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無生枯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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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火客也沒計算在黑漆漆的甬道走了多久了,一路行來,鼻端聞著這地底天然的潮濕氣味,見窈窈幾人一點不適也沒,隻有她硬繃著臉,就一拉窈窈的胳膊,找話道:“窈窈,你走得暈不暈呀?”
窈窈搖頭:“不暈呀。魚姐姐你頭暈了嗎?”
魚火客道:“倒也沒,就是覺著有點奇怪,我發現,自我們從求壽壇進來開始走這種甬道,好像就一直在向右轉,你說,若當時我們選了那右邊的岔道向下走,會不會是左轉呢?”
窈窈道:“呀,好像真是的,魚姐姐,這有什麽說法嗎?”
前麵田九也回頭問:“是啊,魚姑娘,這個我也發現了,我們好像在兜圈子向地勢高的地方走著,跟踩盤山小徑一般。”
魚火客搖頭:“我就是突然感覺,先前第一條甬道右轉得還沒那麽明顯,現下走的這條則是拐彎拐得太明顯了。”
這時,在前頭舉著火把引路的白丁忽然道:“大家安靜一下,我們許是走到出口了。”
魚火客一聽,跟田九、窈窈快步湊上前去看,果是看到甬道口竟是一個露天的大崖穀,細細長長,一直延伸至遠處。甬道口以幾個石階和崖穀連接,拾級而下即踏入穀中。
窈窈道:“魚姐姐,這地方真能抵達那目的地嗎?”她心中記著魚火客說過,一直走下去是極可能走到昨夜那水底地廳的,可眼下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崖穀,顯是八竿子打不著了。
魚火客也自遲疑,道:“現下我還真說不準了,這是到了個什麽地方啊?”
幾人正遲疑著,白丁率先跳下甬道之石階,第一個腳踩入了穀中,他舉高火把,踏步走開,去照前方的景致,空寂的山穀,朽木成堆,每一樁枯木都死得透透的,而且散發著一股強烈的酸臭味道,沒有半點生機。
白丁看一眼,搖頭,喃喃道:“此穀這樣大,竟無一株活樹!”
田九知他觸景生情,寬慰他道:“是啊,此穀的草木顯是被荼毒才如此淒慘,這裏能見天日,必能沾雨露,花草樹木按理是不該無一幸存的。”
而窈窈看著死氣沉沉的山穀,少有的安靜著不出聲,顯是也比較傷感。
對這三人的表現,魚火客能理解,因他們是魅,都是草木生機凝聚,此情此境於他們就好像人看見一個屍骨萬人坑一樣悚然,是以也不做聲。
白丁舉著火把四處照著,似乎不找出一株活的樹木就不甘心一樣。突然山穀裏傳出“嗡嗡嗡”低沉的陣陣轟鳴聲,而且地麵微微晃動起來,白丁心道,莫不是發生地震了?當下立即轉身欲離開山穀,然,遲了。他剛扭過腦袋,身前一顆枯朽的大榕樹“哢嚓”應聲折斷,倒地攔住了他的去路。迫得他連退五六步方沒有被粗大的樹幹砸中。
魚火客幾人並未踏下甬道之石階入穀,瞧見山穀裏異變突起,內心都緊張起來。一時個個大聲呼喊白丁,喚他回來。可,大榕樹擋住了視線,他們一時既沒聽見白丁的回應也瞧不清楚樹後麵他此刻陷入一種怎樣的狀態。
大榕樹後,白丁漸漸發覺一點不同。起先,他以為地麵在晃動是地震降臨,可,他借著手中火把照去,看見倒下的大榕樹居然是被下方一個大木樁頂出。瞬間他明白了:這山穀的地底下居然有往外凸的機關!而且不止一處。隨著大榕樹倒下,接著,他又瞧見身邊的枯鬆柏、紅豆杉等高大樹木皆自動“拔地而起”,橫七豎八,在山穀裏的地麵接連被“凸”出、倒地,發出一陣陣轟隆巨響。同時,地麵的晃動愈來愈強烈。使他身子也要站立不穩,人搖搖晃晃,好像置身行駛的馬車之中。
