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漫道風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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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從葫蘆缺口衝出的瞬間,魚火客直朝著她師父跑去。
“小魚兒!”
喜慶團聚。
其他人亦知道此火浣窟危險盡去,亦圍攏過來,月小嬋、一雙童子、撣兒,還有春娘,和魚火客、雲夢君都聚在了一堆。
火浣窟內,場麵上還在變化,不過是一種“勢去”的變化。
火浣窟本來那種七彩斑斕之“勢”正在快速散去。
不過,魚火客看著周圍一切,又有些不解
本來,火浣窟周遭那些彌漫空間的光斑,正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勢頭在自我驅散,但忽的又好像要重新閃亮起來。
“師父,這些光,這是要散還是要更濃鬱啊,忽暗忽亮,太奇怪了!”魚火客不解地問。
雲夢君在朦朧的光線裏,俯首望著徒弟道:“星宿你捉了?”
“捉了!”
“那毫無疑問,這些星宿幻象馬上就會散光,這不過是回光返照,最後一點虛像了。”
“師父,此間星宿乃一把芭蕉扇,為何還可以弄出來這種光?”
雲夢君點撥道:“這些七彩斑斕並非光,也是風。你沒聽過風光無限麽,風濃到極致,就會出現光影效果,扭曲人的意識,使人不能察覺什麽是光,什麽是風所以,風和光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之間並無界限,不能隨便給它們設限”
魚火客:“啊,師父,這我不懂”
周圍其他人更是一臉懵逼。
雲夢君笑道:“平常時候,我們見到所謂的風,不過是見到風在吹落葉,風在刮雨水,風打在人臉上,吹過人眼睫毛,但,捫心自問,那是風它自己嗎?那隻是風被利用的假象。風之實質乃空間裏物體相互間的波動,風無來處,亦無去處,它無處不在,又無處可尋就像光,光照見了什麽,我們就看見了什麽,就說它在,光沒照見什麽,我們就說一片黑沒有光,可那是光自己嗎?同理,光亦無處不在,亦無處可尋,我們大可大膽設想,風就是光另外一種形式,光就是風的一種極致,它們同宗同族,謂之風光無限”注:波是粒子,粒子形成波。現代物理“波粒二象性”在古代的哲學解釋
魚火客:“師父你實乃天人也!”
月小嬋等人模模糊糊似乎也聽懂了一些,依然處於震懾之中。
當下,眾人在火浣窟或明或暗的光線變化中,跟隨在雲夢君和魚火客身後,一邊尋火浣窟出口匿去,乃是要去跟文君、縣子碩還有那八十個孩童匯合去了。
路上,魚火客嘰嘰喳喳不止,纏著她師父雲夢君,嘴巴可是一刻都不停。
魚火客一手挽著雲夢君胳膊,撒嬌似的道:“師父,那漏刻之浮箭我毀掉啦。”
“毀得好,你立功了!”雲夢君扭頭看她一眼,表揚她道,這刻,一邊走著,火浣窟空間的光線漸漸稀薄下來,不再那麽刺眼,慢慢變成正常的光線了,他俯身一望她,卻突然輕輕一皺眉頭,乃是,他忽然注意到她額頭那紅疤了。
他此番與魚火客重逢,自一開始見麵,他因為染素毒害了眼睛,一直都沒有瞧見她的樣子,後頭又因為和她分頭破火浣窟之局,兩人也沒時間坐下來對望互瞧,隻是在這刻匆匆離去時才偷了一點空閑,望見她額頭那紅疤,他心中一陣震驚:為何小魚兒會成了這個樣子?
他清清楚楚記得,在燕國破人鹽奇局的時候,他確鑿已給了她解藥的,而她不可能沒有敷用。則必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了。
想及此,他心情霎時沉重起來,但他不動聲色,臉上並無特別表情。
魚火客渾然不覺師父在打量她,這刻,她亦暫忘記她此行找師父之目的,猶沉浸在剛才捉星宿、大破火浣窟成功的喜悅中,纏著她師父一個勁問七問八:“師父呀,此番捉星宿,若不是你在這,這局我鐵定破不了,不過我們雖然捉走了星宿,破了這星宿局,那乙天空和他的下屬尚下落不明,八成是匿走了,怎辦?就這樣任由他們去了?”
雲夢君歎息一口氣:“小魚兒,此事不要操之過急,一來乙天空擺局此果子島目標本不在我們,乃是懟的齊墨,這屬於墨門內鬥。”
“那師父我們是摻和了人家的家事了嗎?”
