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似有似無金色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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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鄒衍在饒安地界於車輦中離別鍾無豔後,很快重回到田府,第一時間,他尋田劈疆去了。
在田府,田劈疆單居的院落叫“蹋風閣”。鄒衍行至踏風閣卻撲了一個空,院中小廝告知他,太子去了夕暖樓。
他頓時想,定是宴會後,田劈疆抽空探望迎春去了。
霎時他心中思考起來,此番迎春身子抱恙,田劈疆與她重逢,少不得要兒女情長一番。此時他貿然去撞破二人,稍有不妥,雖然那夕暖樓是他本人住所。
正待他思考著去哪逗留片刻。
這時,田瀹派人來尋他商議軍務,他立即抬腳就跟著通報之人離去了。
話說田劈疆,齊王離去後,他本來準備一心忙碌公務,甚至決定即刻啟程搬離田府,去軍營安紮。可他突的想起,來這田府後還不曾知會迎春。和迎春,他自人鹽秘境癩蟾穀前一別,有一些時日了。他心想,若是此番離開,不打個招呼,怎也說不過去的。何況他隻要一想起她,心間就有一種別樣情愫。他內心深處也想去會會她。
如此決定,他二話不說直朝夕暖樓而去。
可走在路上,他卻有些心事重重。乃是,今夜的他身份有些不同了。適才晚宴上,他被父王親口賜婚,與師姐鍾無豔從此有了婚約。不消想,等拿下燕國十城,屆時就是他和師姐大婚之日了。而這些,他懷疑,迎春還蒙在鼓裏。他擔憂起來,若迎春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是什麽想法?霎時,他想起他和迎春在空天水榭共處過的那半年
曾經,他和她雖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但二人間早互相傾心。今時他雖然是受命父王才有婚約,說到底,還是他負了她。想及此,他心情一瞬間頗複雜,走在路上隻覺著腿腳沉重
沉吟、糾結中,他很快抵達夕暖樓。
尚沒進入樓內,隻站在院落門口,他猛聽見一聲顫顫的“咳咳”之聲。
“怎有人在咳嗽?”
不容多想,他邁步一腳踏入夕暖樓。院中深處,諾大的寒潭第一時間印入他眼簾。寒潭白霧繚繞,在暗夜的昏沉沉中,顯出一種憂傷的情調望一眼寒潭,他心情愈發沉重。
而且,這種心情,好似還不僅僅是沉重,而是一種是的,瞬間他反應過來,是一種怯懦
確定這種情緒,他簡直難以置信!他這樣一個勇猛的武士,竟如此“膽怯”起來。他想,不消說,定是內心裏,他因為歉疚,無法麵對樓內的那個“她”這讓他頗覺得惱火。
雖然心情複雜,可他還是步子一定,抿緊嘴,直行了進去。
他才進入正廳,一個粉衣侍婢慌慌地迎上前來。
正是在守屋子的珠珠。
“奴婢參見太子!”
田劈疆一揮手:“平身。迎春姑娘呢?”
他從師父口中得知,為方便安置迎春,已將迎春從前之名“春娘”化去。從此,春娘正式的名字是“夏迎春”,且身份乃鄒衍門下門客。至於這名,還是他和師父私下商榷決定。
“回太子,迎春姑娘歇下了。”珠珠答。
“哦?”田劈疆微有一絲驚訝。
現時一更天才過一半,怎的迎春這麽早就歇了?
忽的他猛想起來,今夜晚宴迎春也沒參加的。
他想,莫非她身子不適?
“迎春姑娘怎了?本宮方才走進來,依稀聽聞一陣咳嗽,是她在咳嗽嗎?”
珠珠應道:“回太子,是哩!迎春姑娘今日有些不舒服。故,她沒去參加大王晚宴。”
原來如此。
田劈疆點點頭:“那行吧,她既歇下了,就讓她歇著吧。本宮明日再來探她。”
言著,就要扭身離去。
珠珠臉紅紅的,一雙小手緊緊絞在一起。她正緊張地想著,她是不是說錯話了?看見太子就要離去,她一時手足無措
這時,從正廳深處一屏風後,連接後廳大門的一個入口突的走出來一人。那人還未現身,百靈鳥般動人的聲音卻先傳了出來。
“太子,是你嗎”
珠珠、田劈疆齊齊迎著聲音傳來方向望去。
一翠色屏風旁,一個披著白色輕紗披肩鬥篷的窈窕女子,正邁著盈盈的步子走來。不是迎春還能是誰呢?