“這是一個凸木陣?”他瞬間想到,此山穀怪不得無半點生機,原來穀中所見樹木,地底均被掏空而設置成為機竅。草木不能接地中土壤,生命不得延續,自然成枯朽姿態,了無生機。
“白丁,你怎樣了?”田九喊他。
“白大哥!”窈窈喚他。
“白丁?”魚火客亦記掛他。
“我陷入一個凸木陣了,你們萬不要入穀!”白丁高喊一聲,回應眾人。言畢,他再不分心,專心破解眼前急難。
“砰!轟隆!”又有幾顆大的枯樹被大木樁凸出,倒在地麵,發出震天響動,白丁身子定在原地,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不過,隨著觀察,很快他發現,這些凸出之枯樹,不知不覺形成一個五六丈方圓的枯樹圈,將他“定”在包圍圈中。
地麵依然在晃,他嚐試著翻越倒地的枯樹衝出重圍,然,才踏出一步,“咕嚕、咕嚕”眼前攔阻去路的枯樹竟離奇翻滾起來,氣勢看著嚇人,速度倒不很快,隻是,隨著這些倒地枯樹的翻滾,那圍攏他之枯樹圈,卻不斷在縮仿若要將他“夾”死在酸臭的枯枝爛木中間。
“咦?”他臨危不懼,降低手中火把俯身一照,看見,眼前翻滾的枯樹,亦是被地底凸出之物催動,不過,並非之前發現的大木樁,乃是一種微型小木樁。而且,他看出一點關竅,不論那些將大枯樹頂出的大木樁,還是讓大枯樹翻滾的小木樁,上下起伏,在地麵不斷凸出又凹下,均符合某種特殊的韻律。
“這即是此凸木陣內裏的機竅原理?”他心想,“原來如此,此凸木陣之榫卯機竅必沆瀣一氣,大的帶動小的,小的又催動大的,承前啟後,若是”突的,他心中萌生一個大膽想法
隻見他自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搖臂一甩,接連灑在幾顆倒下的大枯樹下露出來的大木樁上,然後用火把一點,霎時,焰光四射,大火燒天。那圍困他的大枯木圈,眨眼竟變成一個大火圈,看著令人頭皮發麻。
山穀邊,甬道口石階之上,魚火客正待下去營救白丁,突的看見白丁被困之處燃起熊熊烈焰,而且火勢越來越大,顯出不可收拾的跡象。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儼然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在觀察被困的白丁時,有一瞬間,她依稀瞧見是白丁親手點燃的這場大火。
白丁為何要這樣做?
她當即對身邊田九道出疑惑,然,田九卻忽的點頭一笑:“妙!”
魚火客:“”她不解地望著田九。
窈窈這時候早急得小臉通紅,她看見,白丁本來隻是簡單被圍,可,現下卻突的被火海吞噬,一時著急得哇哇大叫。
又聽見田九忽的說“妙”,她可沒有魚火客鎮定,當即慌慌張張地嚷起來:“九叔叔,白大哥怎的啦,為何你還那樣說?”
“是啊,田九,這白丁不是因被困住而瘋了吧,為何要引火燒身?”魚火客也忍不住問道。
田九搖頭,解釋道:“非也,魚姑娘,白丁是在破這凸木陣呢,我想,他大約看出來,此陣以地底之榫卯連接,而榫卯露出部分是一些木質木樁,他以火燒之,破壞地底榫卯,自然可解圍脫困。”
這點魚火客倒讚同,然,對現下情況而言,這根本不是問題關鍵,她繼續追問:“可如此一來,白丁就要被火海吞噬化作灰灰了呀。”
田九笑起來:“魚姑娘,你是不知,白丁根本不怕火。此難他應該無虞,我們且安靜等待他全身而退,告勝凱旋罷。”
“哦?”魚火客當即一怔!白丁不怕火?
這時她突的回想起一個細節,她和白丁第一次交手,在空天水榭那三空子二層,她以手段將他籠罩火光中,他確實安然無恙,將彼時那火的包圍視若無物,想及此,她心下頓時坦然了,但也好奇起來,白丁本體會是什麽呢?何以不懼火?
