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節 登門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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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一張破漁網,他們害了別人,也坑了自己。幾個人都被警察抓了起來,他們無一例外地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男人服刑後,在監獄裏麵改造得比較好,最後被提前兩年釋放。當他走出監獄,麵對高牆外麵的燦爛陽光,才後悔那些大好的年華,都斷送在自己的手裏。
他放出來後,年齡大了,爹媽也早已經去世,因無家可歸,就做了二加六的上門夫婿,這兩人湊在一起,可謂男盜女娼,般配得恰如其分。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都努力地向錢使勁,也算是完美的結合。後來二加六給這個男人生了個兒子,小日子過得也挺滋潤。男人的身上有的是力氣,一點兒也不拒重活,幹什麽像什麽,實心實意跟二加六過日子。開始的時候,他們在山下賣了十多畝水田,在後來的幾年裏,又增加了一些水田。
春天插田的時候,綠油油的一片稻苗,在陽光下閃著翠綠的光芒,惹人眼紅。到了秋天,金燦燦的稻米,顆粒飽滿,把他們的腰包也漲得異常的飽滿。憑借這些肥得流油的土地,他們的腰杆在人前人後也直了起來。村裏的人,都管他們叫地主或者是土豪,他們聽了,都在心裏偷笑。
那些年,水稻的價格很好,他們家每年的收入,基本上都十多萬元以上,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他們的日子也越來越好,在這個村子裏麵也算過得殷實。人窮的時候,夫妻都能同甘共苦。可是,家裏的錢多了,**也就多了,夫妻關係也緊張起來,他們的好日子反倒不那麽和美了。
可好景不長,和諧的日子隻持續了五六年,兩個人就發生了婚變。這個男人,大概是受了別人的蠱惑,帶著萬貫家財,跟二加六離婚後,把兒子留給二加六又娶別人。可是,二加六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在外麵花花綠綠地招蜂引蝶後,居然嫁給了大她二十多歲的鰥居的親姐夫,在村裏也實屬少有。十幾年的光陰,居然被他們過得麵目皆非。麵對那些斑駁的人生,二加六也曾在內心裏感慨過,可惜,歲月的尖刀,在她靈魂裏麵雕刻的那些傷疤,隨著時光的流失,現在早已經沒有了疼痛的痕跡。
後來,她的姐夫得了肝癌,沒過多久,也死了。她姐夫對她還算可以,臨死的時候,還給她留下了一個大平米的樓房和一筆可觀的存折。直到現在,她仍然一個人過日子,和兩個兒子雖有聯係,隻是不住在一起。自己手裏有錢,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也不指望哪個兒子前來養老,老了老了,她的一顆不安分的心,也跟著時間的推移,終於沉澱下來。
二加六常年都不著家,她把村裏的老房子租給一對年輕的夫婦居住。自己在城裏租了一間小屋,每天早出晚歸,專門在商業街的犄角旮旯裏,擺攤抽貼算卦,她用一根搗蒜的舌頭和兩片單薄的嘴唇子,靠蒙人維持生活。這些年,她不知道騙了多少錢財,不知道蒙了多少人。有時候,她遇見城管來抓,別看她年紀大,她的兩條腿跑得比兔子還快。這年頭,上當受騙的都是兒女,不上當不受騙的都是冤家。她都沒少經曆。
人心都是肉長的,回想自己年輕時山花爛漫,招蜂引蝶;到老了悲守窮廬,落寞惆悵,她都會為自己多桀的命運,難過好長時間。
二加六手裏有了錢後,就在城裏,給她的私生子兒子買了一個大平米的住宅樓。她給兒子又學手藝,又娶媳婦,幾乎花掉了她大半生的家業。她這大半輩子,瞪著眼睛蒙人,也沒積什麽陰德,卻大把大把地有錢花,用句不好聽的話說,她這是兔子跟月亮走,沾了好人的光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個女人確實很不簡單,她有一張見風使舵,能言善辯的嘴巴,也有刀切豆腐八麵見光的舌頭。這個人耳聰目明,見啥人說啥話,她蒙人的本領一套一套地,甚至能把死人說活。平常跟這種人交往得多長幾個心眼,不然就會被她瞪著眼睛忽悠進陰溝裏去,還會捂著流血的傷口感激人家。
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本事,不吃飯能把人頂風送出二裏地去。算卦的人一般都會兩頭堵,她就是閉著眼睛說瞎話,不用照著甲骨文,都能編出一本天書來。隻要有人前來算卦,她都能察言觀色套出人家很多的秘密來,她街頭的買賣,常常是絡繹不絕,為此,僅憑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巴,幾年下來,她竟然掙了好多用電子計算機才能數得過來的不易錢財。