珠珠見此,衝迎春點點頭,又衝太子拂了拂身子,趕緊識趣地退下了。
霎時,屋子裏就剩下了田劈疆和迎春二人,遙遙對望。
“好久不見,太子!咳咳”迎春臉上擠著動人的一抹淡淡微笑。
可,她雖在笑,然臉上完全一副弱不禁風的病容,使得她這笑,像貼上去似的,怎也不夠圓滿,卻額外楚楚動人
田劈疆瞧著這幕,說不出的心疼。
他快步走上前:“迎春,你怎了?”
他先扶她在屋內一張椅子裏坐下。而後,深情注視著她。
“對不住,太子,我今日身子弱,不能給你行大禮了。”
“說什麽呢你我間何須如此生分!”
迎春沉默,低頭沉思似的,閉緊著嘴巴。
田劈疆道:“還有,我早和你說過,無人時,讓你喚我四公子。”
“萬萬不可,太子。今時不同往日,太子已安全離開空天水榭,再不是那質子之身。迎春豈可那樣不懂事!還是讓迎春喚你太子罷。太子也請允了迎春這點,免叫外人撞見,屆時無端讓迎春背上大不敬罪名,實在不美。”
田劈疆不執著於此,靠著她在旁邊一張椅子裏坐下:“你說怎樣就怎樣,本宮允了,行吧。隻是你到底怎了,看你樣子,病得不輕,請郎中瞧過了嗎?”
迎春點頭:“瞧了,郎中說不礙事,隻是讓歇著,我想,睡一夜就好了罷。”
“真沒事嗎?”田劈疆有些不大相信,抬眸,認真去打量她。
其實,這刻迎春自身沒察覺,才短短個把時辰,她現在的樣子,比晚宴前她送別荊吒和撣兒時,臉上病容更嚴重、更明顯了。
可惜她似乎不知這些,隻沉默著,點了點頭。
田劈疆見他二人間氣氛著實有些尷尬,找話題道:“荊吒、撣兒怎沒瞧見?”
他知道,這兩小童乃是跟迎春同住的。
迎春輕聲答:“他們在晚宴吃多了酒,一回來就睡下了。”
田劈疆點頭:“晚宴時本宮沒瞧見你,就過來看你了。本宮想,你定有事,不然不會缺席晚宴。”
迎春點頭:“我這病,不知怎的鬧起來的。想來是我無福今夜晚宴,大王在席,太子你和眾多高官作陪,何等榮耀,而我卻沒趕上,心裏想起,好遺憾哩。”
“別遺憾了,你現下最緊要是養好身子。”
“恩。”
接著,二人互相傾訴起離別後的一些遭遇。談著談著,尷尬的氣氛漸漸消弭,二人又熱絡起來。
不知不覺,他們從正廳走到了天井裏,自然而然靠近了天井裏那寒潭,白霧繚繞中,他們說著小話,氣氛愈加融洽了。
時間過得太快,田劈疆要告別了。
“迎春,你好生歇著吧,本宮瞧你滿臉疲勞神態,你這病,本宮想應該無甚大礙,歇息好就會沒事。”
“知道了,太子。”迎春也知,太子說這話,可能要走了,雖然她內心希望他多留一會兒,多跟她獨處一會兒。
“咳咳”她心中正留戀著,心思輾轉間,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
這時,田劈疆突的關心道:“對了迎春,若你這病明日還沒好,就叫本宮師父鄒真人給你瞧瞧。你們住一個院,開個口的事,很方便的。”
“如此些微小事怎敢麻煩鄒真人,他那麽忙。”迎春客氣地道。
“不論本宮還是師父,從沒把你當外人,你大可不必這樣拘謹的。”田劈疆寬慰她。
迎春點頭。又咳咳咳嗽了兩聲。
“對了,”田劈疆突的道,“你這病,害了幾天啦?”
