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庖丁解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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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魚火客看見白丁不知為何從青牛背上跳出,飛身踏步於溶洞岩壁,青牛“哞”地連連狂叫,頂起牛角“轟隆、轟隆”沿著白丁飛過的岩壁橫掃追去。
白丁做出這個動作,魚火客心裏理解,因為,時時刻刻定身於牛背,需要磅礴體力,於白丁而言,消耗過多生機,實是兩敗俱傷之策眼下,他一時找不著機會以藍月刃割斷青牛咽喉,迂回斡旋,實是權宜戰略,至少能暫避開與青牛比拚體力。
魚火客知道,青牛此刻全力追擊岩壁上飛奔的白丁,空門大露,是偷襲它之最好良機,隻是她有一個疑問,偷襲青牛哪個部位?
最好的,當然是割青牛之咽喉,但魚火客手中並無“藍月刃”之類利器,而這青皮巨牛之牛皮,必然堅韌無比,非尋常手段能破之,若擊之不成,引起它戒心,反打草驚蛇,也將錯過偷襲之良機,故此策棄之。心思流轉間,她突的於昏暗中瞥見兩顆圓鼓鼓的東西,一甩一甩,吊在青牛雙股之間,正是那青牛之命根子,碩大之牛蛋。魚火客瞬間有了主意,提起黃符包袱,對準兩粒牛蛋,她嗖一聲,甩出神通。砸出之包袱足足有五牛之力,“砰”一聲,準確無誤擊中牛蛋,牛蛋瞬間破開,泄出極腥臊一股氣味,顯是被砸爛了
青牛遭此重創,身形明顯一頓,接著,火焰焚身一般,就地翻滾不止,巨大的身軀仿佛山崖滾落之磐石,轟隆轟隆攪得溶洞塵土飛揚,發出震天聲響。
白丁得此喘息機會,藍月刃嗖地飛出,一個旋轉,又重新握在了手中,上麵,卻是已帶起殷紅血跡,乃是他成功破了青牛咽喉!
白丁乘勝追擊,於極度混亂中再次欺身青牛,藍月刃接連飛入青牛咽喉,又收回,再飛出,如此反複,諾大的溶洞,頓時血流成河,青牛“哞”叫數聲,絕望地癱軟在地
“謝了!”白丁一擺手衝洞口方向的魚火客抱拳道。
魚火客興奮地逗笑他道:“謝字小女子愧不敢當!牛血已放,接下來,就看庖丁解牛之表演啦!”
白丁倒坦然:“但請觀之!”
言著,他手持藍月刃環繞倒地之青牛踱步起來。
魚火客已然重拾火把舉步近前,火光照耀下,她得以清晰看清楚白丁手中每一個動作。
癱軟在地的巨牛仿佛放盡最後一滴鮮血,再無一點活之生機,可白丁卻“珍稀”地看著勝利品,本來麵無表情的臉龐上,難得地露出一種一種享受的表情,而非正常應出現的興奮或者喜悅。
他閉緊雙目,嘴角微微彎曲,仿佛在與死牛進行精神的溝通。
但魚火客看在眼中,心中卻思考著,這家夥,怕是在腦中分析牛之結構,考慮從哪裏下第一刀罷果是“庖丁”,廚子之態表露無疑。
白丁並沒有思考過長時間,舉步向前,俯身,他揮舞藍月刃第一刀劈去巨牛脖頸,藍月刃刺入牛皮,插沒牛肉,劃拉開一道鮮紅豁口,“噗嗤、噗嗤”,藍月刃與牛之肌理接觸而帶出的特別聲響,仿若音律一般悅耳動聽,刹那間,他已然將巨牛寬厚的皮囊剖開,牛皮下瑩白的隔膜,隔膜下鮮紅的牛肉紋理露出真容。
接著,庖丁以手觸牛角,以肩依牛身,以足履牛腹,以膝頂牛背,藍月刃仿若不再是一把尖刀,而是一盞燈,照著他探索著進入牛之身體,瞬間將牛剖成幾片,攤開,平鋪在溶洞偌大的地麵。
牛腹爆裂,內裏髒器傾瀉而出,被白丁揮手一拉,帶出牛體,死牛已然腹中空空,內裏排肋清晰可見,隻見,先前棄之不顧的牛之髒器內,白丁伸手過去,一撈,再出來,手中已然多了一樣明晃晃的杏黃之物,乃一粒梨子大小之渾圓珠子。
手握珠子,白丁隨手一拋,衝魚火客道:“給你!”
魚火客伸手接住珠子,卻並沒有聞見想象中之腥騷味,反鼻端一股異香,遂疑惑道:“這是什麽?”