“事實雖如此,問題就在於乙天空用了星宿局,那我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我們把他這局破了。”魚火客自言自語般點了點頭。
雲夢君道:“是的,星宿局我們是破了,可至於他的下落,我們不必在這刻趕盡殺絕,窮寇莫追啊!隻能說他尚且氣數未盡吧。”
“好吧,對那人我煩得很,也懶得與他繼續斡旋,隻要他下回不要叫我碰上就好。”
雲夢君哈哈笑:“星宿局豈非那麽容易布置,此火浣窟差不離是他一輩子心血了,估摸他難有第二回了。”
魚火客道:“最好是這般,不過沒了火浣窟這個老巢,我看他還拿什麽跟墨門巨子鬥,其下場必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已經不是我們要關心的事了。”雲夢君頗有些感慨地道。
魚火客一晃腦袋忽的又想起來什麽:“師父啊,此番破這星宿局,我還有三處不解呢,你快快給我解惑。”她撒嬌似的道。
“你問。”
“師父,為何那浮箭當初出現在象笏山莊?”
“哎,這是我之疏忽,當初是我暫放在那的,失誤,沒曾想被乙天空尋了去。這小子,當真惡徒也,憑得壞了些”
她當即拋出第二個疑問:“師父,這下你該告訴我,這星宿是何來曆了,居然是一把芭蕉扇,還是能扇出各種颶風,甚至能扇出七彩斑斕的光,我猜,它一定來頭不小。”
魚火客此問題,亦是其他眾人好奇所在。
頓時,走在後頭的小孩兒們,撣兒啊、荊吒啊,還有阿雷啊,連同月小嬋、肥六和春娘亦快步迎上前,環繞在雲夢君後頭,都聽他講出這個絕頂秘辛。
不過眾人都不多言,隻是默默等著聽,因他們對星宿的了解完全沒有基礎,這會兒都是一種聽故事的心情。當然,倒不是這些人都和孩子們一樣貪玩,乃是,此間星宿鬧出來這許多事,他們切身參與了,事關己身,此情此境下,了解星宿真麵目,等於撥開一直以來心頭的迷霧。
雲夢君笑一聲,搖搖頭道:“哈哈哈,這小東西,確實和當初拜蛟藤石妖有關,你還記得那拜蛟藤裏的磨片星宿吧。”
“那當然,我親手捉的。不過,那石妖囂福告訴了我它之來曆我總覺得石妖還隱藏了什麽沒說。”
雲夢君道:“不是石妖囂福隱藏了什麽沒說,而是,它自己也懵懂不知。你回憶下,那磨片星宿是什麽?”
魚火客想也不想就道:“那磨片的外層胎衣啊!當時太子說那乃是囂福之兄弟的胎衣,而奇怪的是,此間星宿卻有囂福的氣息在上麵”
“所以”
魚火客瞬間想道:“師父你是說,那種胎衣囂福也有,就是化作了這芭蕉扇星宿?可為什麽這個星宿不是磨片而是芭蕉扇的樣子?”
“難道你不記得了,那囂福和它兄弟本體就不一樣啊!”
魚火客思索著,回憶著,點點頭:“我懂了,囂福乃是當初一個圓球狀的本體,則,它身體剝落下來的胎衣,也應當圓潤或精密一些罷”
“其實就是薄一些而已。”雲夢君道。
魚火客點頭道,“既然如此,想來是這樣的,厚的形成磨片外層,而這薄的,仿佛透明狀的,就形成了這芭蕉扇狀的紋路,其實隻是一種胎衣紋路,而並非真正的芭蕉扇,是不是,是不是啊師父”
雲夢君淡笑不語。
魚火客又似乎想起什麽:“不對啊,師父,那拜蛟藤之星宿乃是依附在磨片之上且又被人刻意養成,其間加成因素何其多,可說千載難逢,難道這麽巧,石妖囂福和它兄弟身上之胎衣都能養成星宿?星宿豈非那麽容易形成?而且,這個胎衣星宿還離開了囂福本體,如何有那氣候被養成星宿?”
“所以說,你還要鍛煉,觀察力不夠啊,你想想,你剛捉的那星宿,有什麽特征?”
