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不留發者不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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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輾轉難眠,天未亮便起來梳妝,每日的早朝是必須的。西域有捷報傳來,蕭澤已經殲滅匈族十萬多人,匈族單於向大漠深處逃竄,蕭澤意欲擒獲單於,將匈族全殲再返回京城。
蕭澤領兵打仗的能力不在蕭然之下,這兩兄弟都像草原上的孤狼,隻有戰爭才能發揮他們的能力。
上個月李衍風進京與我見麵,曾提到過蕭然,蕭然帶上官子萱向他求醫,可惜他試過數種辦法但始終對上官子萱的病情束手無策。
“治好了又如何?又陷在另一個痛苦的深淵裏。”
我將梳妝上的東西一古腦地推到地上,侍立在一旁的宮女嚇得大氣不敢出,趕緊上前收拾。
“陛下,林統領求見。”
“讓他進來。”
腳步聲進來,我轉過了頭,林仕南行了禮,道:“陛下,上官違心今日在東大寺正式剃度為僧,並且是要在不戒大師的靈前,屆時由玄慈大師親自為他落發。”
“他想出家沒那麽容易,林統領,告訴玄慈,如果上官違心少一根頭發就殺一名和尚。”我冷笑。
“陛下……”
我瞧著林仕南麵有猶疑,道:“還不去?”
“臣告退。”林仕南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獨自坐了半晌方起身,抱起日出乘坐輦車去東大寺,我要看看這個負心人怎樣出家為僧。剛下車鵝毛般的大雪從天際灑落下來,宮女忙撐起了傘,我伸手撣落日出頭上的雪花,他已經在我的懷中睡著了,粉嫩的小臉蛋上掛著笑容。
寺廟被羽林軍裏三層外三層圍住,便連一隻鳥也飛不進去。
不戒的屍身擺放在天王殿後麵庭院的柴堆上,一群和尚坐在柴堆附近念經,上官違心則跪在柴堆的前麵,玄慈手中握著一把剃刀。
我弄醒了日出,將他放下來。“孩子,那是你爹,你去找他。”
這孩子早盼望見到爹,昨日我已經教過他,見到爹後便抱住不放手。果然,他聽說後小臉露出兩個小酒渦,向跪在地上的上官違心跑去。
“爹。”日出傻乎乎地抱住了他。
上官違心的神色稍有些動容,眼中也似乎有什麽東西仿佛破碎了要流淌出來,我冷眼旁觀,任你再無情也不能對親骨肉無動於衷。
“爹。”日出搖晃他的手臂,小身子往他身上蹭去,大約見上官違心沒有理他便張開小嘴號嚎大哭起來。
他哭得很傷心,上官違心伸出手去摸他的小臉,但手指剛觸到他的皮膚便仿佛是紮到針般迅速縮了回去。“我不是你爹,你沒有爹。”
這簡單的九個字讓我大怒,對我無情也就罷了,竟然對親骨肉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修佛修得連親生兒子都不認了。
“方丈,請為我落發。師父渡我入佛門,我應在他的靈前完成他的心願。”
孩子在一旁哭得肝腸寸斷,上官違心卻視若無睹,佛家的教義就是無情無義嗎?我憋著一口氣,手指的骨頭捏得咯吱作響,我知道自己無法容忍了。
我抱起孩子交給宮女,走至上官違心身畔道:“你既然如此無情無義,我是不會讓你如願的。林統領,把他們全部押入天牢,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遵旨。”林仕南答應。
“你想出家?我讓你無家可出。林統領,傳朕口諭,將全國的僧尼全部從廟裏趕出來,銷毀佛像,封鎖廟門,凡僧尼者,若想留頭須留發,不留發者不留頭。”
上官違心凝視著我,半晌道:“李無塵,原來我一直都沒看清你。”
“你看清或沒看清也好,這已經過去,這全是你逼我的。上官違心,你拋妻棄子,始亂終棄,這佛祖能容得你,我容不下佛祖,從此中土再無佛。”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寺院。
回到輦車上熱淚簌簌往下落,我忍住從嘴唇裏發出的嗚咽聲,日出乖巧地摸著我的麵頰,“娘,抱抱。”我抱起了他,但眼中的淚仍是如斷線的珍珠般不斷滴淌。
這個冬季雪一直沒停,飛揚的雪花就好像是往事向人的身上撲來,我想起在那個官船上,在那個危機四伏的浩瀚的海上,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才剛剛發生。
一個人愛你至深,卻同時傷你最深。
雪終於落完了,春天開始了,又是一年的花朝節,我在禦花園中采取鮮花加上小米製成糕點分給群臣食用,然後又令林仕南拿著一碟糕點去給上官違心。
上官違心一直被我關在天牢中,他拒絕見我,我也不想見他。
這幾個月間全國的僧尼都還了俗,而有極少數的和尚不願留發絕食而死,這其中就有玄慈。終於,在李無塵的眼中,再也見不到令人憎惡的和尚了。
曾經門庭若市的東大寺長滿了野草,成為鳥禽的歸宿,日夜隻聞鳥鳴,不聞念經聲,不見黃昏暮鼓,不見遊人如織,不見冉冉香煙。
我覺得自己的內心就像那長滿野草的東大寺,一片荒蕪,那裏沒有聲音,沒有鮮花,沒有春色,天知道我有多渴望有生命能闖進來。
回不到過去的自己了。
大臣上書我的殘暴,被我杖責,百姓指責我的不仁,被我禁聲。我為了一個男人,將自己變成了人人眼中的暴君,可我還是舍不得去懲罰他。
也許將他關一段時間,他會回心轉意。
林仕南托著那碟糕點戰戰兢兢進來,我瞧了一眼道:“怎麽他不肯吃?”
“他、他說……”林仕南吞吞吐吐。
“直說無妨。”
“陛下,他說你手上沾滿了鮮血,他寧死也不會吃你做的糕點。”
其實我也猜到他會拒絕,心裏也沒多少難過,道:“他現在情形怎樣。”
林仕南神色又為難起來,半晌道:“陛下,上官違心他竟然將自己的頭發一根根拔下來,已經出家做了和尚。”
“什麽?”我心中不覺又湧出了難以抑製的疼痛,他將自己頭發一根根拔下來,他真是鐵了心要做和尚了。“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麽沒人稟告我。”
“陛下,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還要一直把他關在天牢嗎?天牢中陰濕寒冷,臣恐怕他不能堅持太久。”
“你出去吧。”我無力地揮著手。
四處又死一般的寂靜下來,我起了身,也許我該要去看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