她這種行為,盡管受到多次的警告,但她還是背著一個布包,偷偷摸摸地混跡於街衢裏麵,坐在商業街裏地下超市的出口處,給過往的行人們打卦,抽貼,摸骨,批八字。自己的人生都沒算明白1,還動不動還要給人家畫護身符,求神靈保佑。這人呐,都跟掩耳盜鈴一樣,自欺欺人,都白活了。誰要是事先能知道過去和將來,還用得著整天拚命努力嗎? 早都變成神仙遊山玩水去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靠天吃飯,有人靠本事吃飯,而二加六呢,靠的是一條舌頭吃飯,像她這樣整天胡謅巴裂,舌頭不在嘴裏待著的人,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去算別人,瞪著眼睛說瞎話,她就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神仙,胡冬雪也是不太喜歡她的。
今天,二加六前來登門造訪,應該不會有什麽好事吧,像這樣居心叵測的人,她怎麽會來自己的家裏呢?胡冬雪不停地猜疑著,她不知道而加六的葫蘆裏麵究竟賣的是什麽藥,也不想知道她來的目的。她的一雙眼睛不停地瞧著她一臉的橫絲肉,心裏一陣的厭煩。
“哎呀呀,看看這倆閨女,真是懂事,你看這屋子收拾得真幹淨,家裏養個女兒真好,你阿姨我的命苦,連一個都沒有,你爸爸真是好福氣呀!”二加六進門之後,發現胡大海不在家裏,也不管胡冬雪願意不願意和她搭話,她張嘴就是一通讚美。
二加六虛頭巴腦的讚美,讓胡冬雪很不自在,她全身就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樣受不了。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繼續幹手裏的活。二加六見胡冬雪沒有說話,便直奔主題:“你爸爸怎麽沒在家呢?”
“我爸爸剛才出去了,你要是找他,去村東的彩站去看看吧!”這是冬梅的聲音,沒等胡冬雪吱聲,她搶先回了一句。她最不喜歡這種油嘴滑舌的人。她今天來家裏來找胡大海,一定沒有什麽好事兒。
沒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她之所以這麽殷勤地跑來找胡大海,確實有一件事兒要說。
那天中午,“二加六”在商業街上幫人抽完貼後,收拾好卦攤,正要回家吃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出了一個女人來。她站在卦攤前麵,指著二加六裝好的布包,說要碰碰運氣抽幾張貼子。
有生意做,二加六心裏自然高興,她見女人誠心算卦,立刻眉開眼笑地把布包打開,又重新在台階上,攤開那一摞牛皮紙糊成的紙袋來。她竟撿好聽的話奉承女人,生怕這位顧客跑了,嘴裏還將女人徹頭徹尾地誇讚了一番,再用討要的口氣對女人說。貴人要是手幸抽到紅貼後,一定要有獎賞,不然的話,運氣自會溜走。
女人笑著點了點頭:“那是,那是。要是能抽到紅貼,一定給您打賞。”說著,她迫不及待地催促著,二加六見她著急,就把紙袋打開,拿出那些用牛皮紙袋裝好的帖子。在手裏洗撲克牌一樣洗好這些牛皮紙袋後,又把它們平鋪在地麵上,讓女人去抓。
按照二加六的意願,女人毫不客氣地伸手從裏麵隨便抽出來四張。依次遞給了二加六,二加六打開一看,裏麵竟然沒有一張是吉利的紅貼子,沒了賞錢,心裏自然不會高興,她的臉色陡然變冷,兩隻大白眼不停地往上翻去,然後陰陽怪氣地看著女人,開始打卦。
二加六年輕的時候,就長著一雙勢力眼,凡事看人下菜碟。她故弄玄虛地盯著這個女人的臉,裝模作樣地看了好久,突然用手一指,她撇了撇嘴,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可告人的貓膩。在她這張飄忽不定的鐵青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種嫌貧愛富的鄙視,她馬上斷定這個女人已經是個身無分文的人,而且她麵臨的處境已經是走投無路。如果當時給她一塊大餅子吃,連街邊的流浪狗都能把她帶走。
此時,這個前來算卦的女人,實則是想碰碰運氣,目的無非找個落腳的地方。二加六常年在街邊轉轉,像這樣的女人,她見得多了去了,一年四季,哪個月都有幾個這樣的女人在她的卦攤上轉來轉去。二加六的眼睛向來很毒,每次見到這樣的女人,都不用掐指細算,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女人的來路。
為了從女人的腰包裏往外掏錢,二加六不動聲色地往外套話,她見女人賴著不走,就一本正經地對她說:“看你這麵相,好像不太順當。你現在的日子過得挺鬧心的,沒地吃,沒地住,也沒人疼。不是我嘴冷,就目前的處境,你都快沿街乞討了,你是想找一份工作呢?還是要找個人家?”女人眼睛瞪得老大,她吃驚地看了二加六一眼,隨後朝她點了點頭,把臉轉向街麵的人群,她的眼睛紅紅的,半天沒有回答二加六的問話,看來她確實遇到了很不如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