不過她此刻心中猶自欣慰著,她想到,若是白丁不怕火,那現下這個所謂“凸木陣”,他以“火攻”大破此地底榫卯,確實有得天獨厚之便利。若換做一般人,便是想到了這個法子,亦沒有施展的基礎的。同時她又想到,若是她亦陷入此凸木陣,那也不懼!因,她以陽退術抵擋火海肆虐,亦能全身而退。不過陽退術以生機為續,不可持久,相比之下,就不如白丁此刻表現得天然抗火體質優勢大了。
當即,她止住要前去幫忙的打算,選擇暫聽田九的,頓住了腳步。
窈窈也許是對白丁的了解沒有田九多,雖然聽田九說白丁不怕火,可依然擔憂不已,神色緊張地時刻瞅著火光裏白丁的身影,然,那裏烈焰熊熊一片,她哪裏能看得清,一時更加焦慮了。
不多時,火勢漸去,山穀裏那種地動山搖的聲勢也漸漸消弭。
突的,一道黑影閃來,跳躍著奔至魚火客等人所在的甬道口,不是白丁還能是誰呢?
從他踩石階入穀,被困,到破“凸木陣”解密“無生枯穀”,這一係列事情,雖然繁雜,可前後持續不足一炷香,可說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回到眾人身邊,他依舊回身望著穀中還在燃燒的火焰餘燼,搖搖頭罵道:“此凸木陣實是有幹天合,將此諾大一個山穀挖空,化成一片腐朽的無生枯穀,造孽!”
魚火客等人倒沒他那許多感慨,隻是見他脫困,一個個都為他感到慶幸。
“白大哥,你沒事了?太好了!”窈窈看見她關心的白丁回來了,喜滋滋繞著他看。
白丁衝她點頭,報平安。
“好樣的白丁!”田九由衷讚賞他。
而魚火客,則以不可思議的神情望著這小子,她腦中猶想著剛才看見的白丁在火中來去自如之不可思議場麵,心下對田九、窈窈和白丁這三隻魅的本體的好奇心再次泛起。本來,她是不關心這種八卦的。因為之前在三空子與窈窈吃酒的時候,她試探過一次,那時窈窈沉默不答,鬧得好是尷尬,強行攻心非她所長,若再問,實是自討無趣。何況此情此境,她顯然沒有契機撩出此話題了解這個秘辛,當下隻能強忍心中好奇。一時無解。
不多時,山穀裏火焰漸漸黯淡下去,眾人托白丁的福,走在破去了“凸木陣”的無生枯穀裏,一路暢通無阻,而且,在破去這凸木陣後,山穀裏自動延伸出來一條跡象明顯的路,指引了去處。
行不多久,魚火客正心事重重在腦中推理著田九、白丁這幾隻魅本體為何物的謎題,突然聽到前麵白丁道:“這裏有一個奇怪的山洞。進還是不進?”
魚火客趕忙停止胡思亂想,快步跑了過去觀察,她看見,眼前居然出現一個青石打造的地宮入口,心下一喜,道:“當然進,我們此行目的就是接近昨夜那水底地廳,眼下這山洞顯是人為打造的地宮,無疑為一關竅線索,焉能放過之。”
白丁沉默。
頭上盤著黑繩的田九走上前道:“魚姑娘言之有理,不過我有一疑問,這地宮放在如此顯眼一個位置,實在有些不合常理。”
一般地宮入口都是極其隱蔽的,這樣堂而皇之就在崖穀路邊出現了,而且一近前就感覺那鋪就其外的青石異常光滑,造型精巧。擺明了要引起人注意,不免叫人起疑。
魚火客沉思一會道:“現下也顧及不了那麽多了,先看看罷。”
“我先去瞧瞧!”白丁站在最前麵,也不等魚火客回應,舉一隻火把就朝洞口入了進去。看了好一會兒,他在裏麵喊道:“這洞原來很淺,你們也過來看看。”
魚火客趕忙上前去看,果是看見這洞內裏不過十幾步深,盡頭是嶙峋的岩壁。當下她心中不解地道,這就奇怪了,在這崖穀,有這樣一個“富麗堂皇”的青石洞口,看洞口顯然是精心雕琢,而內裏卻那麽淺,眼下就根本不能說之是什麽洞,而隻是一個凹進去的“山穴口”而已。
魚火客皺著眉頭,抬腳朝洞口裏走去,幾步就到了盡頭,她沒發現什麽異常,又返身回來,從白丁手中取了火把,重回洞穴盡頭照了照,忽然她一蹲下身,不經意間看見岩壁下方膝蓋位置處有個特別的小凹槽,和周圍石頭顏色不同,一看就經過精心打磨。因為位置較低,差點被她忽略了。立時,她心中升起疑竇,這凹槽怕必有機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