魚火客努力回想當初見到那“芭蕉扇”也即胎衣星宿的特征。忽的,她想起來了,在那胎衣星宿扇子的下端,還以短繩係有兩顆龍眼大瑩白珠子的吊墜。顯得那扇子尤為精細。當時她並沒有深想,隻是覺得,既是扇子,有個吊墜做裝飾,實屬稀鬆平常之事,根本不會引人特別注意,現在被師父這麽一提醒,當初那扇子下兩個瑩白珠子,怕大有文章。
她當即說出猜想。
雲夢君讚許地點點頭:“孺子可教!問題就出在那兩個瑩白珠子上。石妖囂福和它兄弟為何命運多舛,作為妖,古怪至極不說,還頻繁輾轉世間,那是因為,他們自一出生,就被這胎衣星宿剝落了兩顆妖丹,那兩粒瑩白珠子,即是它兄弟二人之妖丹,也正是這兩粒妖丹,促成了這胎衣扇子,變成了星宿,被乙天空尋來,安置在此,設置成霸占熔岩地穴的關卡,又依據胎衣星宿的特性,以素毒供它們奴役,更以無數冰蟬妖屍養之,讓它成了這大氣候。這還好,沒有讓它以八十一名火童祭奠,否則,八十一名火童也被星宿控製,變成像素毒一樣,成傀儡行走此間火浣窟,我們如何能殺掉那許多孩童?投鼠忌器,可就拿這星宿沒法了”
“師父,乙天空虜獲來這許多純淨火童,完全有時間提前祭給星宿的,為何遲遲不動手,導致陰謀破產,他不像這般愚蠢的人啊。”
“那是因為,一旦讓這胎衣星宿嚐了這許多火童生機,此火浣窟之星宿成了大氣候,必然催發那葫蘆裏泉水漏刻,而點燃熔岩地穴,此島末日就來臨了而他隻是要星宿守衛漏刻,並不想真毀去這島,隻是虛張聲勢罷了葫蘆肚內那漏刻能點燃此間熔岩地穴是不錯,但那樣做了,他多年經營亦化作虛無,他是貪心之人,不是愚蠢之人,他隻需要有此機竅震懾齊墨,卻不敢真正那樣做的。”
“講真,我有點佩服它。”魚火客是真服氣了,這乙天空確實有些手段。
可雲夢君卻道:“不要佩服敵人,但要了解敵人。手段不是本事,隻是倔強的逞強而已,乃末流微技,就像毒一樣,人,怎能去佩服一味毒?”
“師父,我記住了!”她點點頭,眸子微微眨了眨,實際是這刻,她心中那沒有問出口的第三個疑問也已經有答案了。
此番,她本來要問師父三個問題的,就是:她本不解為何那浮箭會有石妖氣息?
現在她曉得了,因為那浮箭一開始處於這葫蘆內,乃被星宿感染了此事前因後果是,浮箭本是一開始就在這星宿葫蘆宅之內的,隻是後來被師父取走,暫放在了象笏山莊那石猴漏刻之內。而此間星宿乃那石妖胎衣所化,自然會將石妖氣息染在星宿“葫蘆宅”內的漏刻浮箭上。
內心想通,自然不必要再問師父。
而雲夢局亦看出她心中所猜,見她低頭沉思的樣子,曉得她心中在推理和判斷,滿意地點點頭,可,他一偏頭俯首的瞬間,又不經意看見了她額頭那刺目的紅疤,霎時,心情又一陣沉重
心道:此事真真棘手了。
說笑間,不多時眾人出得火浣窟,尋文君等人團聚去了。他們順利來到之前那石碓園子上方的岩石地界,尋到了文君和一眾孩童。之後,眾人又浩浩蕩蕩下山,尋了來時乘坐的大貨船,八十多個孩子,和一眾大人,皆朝象笏山莊凱旋歸去。
船兒劈風斬浪,越行越遠,在海浪裏歡快地奔湧著。
船上麵,縣子碩和文君被安排照料孩子們。
肥六依然是看守那紅衣巨人,不過紅衣巨人還是昏死狀態,簡直就是一個活死人了。
而春娘帶著荊吒、撣兒和月小嬋母子正在甲板上瞧風景。
甲板後麵,魚火客這刻從船舷轉出來,看到這幾人,卻忽的頓住腳步,沒有上前去攀談。
“師父不在甲板上?”她咕噥一聲,扭身就朝船艙裏走去了,乃是有一件事壓在她心裏,終於尋到機會要問師父了。
其實,在尋到文君後,安置一眾孩子們上船的間隙,她於忙碌中早已經記起來了此行找師父的目的,當即心中就憋了一個問題急急要向師父問詢:即是她額頭紅疤之疾!
輕輕歎息一口氣,不知不覺,她已經靠近船艙內雲夢君的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