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間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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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城外一處僻靜的林間別院內,蘇無念在一間布置得十分素雅的臥室前停下了腳步,屋內一陣濃濃的藥味散了出來,他下意識輕皺了皺鼻尖,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朝後退了兩步,站在半開的窗邊望了進去。
屋子內小魚那嬌小的身影正疲憊的趴在床沿打盹,床榻上的人兒緊閉著雙眸依舊陷在沉沉的昏迷中,似乎是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蘇無念輕聲自窗邊退開,慢慢的踱了幾步在花廳的石凳上坐下,石桌上放著一副雕工精致的棋盤以及兩個裝滿棋子的棋簍,他盯著棋盤瞧了一會兒,算算時辰還早,於是便信手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上,輕輕撚了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午後的微風穿堂而過,輕輕的吹拂在蘇無念的身上,卷起他的長發在風中翻飛起舞,他手中捏著一枚白色的棋子,正凝眉瞪著棋盤陷入了沉思,遠遠瞧去還以為他正在思索如何破這一棋局,其實他此刻的思緒早已飄遠。
自那晚他抱著卿月悄悄的離開了謝府,便一路小心謹慎的來到了這處別院,這座別院是他以薛娘子的名義買下的,當初買的時候一是圖這裏景色宜人、環境幽靜,二來也是給自己留個心眼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這裏除了他、薛娘子和蘇沫之外,再沒有人知道這是屬於他的產業,因此他才放心大膽的將卿月安頓在這裏,隻是距那晚已經過了五日了,卿月卻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師傅說了若是七日內她沒有蘇醒過來,那麽……恐怕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蘇無念捏緊了手中的棋子,雙眼布滿了濃濃的憂慮,若是她真的醒不過來……
他不願假設這種可能性,可是今日已經是第五日了,他原本滿滿的信心也已經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而幾乎耗盡,還有兩日……隻剩兩日了啊……
“卿月,快點醒來吧……”他捏著手中的棋子忍不住喃喃自語,壓抑的聲音裏有著最後一絲祈盼。
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他的心頓時猛的一緊,忍不住半閉上了眼,雙手下意識的捏成拳,他微微側耳傾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在他身旁停下。
然而等了片刻,期待中的聲音並沒響起,他失落的眼神對上了小魚那張擔憂的俏臉,揪緊的心緩緩的鬆了下來:“你醒了?”
小魚瞧見了蘇無念眼裏那濃濃的失望,她難過的抿了抿唇想要安慰他,卻想起自己已經再也開不了口了,於是她咬著唇在蘇無念的對麵坐下,臉上透著濃濃的疲色。
“你已經守了五日了,今晚回屋好好休息一下吧。”蘇無念看著小魚眼底的倦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溫和的勸著。
聞言小魚倔強的搖了搖頭,轉過臉朝邊上的屋子望了過去,久久都沒有移回視線,直到眼淚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她這才回過神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守在床邊,是她如今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別難過了,卿月……一定會醒過來的。”蘇無念抽出自己衣袖內的帕子遞給了小魚,瞥了一眼屋子,出聲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小魚結果帕子抹了把臉,隨後吸了吸鼻子,衝著蘇無念努力的揚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隨後她突然想到什麽,傾身向前,一把抓過蘇無念的手,便在上麵寫道:“桃莊內有何動靜?”
蘇無念對於小魚的這番舉動已經十分習慣了,在卿月將小魚托付給他照顧後,偶爾小魚需要什麽或是有話說的時候,若身邊沒有紙墨,她便是直接抓著他的手來寫字,隻是他沒想到小魚會問到桃莊。
“風濯塵派了許多人在到處打聽她的下落。”蘇無念將另一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簍裏,隨後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分出來。
小魚聽了這話,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風濯塵關心的究竟是卿月還是……
她有些不屑的嗤鼻,隨後又在蘇無念的手心寫道:“謝府呢?”
她不認為謝府滿門被屠,京城的尚書府會沒有絲毫的動靜,她就怕若是追查到底,會不會查到卿月?會不會連累了蘇府?會不會牽扯到飛煙姐姐?
蘇無念瞧出了小魚心裏的擔憂,輕聲笑著安慰她道:“放心吧,蘇沫做事幹淨利落,絕對不會讓人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小魚這才安心的鬆了口氣,懸著幾日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桃莊會如何她一點都不在乎,那個莊裏除了卿月、飛煙和夜汐,剩下的都是一班心懷鬼胎的牛鬼蛇神,一個個的都不是好人。
瞧著小魚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蘇無念忍不住會心一笑,這丫頭心思單純、愛恨分明,難怪卿月會特別疼愛她。
“謝謝你,二公子。”小魚偏著頭想了想,最後在蘇無念的手心上,寫下了這六個字。
寫完後小魚看著蘇無念收拾棋盤的模樣不禁出了神,同樣是在對方的手心寫字,可是當她的指腹在卿月的掌心上輕輕劃過時,她心裏就忍不住一陣悸動,心髒更是“撲通撲通”的快速跳著,然而她抓過蘇無念手的動作是那麽的自然隨意,在他掌心寫字的時候也沒有一絲異樣,就好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想到這裏,小魚忍不住又朝屋子的方向望去,她多希望在她轉頭的刹那,能瞧見卿月一襲紅衣斜倚在門框上,勾著一雙薄唇朝她隨性的笑著,她多希望那晚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當她睡醒過來,這一切都會還原,她依舊在攬月閣內陪著寂寞的卿月。
“上天的神佛,求你們讓卿月醒來吧,隻要她能醒來,我寧願用我的性命來交換。”小魚默默的在心裏祈禱著,她的命本就是卿月救下的,隻要卿月能醒來,將命還與她又如何。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小魚的祈禱,屋內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又模糊的聲音。
“嗯……”
那聲音模模糊糊,十分的不真切,因此蘇無念與小魚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瞧見了茫然和遲疑。
直到那低低的聲音再次傳來,兩人這才傻乎乎的猛然醒悟了過來,驚喜激動的表情溢於言表,他們不約而同的喚出了那人的名字,隻不過一個是真實的喚出了聲,另一個則是在心底呐喊著……
“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