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入星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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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時,魚火客三人依據此前排演的陣型環繞白肉不停轉動。

    田九並不會什麽近身搏鬥的武藝,隻是今夜他手中多了點武器,是一支翠綠翠綠的鬆樹枝,他拔一根鬆針,“嗖”地丟出去,白肉一偏,躲了,斜對角,卻迎來白丁狠狠一腳,不得已,白肉淩空一躍,跳將起來。但哪裏有它躲藏的機會,一個碩大黃包袱罩住它空門就是山嶽一樣砸下來,正是魚火客的手段。

    除了沒有攻擊力的窈窈,魚火客三人團團圍住“綠眼白肉”各自攻擊,逼得它渾身直顫,顯是方寸大亂。

    突然,它“故技重施”,朝地麵一躺,平鋪變成一張薄薄的灰白的“餅”,拉長,又變成一根寬寬的麵條模樣,直往密室中池子滑去。

    三人見狀,相視一笑,田九朝白肉滑去的方向一甩手中鬆樹枝,一大排翠綠色鬆針“嗤嗤嗤”插在它前進的路上,密密麻麻一片,阻了它去路。白肉猛地一頓,突然一個翻轉,像被風掀起的鋪被,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咚”一聲,刹那入了水。可它全沒想到,池子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黃色的布條圓圈,它恰好自其中鑽入,黃色布條緊緊一束,箍緊了它的“尾巴”牢牢捉住了它。

    而這布條牽引的另一端,被魚火客嚴實地拽在手中。

    這一圍、一阻、一套,三個機竅正是魚火客三人相商之計策。

    田九以暗器為白丁打掩護,白丁將白肉迫至魚火客麵前,白肉受黃符包袱的重擊,不得已空門大露,隻能遁去水池,而那裏,魚火客早放好黃符圈套等它鑽入。

    “哪裏逃!”魚火客嬌哧一聲,將布條朝後使勁一甩,就要將白肉拉出池子,然而,她突然感覺手中一頓,拉著的不像是白肉這怪物,而仿佛一重山一樣沉重,扯得她步子一個踉蹌,竟“哐當”一聲,也跟帶著被白肉拉進池子裏去了。

    田九、白丁還有窈窈再不遲疑,噗通聲不絕,接連入水跟了上去。

    此刻,池子裏幽暗的水麵下,呈現一個怪異的場景,最前方是扁扁寬寬長麵條形的白肉不斷逃著,末尾,被一條黃色繩索牽引,拖著魚火客。

    田九、白丁還有窈窈則是化作三條大黑魚環繞左右鳧遊

    白肉十分堅韌,遊得一刻不停,魚火客憋不住氣了,自懷中掏出一黃符,化做麵具,罩在臉上,心下又急又惱,隱隱有一絲不詳的預感,也自駭然道:此綠眼白肉與昨夜白肉大大不同!再者,今次入水,遊的速度比昨夜快兩倍不止,卻仍不到那閃亮光的地廳入口,而眼下更是完全沒有停滯的意思,依然朝遠方遁去,十分怪異。

    她不知這白肉要遊去哪,要遊多長時間,而她又不能跟田九他們一樣化魚水遁,在水裏,她能待的時間十分有限。等黃符麵具失效,她就遭了,她畢竟是人,所有神通都來自生機的調用,人的生機有限,能調用的更是其中微末,縱然她有奇技在身,終不能無限製使用神通,若在水裏這樣溺斃,那可就成笑話了。

    她心中估摸著時間,再過十息,若白肉依然不遁入那白玉地廳,她就放手浮出水麵不再糾纏了。

    一、二、三七、八

    數到第九息,魚火客手一鬆,在幽暗的水裏遺憾地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膝蓋一疼,顯是磕碰到了什麽,身子往上一拱,頭竟露出了水麵,這時她隱隱看見前方一道白影快速掠過,後拖一條黃符帶子,不是那白肉還能是什麽?可它匿去速度極快,眨眼即不見,魚火客手忙腳亂,鞭長莫及,她歎口氣,穩住身子,這才發覺自己站在了一級石階上。

