”的歎了口氣。

    猴子將信將疑,緊皺著眉頭。我冷笑,因為我壓根兒就不信,他說這通話的時候,老人牙齒咬的“嘎嘣”作響,仇視的目光非常堅定,始終沉默著。精神病患者我見過,一般都是目光渙散,自言自語,而老婆婆明顯不符合這些特征。也就是說,他在說謊!

    果然,砰的一聲,老婆婆將盆子摔翻在地,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才神經病。”隨後踉蹌著轉身便走。這一舉動,把大家夥驚了個目瞪口呆,紙灰撒了猴子一鞋,風中翻飛,撲麵而來,幾個人連眼都睜不開。我擔心老婆婆摔倒,跑上去扶她,卻被她掙脫,瞪了一眼。我急忙解釋:“婆婆,你別多心,我們和醫院的人不認識,我朋友急診,是來陪床的。”她這才臉色緩和了些,抹了把老淚,便走邊說:“婆婆一身賤骨頭,硬朗的很,一定會親眼看著惡人一個個的不得好死~!”最後那個死字幾乎是出牙縫裏擠出來的,那怨恨的情懷,甚至嚇出我一身雞皮疙瘩。我擔心她年老體邁,回不去家,反正老張有猴子陪床,於是說:“婆婆,你家住哪啊?我送你回去吧!”

    誰知一句話惹怒了她,氣的渾身都在顫抖,說你就這麽看不起我老婆子?我、我、我精神的很,我會看著他們死,死~!你知道嗎?

    我嚇的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再跟著她了。老婆婆一顛一拐的離開,忽然卷來一片雪沫,吹的我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那老婆婆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上腦門兒,我傻眼了。這條街道百米之內沒有胡同,她怎會突兀消失?

    好長時間,我才回過神來,走回醫院,猴子他們已經進去了,我推開醫院的玻璃門,隔著棉布門簾,已經聞到一股刺鼻的藥水味兒。

    小鎮的醫院不大,大廳一排陳舊的塑料座椅,猴子正坐在椅子上,捏著薇薇留下的項鏈發呆。我走到他身邊坐下,問他情況怎麽樣了。猴子收起項鏈,歎了口氣說:“應該沒什麽大事兒,在救治了。”

    於是我倆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的醫生彎著腰掃地,到我們身邊的時候,怔了一下,然後抬頭看著我們說:“喝水嗎?”

    我倆搖頭,我說:“謝謝。”

    這醫生苦澀的笑了笑,低頭繼續掃地。他眼眶深陷。顯得特別的憔悴,一張臉愁容滿滿。

    掃完地,他走到接待處,取了三支供香,點燃,甩滅,給掛在牆上的財神上上。財神像旁掛著一個女孩兒的遺像,遺像下,擺著香爐,他又點了三支,插在香爐中,雙手合一,謙心的鞠躬。香火嫋嫋,閑的特別恬靜。卻被一聲不和諧的喊聲打破:“陳龍,你他媽的有完沒完?一點破事兒沒完沒了是不?”原來這個醫生叫陳龍。

    陳龍抬頭看向小李,眼睛一眯,沒好氣的說:“有客人在,我懶得和你吵,缺德的人,總有一天會遭報應!”

    “媽的,老子遭了報應你也有份兒!”小李針鋒相對,一甩袖子,上樓去了。

    猴子一臉的懵逼,而我卻隱約間感覺到了什麽。

    陳龍目送小李上樓,長出了口氣,然後取出香煙,一人給我們拋了一支,我靦腆的笑著,說這樣不太好吧?

    陳龍倒是豪爽,說沒那麽多事兒,咱這小醫院,抽支煙還是可以的。

    然後帶頭點燃,抽了起來。

    我和猴子對視一眼,也不再偽裝,摸出火機正要點煙,急症室的燈卻滅了。燈滅意味著救治結束,雖說老張看似無礙,但我們還有很揪心,煙也不點了,直接站了起來。

    幾個呼吸的時間,急症室的門被人推開,那個很瘦的醫生走出來,摘掉口罩說:“沒事兒,住院觀察觀察。”

    我和猴子鬆了口氣,急忙道謝。

    倒是年齡大的人,經曆的多了,城府也深,偽裝的之前的不愉快就和沒發生過似得,笑說無耐,隻要後續治療到位,雖然根除不了,控製發作還是有把握的。

    這是話裏有話,後續治療……

    那豈不是要好處?

    會意後,我急忙賠笑說:“好說好說,醫生辛苦了,晚上一起吃個飯,然後詳細談談後續治療的事情。”

    瘦醫生一看我明白了,哈哈一笑說:“病患是上帝,依你們,依你們。”然後四下掃視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坐在接待台抽煙的陳龍身上,臉上浮現一絲不悅,沉聲道:“陳龍,你又抽煙?”

    陳龍抬頭,磕了磕煙灰,說是啊!怎麽了?

    瘦醫生板著臉,振聲道:“不怎麽,把遺像摘了,還供上了你,怕別人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