“今日晨時才有的。”
田劈疆“哦”一聲,“那你今夜小心,別再著涼了。現時雖是夏季,可夜裏貪涼,恐會加重病情。”
本來,這隻是尋常一個囑咐,迎春點頭便是,哪隻,她卻搖了搖頭。
“太子,說來也怪,我這病好似不是著涼引起的。昨夜我記得很清晰,乃蓋好了薄被而入睡,且,我並無踢被習慣,按理,不該這麽容易著涼”
田劈疆“哦”一聲,隨口道:“那許是吃壞東西了罷。”
然,迎春還是搖頭:“好像也不是哩。若說我這病有什麽觸發原因,倒有一件怪事”
田劈疆霎時來了興趣:“你說。”
“昨夜,我夢了一個奇怪的夢。”
“什麽夢?”
“夢裏,我好似看見一個小娃娃坐在了我胸口。”
“小娃娃?”
迎春道:“太子,我是不是不該跟你講這些毫無根據的事,擾了你?”
“無妨,你曉得的,本宮會術數神通,就喜歡跟這些怪力亂神之事打交道。你非但沒擾著本宮,反在給本宮添素材哩。”
“哦,這樣那就好。”
田劈疆點頭:“你再說說你那夢。”
迎春“嗯”一聲,繼續道:“說起那夢,也真是怪!夢裏,那坐在我胸口的小娃娃,很不尋常,雖是個小奶娃,但並不是白白胖胖的樣子,而是全身金光閃閃,好似金子做成的,且,他隻半條手臂長。”
田劈疆聽得連連點頭。
迎春又道:“太子,我也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其實我說不清隻是有一種感覺,我是做完昨晚那夢,醒來就咳嗽不止的。”
田劈疆淡淡一笑:“怎會有這種感覺?人做夢,實乃稀鬆平常。”
迎春點頭表示讚同,可似乎不甘心,就繼續道:“起先,我也沒深入去想。以為不過是普通一夢。可蹊蹺的是,方才我歇下時,哎”
“方才怎了?”
“方才方才我又夢見那小娃娃了哩,而且它又一屁股坐在了我胸口,鬧得我氣也喘不過來!我我好害怕!”言著,她身子竟忍不住微微顫栗起來。
田劈疆忙伸手扶住她肩膀,給她一種安定感,這才安慰她道:“你別怕,有本宮在呢!”
迎春被田劈疆用手摁住肩膀後,仿若真吃下一枚定心丸,瞬間身子不再顫栗了,定定神,她小聲問道:“太子,你說說看,我這夢怎就這樣怪,為何夢中那金色小娃娃要反複糾纏我呢?”
田劈疆似乎在自言自語,並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是喃喃地道:“其實嘛夢中所有東西皆為無物之靈,意思是,都是假的,做不得數的。”
“這個我也知的。”她失落的樣子。
田劈疆繼續道:“不過你這夢,本宮看,好似確有些蹊蹺,也許那並非夢哩。”
“啊?”迎春霎時瞪大眼睛,嚇得不輕。
田劈疆點點頭。
迎春追問:“太子你是說,那金色小娃娃乃真實存在?”
田劈疆點頭:“按照你的描述,那金色小娃娃不止一次入你的夢,且每次都做同樣動作,坐於你胸口,明顯要對你不利。按理來說,夢是縹緲的,很難如此具象最關鍵的是,夢後,你真的病了所以,那金色小娃娃怕真有問題!”
其實,說完這話,他也困惑了。此夕暖樓可不是普通地方,乃是他師父鄒衍住處。若附近真有妖怪出沒,怎就敢如此放肆?偏自投羅來到最不該來的地方送死?可通過分辨迎春所言,他強烈感覺,迎春夢中那金色小娃,大有蹊蹺。
迎春害怕道:“那怎辦呀太子?”
“無妨,即刻你帶本宮去你寢房一趟,本宮檢查一番就知怎回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