    魚火客“咦”一聲,拍拍身上的水,自懷中摸出被油布封嚴的火折子,點著一個隨身攜帶的小型茶油火把。

    火把滋滋作響,冒起一團白色火焰,照亮眼前昏暗的場景。

    這時,田九三人也啪嗒聲不斷跳上了岸,變回人的樣貌。

    田九道:“魚姑娘,這不是昨夜的地廳,這是”

    四人齊齊就火光打量起來。

    他們身後是碧波一樣蕩漾的暗河之水,可,這暗河連接的岸邊卻修建了巨石壘砌的石階,拾級而上,他們走到平地,觸目瞧見一個空蕩的五彩溶洞。

    窈窈鼻子皺了皺:“魚姐姐,我聞到煤油味,這裏有燈盞。”

    魚火客點頭,將手中小火把遞給窈窈,窈窈尋著味道邊走邊看,探去這溶洞五個角落,相繼找到燈盞,刹那溶洞燈火惶惶,顯出了全貌。

    溶洞像一隻倒扣的碗,圓圓的穹頂,兩三丈高。

    田九笑著道:“我們怕是上當了。被那家夥引到這樣一個怪地方來了。”

    魚火客道:“是的,今次這白肉多有不同,單不說那眼睛,就是神誌也格外機敏的,我眼見它遁了上來,眨眼就消失了,怕是尋了出口,匿走了。”

    說著四下打量這溶洞裏,哪裏能看到什麽出口,可,白肉真就在這消失的,說明必有出口,溶洞藏有機關已非常明顯。

    田九道:“那現下我們趕緊找機關,繼續追那東西去。”

    魚火客心下其實有些打退堂鼓,可,一想到身後那浩蕩的暗河水,她真不願意再潛,這回去之路沒有白肉在前麵飛速拖拽,她真沒把握在時限內遊回水榭,看來,追白肉找出口還真是唯一的辦法了。

    她道:“大家散開找找,這溶洞也不大,暗門就在溶洞牆壁無疑。”

    當下,眾人散開,這兒敲敲,那兒敲敲,開始找暗門。

    魚火客遊目四顧,望著這溶洞,發覺,溶洞上方五彩的鍾乳石不大像自然形成,好似人為搬至此處,再看,溶洞空空蕩蕩,中間連條溝壑也不見,完全不似普通溶洞水汪汪的濕地氣候。頓時,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跟師父學藝的時候,好像看師父擺過這類似的陣仗,隻是規模沒有這溶洞大。

    她走進正北方向一盞油燈,凝眸去看,銅盞裏閃著細碎火花的燈芯竟是青色的,信步又走近另外幾盞燈瞧了瞧,發現顏色俱是不同,霎時心中明了:原來是五色求壽燈。這溶洞不消說,就是求壽壇了,怪不得這麽幹淨,原來是個邪壇。

    想到此,她倒有了進一步探險下去強烈的**!

    因為,求壽壇乃“星宿局”的一環,順著求壽壇探下去,於星宿局最深處,必能找到“星宿”。而所謂星宿局,是用來輔助星宿養成的一係列機關。

    昨夜看到青足鼎,她憑感應能百分百確定星宿就在那鼎中,那麽,也就是說,從這求壽壇一路探下去,必可以到達昨夜的那水底地廳!到了那,潛回空天水榭自然是輕車熟路了。

    她心下頓時一陣輕鬆,完全放棄了從背後暗河原路返回的打算,鐵了心要一路探下去了。

    此刻,她一則想到昨夜大大幸運,初涉入就差點見了那星宿二則她又警覺,此星宿怕是極其不凡!但凡布置了星宿局養出來的星宿,絕不是凡品,就是那星宿本體也絕不是普普通通的常見之物,必大有來頭。

    魚火客內心忽然感慨起來,自她從師父處學成下山,捉星宿以來還從不曾遇到這樣大手筆的星宿局哩心下隱隱也知,今次遇上了真正的挑戰!不過,她瞬間又想到,她身為天底下唯一能捉星宿的生人,萬沒有退卻之理由的。同時,她也知,師父要她千裏迢迢來這怕也不僅僅是他口中說的“帶田辟疆返回齊國”這樣簡單,而是有意讓她來挑戰這個局,她焉能放棄?