白丁忙碌於解牛,頭也不抬道:“牛黃珠子也認不得了?還說我不食人間煙火,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魚火客雀躍道:“呀!竟是這東西,據說牛黃珠子可以去百病,乃萬靈藥石,罕見之物矣,好東西好東西。”當即樂得合不攏嘴。
白丁不屑地輕哼一聲,手中藍月刃再次劃出,“嗶波、嗶波”聲響起,顯是解牛又進入新的階段。
魚火客擦幹淨牛黃珠子,塞了入懷,凝眸重盯看起庖丁解牛。
隻見,白丁的藍月刃已然從巨牛皮肉經脈輾轉至筋骨結合處。
但凡解牛,遇著筋骨結合的地方最是頭疼,因牛骨堅硬非常,一個不慎,不但刀刃不能前進,手腕也要因錯使氣力受傷,可,她所見的是,眼前之“庖丁”,以薄薄的藍月刃,似輕車熟路般就插入巨牛有空隙的骨節,還綽綽有餘,一葉小船蕩於江海胡泊般,在其間起承轉合,瞬息,就剖下一條又一條完整的經絡,露出巨牛寬寬大大的牛之骨架,當真是遊刃有餘。
魚火客深吸一口氣,看著看著,頂住白丁的眸子充滿意味地轉動起來,她暗道:看此庖丁解牛,當真感悟多多。
牛固然複雜,但牛有結構,尋機竅入手,事半功倍。
牛骨頭誠然堅硬,但連接牛骨之經絡必有縫隙,見縫插入,則遊刃有餘矣。
牛身體交錯聚結,每每難以下刀,但隻要集中精力,分條縷析,則再糾結之雜亂,照樣手起刀落解之,使牛塊塊肌肉,似泥土崩塌,散落一地。
魚火客看到入神處,情不自禁,撫掌讚歎起來:“妙!妙!妙!”
連喊三聲,確是對庖丁解牛場景敬佩不已。
白丁抬頭,看一眼忘情喊起來的魚火客,難得地笑笑道:“難得你一個女孩見得慣這樣血腥的場麵。獻醜了!”
魚火客舉著火把,衝他一晃,傲氣道:“小看人,我是那種嬌滴滴的小女孩麽,再血腥的場景我亦是不懼!”
白丁道:“知你是粗野之人,誇兩句,還蹬鼻子上臉了,不害臊。”
魚火客道:“是啦,我就是這樣,又不要你喜歡。”
白丁無語:“你”
魚火客吃吃一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過庖丁,你這解牛之術真是登峰造極,已致化境,我就不再繼續誇你了,隻是有一個疑問,為何你執意要解牛,殺了這牛便是除去這禍害了呀,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
白丁依然埋首忙碌著,懶洋洋的口氣道:“原因自是有的,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們探險這地宮,也不妨礙我們追蹤那白肉怪物,所以,恕我不能奉告。”
魚火客不滿道:“小氣!說說有什麽嘛,難道是修煉什麽功夫不成,看你剛才解牛遊刃有餘,場麵毫不凝滯,流暢得像打拳,若是你在修煉什麽絕技功夫,那我就不偷師逼問了,若不是,講講也無妨嘛,增增我之眼界。”
白丁道:“我隻可以告訴你,解牛是我必須做的事,此外無可奉告。”
魚火客一跺腳,無奈道:“好吧,算你贏,真是難講話,搞得神神秘秘的,我也不強人所難了。”
兩人言著,不知不覺,時間飛快,也快五更天了,東方魚肚泛白,從溶洞外射進來道道白芒,不知不覺,天要亮了。
魚火客重新安靜下來,全神貫注觀賞庖丁解牛的剩餘工作,雖不如一開始大開大合精彩,但精巧細膩,依然引人移不開眸子,一時間,她渾然忘記了時間,甚至忘記了空間,進入忘我境界,不去想已是何時,不去看立於何地。
解牛的白丁終是將整條牛一片片、一塊塊剝離分開,將一個完完全全的白色骨架“雕刻”出來,終於,他意猶未盡地站起身來,就在這時,突的,一道乳白光芒直直一照,打在他身上,將他全然籠罩在內。
魚火客凝眸瞧去,白丁被這一道乳白光束一照,看他,這瞬間真好像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那般威武英挺,立於他的勝利品旁邊,油然而生一股別樣迷人的英姿颯爽風貌。
咦!忽然魚火客覺得不對,怎麽突然有這樣一道強烈的光束的,便是天亮了,光線自溶洞外照入,也斷不可能出現這樣一個直直的顯眼光束,容不得她多想,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叫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乳白光束裏,白丁身子漸漸變得模糊,唰一聲,白丁突的消失了然後,從那乳白光束裏掉落下來兩樣東西,一個是藍月刃,另一個,是一截古樸的藤蔓,那藍月刃魚火客知道是白丁的兵器,隻是“藤蔓”從何而來?
魚火客來不及多想,飛奔上前,衝進乳白光束,伸手一抓,將藍月刃和藤蔓俱是握在了掌中。看一眼“藤蔓”她眉心一緊,心想怎麽這麽像一把刀鞘,來不及多想,她將藍月刃收進“刀鞘藤蔓”,恰好嚴絲無縫。
收了東西,她疑竇更重,當即大喊道:“白丁!?”
可哪裏還有白丁的身影,他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魚火客疑惑間猛的一轉身,抬眸,順著乳白光束發出的方向瞧去,看見洞口方向走進來一個全身白裳的俊朗青年,手持一扇八卦鏡,乳白光束正是從那鏡中射出。
她眼睛立時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一樣,驚訝地大喊:“啊!師父!你怎麽來了?”
“哈哈哈。”
回答她的是一串爽朗的笑聲,而發出笑聲之人,亦是朝溶洞踏步行來。
魚火客一瞬間忘記對白丁消失之謎的繼續探究,像個小女孩似的,撩開腳丫子就朝她師父奔去。
“帥師父,徒兒想死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