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化蝶去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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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上吊著一個人,腳上穿著繡花鞋,在風中點來點去。我不由驚得大叫起來,霎時上官違心衝了上來,擁住我的身子急道:“阿塵,發生什麽事了?”
“你看。”我指著那個被吊著的女人喘著大氣。
上官違心將那人解了下來,摸著鼻息,道:“她已經死了。”
半晌屋中都沒有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上官違心燃起了油燈,他將那女子抱到床榻放下,我替她蓋上了被褥。
借著燈光我瞧著她的臉,這張臉其實並不美,甚至也不年輕,鬢角已然有了如霜的銀絲,但是她的麵容很恬靜,她死去的時候並不痛苦。
“阿塵,你看。”
順著上官違心手指的方向,我在枕頭下麵發現了一塊折成方塊的絲綢,我展開了那塊絲綢,上麵同樣是血漬斑斑,不忍觀看。
依然是一首用血書成的詩。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我念了出來。
頓時上官違心一拳擊在了牆壁上。
“她以為林仕南必死無疑,所以也自縊殉情了。唉!我們該怎麽和林仕南交待啊。”
在房中坐了一會,我和上官違心低聲商量,怎麽也得讓林仕南見到芳容最後一麵。我將芳容的遺體放到上官違心後背,然後將那塊絲綢折起放入口袋,在房中巡視一會發現了一張琴,我趕緊抱在懷中。
“走吧。”我吹熄了油燈。
噠噠的馬蹄聲趕往城外的破廟,途中我和上官違心一直沉默,我的腦中不斷湧起這樣一個問題,如果上官違心死了,我會怎麽辦,也許我也會隨他而去。
馬車的簾子不斷被風揚起,顯現窗外一角清冷的夜空,一顆絢爛的流星劃過,霎時消失不見。
到了廟中便聽到了林仕南的聲音,他顫聲道:“你們來了?芳容她怎樣了?”
我沒有做聲,從上官違心的背後扶下了芳容的遺體,將她放在地麵。“這是誰?”林仕南的聲音在顫抖。
“抱歉,我們去晚了,她已經……”我低聲道。
我本以為林仕南會抱屍號嚎大哭,但他隻是靜靜地跪在芳容的遺體前,伸手撫摸芳容的麵頰。“我們發現她留給你的詩,另外我們還把她的琴也帶來了。”說著,我將血書塞到他的手中,又將琴擱在他的身畔。
林仕南一直沒有說話,我和上官違心遠遠地在角落坐著。
夜仍是很黑,破廟中卻比外麵更黑得可怕,我瞧著麵前的一團黑窟窿,不由伸手去摸近在咫尺的上官違心。
我依偎在他的懷中,沒有比此時更讓我恐懼失去上官違心,他伸手摸著我的麵頰,在我的眼睛撫過,卻撫下了一片熱淚。
不知何時破廟中響起了琴聲,悅耳動聽的琴聲如同山間的清風,夜中的流水,花兒綻開的微聲,或者雪花從枝頭拂落的聲音。時而音域寬厚,時而音域迅速縮窄,淌過我的耳畔。
我靜靜地聽著,那在鬆林間的晚風,那明月初照的海麵,那相依的人兒……
浮現於眼前。
忽地琴聲嘎然而止,我的心陡地一窒,仿佛失去了什麽疼得難受。
“兩位,麻煩你們幫我把芳容葬了,在下感激不盡。”林仕南的聲音低若蚊蠅。
“好,林公子你不要太悲傷了。”我趕緊答應下來。
上官違心在破廟中找到一把生鏽的鋤頭,便在廟外的一株一人多高的青鬆下掘坑,但他隻有一條手臂,挖坑並不方便,約摸用了一個多時辰才掘出一個兩尺深的淺坑。
回到廟中,林仕南仍是長跪不起,我扶起芳容的遺體放到上官違心的背上,剛要出去林仕南便道:“把這琴也葬了吧,《廣陵散》至此才是絕響。”
我抱起了琴。
將芳容放入了坑穴中,然後將琴放在她的身畔,我凝視著她的麵容,這時初起的月光毫無遺漏地落在她的麵容上,濃密的睫毛在翕動,仿佛就要活過來一般。瞬間眼眶中的熱淚就要湧出來,我仰起了頭,雙手捧起泥土向坑裏撒下去。
很快泥土就要淹沒她的身軀,這時有個人在高聲呼喊她的名字,我回頭一看,林仕南竟然從破廟中爬了出來,尖銳的石頭刮破了他的皮膚,沙石子的路上血漬斑斑。
“芳容。”
我跑過去想要扶起林仕南,但他卻推開了我,繼續向前爬著,我隻得跟在他的後麵。他爬到了坑穴前,忽然身子一滾竟然也落入了坑穴中,我不由大吃一驚。
“兩位,我和芳容生不能同衾,隻望死後能同穴,請將我倆埋葬了吧。”
“胡說。芳容為你而死,你以為為她殉情就是報答她的情意了嗎?如果我是芳容,我一定希望你好好活著,這樣她在九泉之下才會開心。”我怒斥。
上官違心盯了我一眼,但什麽也沒說。
林仕南淚流滿麵,道:“我不忍心,她孤獨了二十七年,我不忍心讓她再繼續孤獨下去,我要去陪著她。”
“不要說這種話,芳容如果知道你這麽不爭氣,你就算是做了鬼她也不會見你。上官違心,你給我把他拉出來。”
林仕南拚死不出,上官違心隻得打暈了他,這才將他拖出了坑穴。掩埋完泥土後,上官違心砍下一根四寸多粗的樹枝,將它削成了一塊墓碑,用刀刻上了芳容的名字,然後插入在墳墓前。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我念道。
上官違心看著我,也念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夜仍是如墨濃稠,有幾滴細細的雨絲飄過了唇角,芳容的墳墓融入了寂寞的黑暗中,我在附近采了一束野花放在了墓前。
“阿塵,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來。”
我趕緊抓住上官違心的衣袖,急道:“你現在去哪裏?”
“阿塵,我去殺了那個刺史。”說著他便掙脫了我的手,身子縱起向著山下奔去,我追了幾步,但眨眼他的身軀便化為了無邊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