    這時,白丁有發現,他用藍月刃在正北方向一盞油燈下“當、當”地敲了又敲,顯是發現那裏聲音有異常。

    窈窈他們紛紛上前去看,田九一指白丁站著的那門,笑起來道:“魚姑娘,快過來看,暗門找著了。”

    魚火客從凝神中撤回思路,亦是走上前去,輕聲道:“轉一轉上麵的燈,看暗門能否開。”

    白丁轉了,紋絲不動。

    大夥又散開各自轉了別的燈。沒有任何反應。

    田九道:“怕這門的機關不是這些燈。”

    窈窈慌張道:“那可不是開不了這暗門了?”倒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失落的口氣,於他們魅而言,這種地方是困不住他們的。

    魚火客走到一盞燈前,伸手用力掰了掰。

    她道:“暗門的機關肯定是燈,我剛試了試,這些燈十分牢固,我想毀掉一個竟撼不動,下頭定連接了銅鑄的榫卯了。”

    田九道:“可剛才”

    魚火客道:“許是我們方法不對。容我細細看看。”說著,舉著火把一盞一盞燈仔細看去,突然笑起來。

    窈窈道:“怎的,魚姐姐你是不是發現打開暗門的法子了?”

    魚火客興奮地道:“略微猜測到一點了。”

    田九十分好奇道:“還請魚姑娘講講。”

    魚火客道:“你們都沒瞧出這五盞燈有什麽不同嗎?”

    田九道:“我倒是發現一點,這幾盞燈燈芯顏色俱是不同。火焰變化也有微小差異。可,這似乎與開暗門關係不大。”

    魚火客道:“這倒是的,田九你眼力算不錯了,這是五色求壽燈,乃一等邪壇,是”她本想說是一種養星宿的絕佳之法,終懶得解釋,怕說多了,暴露她來此利用他們三人捉星宿的秘密,惹他們反感。就一轉口氣接著道:“是某些人為了不良目的設置的。”

    田九倒沒起疑,問道:“那暗門與之有何關係?”

    魚火客道:“田九,你方才隻是說中這五盞燈之不同點之一,它們還有一點不同。”

    一直不說話的白丁道:“我發現,其中兩盞比較幹淨!”

    魚火客充滿深意地望一眼白丁,暗中讚許了一番,點頭:“想不到你眼竟這樣尖。不錯,我剛才觀察到有兩盞燈的底座邊界上竟沒積灰塵,顯是常被觸摸,想來,這暗門是雙鎖榫卯,白丁,我們配合一下吧。”

    這時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剛才那白肉怪物如何遁走的?它是否知道這暗門機關?若是知道,那它怕比想象中更複雜!若不知,則它以何種方法匿走?又去了哪?

    白丁這時已走在東側那盞燈旁邊,魚火客則走向了另外西側一盞。兩人同時一扭,竟真的扭動了,東西兩側的二人相視一望,魚火客苦笑一聲,心裏“咚”地一聲,疑惑更重了!此溶洞暗門機關無疑就是這雙燈榫卯,那綠眼白肉怪物真是打開機關逃走的麽她覺得應該不是的,則它到底如何匿走的?一時無解。

    白丁表示看不懂魚火客愣神的表情,疑惑地皺起眉頭,魚火客瞬間發覺自己失體了,趕緊嬌媚一笑以掩飾,白丁瞬間移開眸子,害羞似的不敢看這辣女子。

    此刻,自燈扭動,溶洞瞬間發出一記“呼呼”的悶響,聲音並不大,而正北方已豁然向內側開一扇石門,不過隻一個縫隙,恰能容身一人側過。

    魚火客給眾人使一道眼色,急急地道:“快!”

    幾人飛速掠進去,不過幾息,石門唰地一下迅即關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