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節 狼狽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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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夜,是一道陰險與醜陋的門,常為一些不知廉恥的人恣意地敞開著。王思佳和卷毛從包房裏麵出來的時候,天色剛剛有些微亮。昏暗的吊燈,高高地懸掛在走廊的棚頂上,無精打采地閃爍著,它四散的光芒,頹然地流淌著詭異的光,落在棗紅的大花地毯上,極盡討好的炫耀著華光溢彩,然後在來去過往的客流裏,上演各種各樣的人走茶涼。
王思佳和卷毛不慌不忙地從三樓下來,他們一前一後走到了前廳。前廳裏空空蕩蕩,夜裏來的客人都逍遙放縱夠了,全部在午夜將近的時候悄然離開。窗上的卷簾,低低地垂了下來,像一塊黑色的幕布,心照不宣地把整個昏暗的前廳罩得密不透風。
歌廳裏一片安靜,連陪唱的小哥和善言的倒茶小妹們,都不知道躲到哪個漆黑的房間裏睡覺去了。卷毛和王思佳快步來到前台,卷毛立刻打開他夾在腋下的黑色皮包,從裏麵拿出一打紅色的大票,他正要準備付款,猛然抬頭一看,發現吧台裏麵無人,他正想喊叫服務生,無意中隨便向裏麵望了一眼,這才發現裏麵的收銀員,正趴在電腦前麵懨懨欲睡。他心裏有些不太高興,就站在那裏把臉轉過來,看了王思佳一眼,做了個下流的手勢。王思佳見了,朝他嫵媚的一笑,毫不躲躲閃閃。
在這個殘夜將曉的時候,歌廳裏再也沒有人前來消費。或許,文明的城裏人都喜歡用歌舞的方式,來排遣這種晝夜不分的日子。車子,房子,養老,培育子女,加上繁重的工作帶來的巨大壓力,讓一些飽經磨礪的人們無法緩解疲憊的身心,也隻能憑夜晚的靜謐與放縱,來掩蓋內心的空虛與煩悶。
每到夜晚來臨時,城市裏麵的歌廳,舞廳,酒吧以及徹夜難眠的麻將館,閃著五顏六色地霓虹燈,極盡風情地招攬社會各界人士的到來,它們的獨特色服務,幾乎成了城裏人夜生活的聚焦場所。像這樣黑白顛倒的生活,就是城裏人和鄉下人最明顯的區別。因為,農村沒有尋歡作樂的不夜城,農村沒有燈紅酒綠的夜場。因此,把農村的狗戴上防毒麵罩,都能用鼻子嗅出城裏人的怪癖來。
前台的女服務員,值了一夜的班,可能是太困了,她等不及卷毛和王思佳退房,就胡亂地趴在電腦桌前麵,似睡非睡地把頭伏在臂彎裏一動不動。卷毛見她半天沒動,用手敲了幾下吧台,收銀員聽見聲音,趕緊抬起頭來,伸手打開顯示屏上的頁麵,仔細地看了看,打著哈欠對卷毛說:“你們的那個包房已經有人買過單了!”卷毛一聽,馬上把手裏的錢塞進皮夾裏麵,夾著他那個鼓鼓的錢包,帶著王思佳和滿身的酒氣,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歌廳。
“狗男女,什麽東西,簡直非人哉!”轉門停下後,吧台裏麵的收銀員氣得用手一拍桌子,差點罵出聲來,急忙整理好自己的東西,總算挨到下班時間。
門外,狂躁的北風冷冷地吹著,從門前瞬息而過,像鋒利的刀劍,把一些無根的東西,徹底地斬斷在蒼涼的黎明之中。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殘酷的心比冬天還冷。
王思佳伸手推開轉門,走了出去。陰暗的天空夾雜著晦澀的氣流,過度地顯示出嚴冬的肅殺。她麵無表情地站在歌廳的門前,臉色有些慘白,夜裏發生的一切,她並不那麽在意,她在意的東西,無非是用自己的自尊來換取別人的痛苦。
卷毛走出歌廳後,快速走下台階,徑直去停車位上,發動他那台心愛的路虎。王思佳則站在路邊,怔怔地望著街頭柳樹上銀白色的樹掛愣愣地發呆。經過這一晚的折騰,一點兒也沒有看出她有什麽後悔的表情。她的一雙眼睛,早已經被嫉妒的惡魔蒙蔽得一片渾濁。她的心智,早已經喂了野狗。
昨天晚上,她話沒少說,酒也沒少喝,丟人的事兒她也沒少做。她的頭暈暈的,不過,大腦還比較清醒。酒勁一過,她見了嗖嗖的冷風,她的嗓子眼兒裏一陣酸癢,想吐,卻又吐不出來什麽東西,隻能是用手捂著胸脯一陣幹咳,也沒有把肚子裏麵的髒東西倒出來。她抬起腿來,往前挪了一步,一陣眩暈,她差點兒一腳踩空。趕緊扶住了路旁的一棵柳樹。當良心泯滅的時候,她的靈魂已經不再純潔。
過了不久,卷毛把那台路虎開了過來。她上了車,隨卷毛來到市裏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粥鋪,兩個人來到裏麵,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麵對麵地坐了下來。
“昨天晚上的事兒,你可要說話算數啊?”他們剛剛坐下,王思佳迫不及待地小聲說道。
“什麽事啊?你還是給哥提示一下吧!最近一段時間,我得了一種怪病,叫健忘症,要是沒有人及時提醒的話,一覺醒來,就什麽事情都不記得了!”王思佳見卷毛打賴,先是皺了一下眉頭,緊接著就笑了起來,她知道卷毛是故意刁難自己,於是,站起來,湊到卷毛的跟前,舉起手掌,對著他頭頂的紅毛,輕輕地揉了一把:“喂,你這個人怎麽能這樣啊?答應別人的事情,怎麽能出爾反爾呢?”
