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老爺子的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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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老爺子的精明

    老爺子,你是說,寨子裏的茶葉減產,是砍了鬆樹的緣故”冶子媽聽了諸時軍的分析後,將信將疑著。

    小鮮那妮子許是跟著諸時軍長大的緣故,看了截樹樁就能認出了樹種來。這也讓冶子媽更加信服諸時軍說的話了。

    黑山的山頂原來是長了好幾種樹種的,野生的白茶樹是一種,馬尾鬆也是一種。

    東南苗寨在這裏紮寨子也有五六十年了。山上的茶樹和馬尾鬆也一直是相安無事的占著各自的土。苗寨種茶經濟效益上去了後,寨子裏的讓另外幾家種茶大戶就起了心思,說是馬尾鬆長得高,遮擋了太陽不止,還會占了土地肥力,寨子裏就組織了人,在去年冬季將山上的馬尾鬆全都砍光了,隻留下了幾百個光禿禿的樹樁。

    從農業角度說,陽光和水是最天然的肥料。可凡事都有個度。茶樹往年雖說是被馬尾鬆占了陽光和水分,可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樹木之間也是如此,茶樹長了幾百年,早就習慣了被馬尾鬆遮擋著,定量的陽光定量的雨水,稍多了幾分,反倒是有害無利了。苗寨將馬尾鬆砍了,陽光促長葉子,土地的肥力就全用在了長葉子上,葉子長得多了長得密了,你們摘得茶芽的質量就受了影響。”諸時軍說得淺顯易懂,就是連金大福也聽明白了。

    那棵百年老茶樹長在了一塊山石旁,馬尾鬆是砍是留對它的影響並不大。

    小鮮在旁聽得暗暗點頭,她剛在老茶樹旁邊看了看,由於樹齡的緣故,小鮮沒有像往常那樣得到白茶老樹的資料,可她心眼謹慎,細數了下,老茶樹上的葉片長得低矮許多,枝葉也沒有胡亂生長。

    再看看那些普通的茶樹,太陽都落下山去了,可大半的茶樹還曝在了陽光裏。再經諸時軍一講,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冶子媽聽了也是感慨連連,黑山這座寶山也真是有神明庇佑,這裏的一物一土都是自然選擇下的產物,苗民們不遵循山中作物的生長規律,胡亂砍伐,最後還是吹虧在了苗人的身上。

    在諸時軍的建議下,冶子媽打算著在跟寨子裏的幾個茶園商量,等到下一次趕集,就去買樹苗。

    今年就先在山上種回馬尾鬆的幼苗,再用鴿子肥養上幾年,過幾年,鬆樹就會又長回來了。今年苗寨裏的白茶收入一定會受了影響,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當是長了個教訓。

    金大福也聽得連連點頭,苗民比葛村的人更加善用大自然的產物,從稻田,再到養魚養鴿,全都是物盡其用,他得了啟示也打算在村裏大展拳腳,隻是要怎麽說服過慣了窮日子而不思進取的村民呢

    下山時,山間的路已經是朦朧一片,冶子媽千恩萬謝著想留諸家幾人吃飯,都被諸時軍以天黑趕路為名謝絕了。

    回去的路上,金大福好說歹說要抱著小鮮回去,怕她年紀小,走路摔著了。這山路蜿蜒的,一個不小心,可是要一氣從山頭滾到山底的。再說了,諸小鮮今天的表現可真不錯,能屈能伸的,要不是她還隻有六歲,金大福還真以為小鮮是有預謀有動機的討好冶子媽的。

    臨走時冶子媽還反反複複說讓小鮮多來東南苗寨玩,還三令五申著警告冶子不準再欺負小鮮,哪還有苗漢不同席的生疏樣。

    小鮮倒也不討厭金大福這個人,葛村的村長除了嗓門大了點,說話偶爾透出股鹹菜味外,倒還算是個一個地道的好人。

    老爺子,其實天也不黑,一天裏最暗的也就這個時辰,等到待會兒月亮出來了,山路可清楚嘞,”金大福可是垂涎地道的苗家菜很久了。

    上茶山那會兒,不是看了滿水田的稻花魚麽,這個季節,山裏的野菊開了滿地,正是鯉魚肥時,用了道地的農家酸湯滾一滾,魚肉可塞得過龍肉了。

    當然,金大福也不是就靠一張能吃的嘴當上村長的,他也有他心裏一把算盤。苗家人不比漢人,什麽狐朋狗友都往家裏請,真能被請著一起坐在了堂屋裏,推幾杯米酒,嘎幾口苗家烤煙的,那可都是苗家人的朋友。

    大福啊,要知道有兩樣東西是越滾越厚實的,一個是利息,一個就是人情。錢越積越多,人情也是如此。”諸時軍也不明說,而是打了個馬虎眼,金大福聽著,隱約明白了諸時軍的意思。

    走到了白龍潭上時,小鮮再也裝不得小孩了,有見過十六歲大的娃由人抱著的嘛?她嚷著要自個兒走,諸時軍看看天色,月亮已經出來了,橋麵上滿是霜色的月光,黑山在後,雷公山在前,那條鋪著木板的鐵索橋搖蕩在白龍潭上,看著很是凶險。

    小鮮,不準調皮,聽你金大伯的話,不準胡鬧,”那麽一條臨空索橋,膽小些的人走過都會顫了膽子,這可由不得小鮮在那裏胡鬧,要是踩空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小鮮哪能聽得進去,手腳並用,小身板就從金大福的胳膊裏脫了出來,“不嘛,金大伯身上有煙味,”她說著,就跳了下來。

    腳下也不老實,直衝衝就往前麵的索橋跑去。

    後頭的兩個大人相視一看,笑著尾隨其後,那條索橋,連接著村寨已經幾十年了,該是安全的。

    前方的索橋“劈裏啪啦”一陣脆響。

    聲音傳來時,已經是遲了,幾塊常年失修的木板翹了起來,小鮮剛跑得倉促,她個頭又小,過橋時沒有扶握住兩旁的繩索。

    腳下多了個洞,瞬息之間,小鮮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橋麵上,橋上破開的那個洞黑黝黝的。

    小鮮,”諸時軍淒厲的叫喊聲響徹了兩座山裏,山裏的回音聽著讓人不寒而栗,成群暮鳥飛了起來。

    夜晚寂靜無波的白龍潭,也在夜色中興起了一陣波瀾,波瀾中,月影破碎開來,一陣像是風聲,又像是野獸的吟叫聲從潭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