“你看我什麽時候說話算數了?要是說話算數的話,就不能混到今天這樣了。哥就是靠賴皮起家,哥也靠賴皮混社會,要不像你們這樣的小姑娘怎麽會喜歡人渣呢!這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卷毛一臉的邪笑,他的這份歪理邪說,越說越不像話,弄得王思佳使勁地錘了他一拳。
“哼!我親自去歌廳找你,你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啊。原來你腦子裏麵就有這點兒出息啊?既然這樣,那我以後有什麽事兒就不用來找你了,就讓你那群兄弟替你代勞了,如果,我這樣做的話,你會不會沒有麵子啊?”王思佳說著,故意把臉仰起來,開始賣弄風雅。
“你敢,你要是這樣做,你看我怎麽讓你收場。跟你說實話吧,哥們今天我心情特別好,既然你這麽主動,我就大度一點兒,把以前的事情一筆勾銷,權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不然的話,你要是讓我看見,你再那個小白臉在一起,我還會找人削他。直到讓他的腦殼清醒為止。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給哥戴綠帽子。我呢,最近又交了幾個新朋友,改日給你介紹一下,讓你也長長見識。”說著,卷毛斜了一眼王思佳,把手誇張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感情好,多個朋友多條路,我得好好謝謝你呀!可是,話又說回來,我求你的那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弄砸鍋了啊?要是弄砸鍋了,我就別想再待在學校裏了!”王思佳不是信不過卷毛,而是擔心他那幫兄弟,因做事不妙,經常露出馬腳。而她要他們做的這件事情,幾乎得做到天衣無縫,她才能得以脫身,否則,一旦被人查出來,她王思佳可就慘了。
粥鋪裏麵的服務員,手裏拿著一張食譜,微笑著走了過來:“先生,女士,你們需要幫忙嗎?”王思佳接過食譜,翻了一頁又一頁,她覺得哪道菜都很好吃,就毫不客氣地點了幾樣她喜歡的早點兒。點完早餐後,她把食譜輕輕地放在一邊。服務生點完餐後,轉身走了。
不一會兒,服務生把早餐端了上來,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打情罵俏。直到太陽出來,他們才走出粥鋪。卷毛開著車,王思佳坐在副駕的位置上,路虎車在街道上拐過幾個紅綠燈,沿著細長的胡同,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了學校的門外。
王思佳在學校門口站了一會兒,校門慢慢地打開了,她幾步走到門前,立刻被前來上學的學生們裹了進去。那是一個詭譎的身影,她的出現,常常給學校裏增添一份不安的因素。她更像一個幽靈,隻是在陽光中一閃,就掩藏在深深的校園裏麵,然後伺機危害作亂。
元旦前一天的下午,所有的新高一班,統一組織班級聯歡會。為了祝賀大家在這半學期的努力和收獲,大家都做好了才藝展示的準備。胡冬雪是班裏的骨幹力量,她在班裏組織了幾個女生,利用整個上午的時間,在班裏擺好了桌椅,糖果和鮮花。同學們都踴躍參加才藝展示,一時間,教室裏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大家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王思佳趁著別人都去開聯歡會的空兒,她冷冷地背著一個小包包,一個人偷偷地溜出校門,濃密的霧霾落在她的背影上,像個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在濃霧的遮掩下,出門和卷毛又來到歌廳裏麵商量著怎麽害人。來到歌廳後,油腔滑調的卷毛對王思佳耳語了一陣,兩人的臉上,不禁笑得有些得意忘形。卷毛見胡冬雪笑得那麽燦爛,就點了很多狂躁的歌,唱得王思佳花枝亂顫,紅顏衰敗。
一場重大的陰謀,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正慢慢向校園走來。高一二班的聯歡會正有條不穩地進行著!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場好戲的罪魁禍首,竟然是王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