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她所料，午下班回家，李小山對她左看右看：今天我看你好象和以前不大一樣，哪裏有了變化

    汪江玥問他：笑話，哪裏變了還不是老樣子。 vw

    李小山是個粗有細的人，知妻莫若夫，她想既然瞞不住，不如如實招了。

    我早到城裏公幹順便修了一下眉毛，眉毛粗得象蠶一樣，早該修了。

    李小山說：我早到你們辦公室去蓋章子，人家說你請假進了城。

    汪江玥不高興了：我要幹什麽難道還得經過你允許嗎告訴你，我不光是你老婆，還是行政辦公室的職工。我進城有公差，難道還要向你匯報不成

    李小山見她生氣了，立即閉了嘴，拿女兒麥香打馬虎眼：寶貝，你瞧你媽，現在脾氣越來越大了，都快成馬蜂窩了。是不是啊

    麥香咯咯地笑著：媽媽厲害。

    午休時汪江玥沒睡著，按照時間推算，張成剛他們應該在下午飯前能趕到，見了他如何說話她不知所終。

    李小山也沒睡著，背對著她：不過是局長要來，有什麽可緊張的

    汪江玥說：他來他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如果我不了解你，我還是你老漢嗎李小山轉過身來，笑道：你與他也是一麵之交，交情談不，人情也談不，更何況，人家是大領導，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又豈能在意你。一個生了孩子的女人，早過了最好的年紀了，沒有男人會惦記了他有些酸溜溜地。

    汪江玥說：你這樣埋汰我，也太小看人了吧

    君子坦蕩蕩，小人淒惶惶。李小山說著，背過身，給了她一個後背。汪江玥有些憂慮。不久前，單位出了一起工傷事故，一位男同事在事故去世了。他老婆哭地死去活來，她最讓人心痛的一句話是：自從結婚後，睡覺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給過我後背。這句話成為女人衡量丈夫是否愛自己的標尺。

    下午剛班，李誌剛打來電話，讓汪江玥通知食堂準備飯菜，局長他們一行正在返回的路。

    汪江玥通知食堂後，開始打掃會議室，張局長去礦區考察，回來要開領導班子會的。

    汪江玥趁間沒事的時候回了一趟家，洗了臉，刷了牙，打了粉底，把新買的粉餅也用了。在東北學那會，班裏的同學都化妝，她也跟著學會了如何用化妝盒。平時同事們都不大講究，汪江玥也習慣整天灰頭灰臉的。不過，自從到了辦公室工作，她開始對自己的穿戴和外表講究起來，她不願意做一個平凡的女人。她在穿衣鏡前照了又照，直到滿意為止。當然，為了不引起李小山的誤會，她在班前穿那件新買不久的裙子。

    時間還早，汪江玥有些心慌。算這次見麵，是她和張成剛是第二次見麵。對於這個統領全局近兩萬人的最高領導，汪江玥是敬有畏。敬他，是因為他破格替自己安排了一份工作，畏他，是因為她從他的關愛總能感受到一種來自異性的關懷，絕不是同誌之間的那種關懷。有時候，汪江玥覺得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會不會是他因了愛好學的原因與她惺惺相惜但憑女人的直覺，她認為沒有那麽簡單。

    快到五點的時候，雷濤帶著一幫人回來了。汪江玥早已在會議室準備好了臉盆和幹淨的毛巾，她為張成剛倒溫水，還用手試了試水溫，微笑著對他說：水溫剛好。張成剛含笑點了點頭，算是作答。與他隨行的還有礦開辦的李處行政部主任何小光等。他們恭敬地站在一邊，等張成剛洗好，汪江玥要為他們換水，何小光說：不用換，這水挺好。

    參加會議的都是領導班子成員。汪江玥見張成剛對她並沒有多看兩眼，一顆撲撲跳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難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

    李誌剛在會議間的時候出來了一趟，交代汪江玥去食堂看一下是不是已經在準備飯菜了，讓她直接在食堂等著。汪江玥說：我呆在那裏做什麽，不是專門有兩名服務小姐嗎

    李誌剛說：這是雷總特別吩咐的，你按我說的辦吧。

    陪領導吃飯汪江玥很是忐忑，她又回到了先前的狀態，張成剛真的對自己有企圖不然，為什麽大家都會那麽認為呢但她也沒有辦法拒絕，隻好向李小山告假，說晚飯不回去吃，要在食堂招待局裏來的人。李小山的態度不是很明朗，想要說什麽卻又沒說出來。

    六點多一點，一群人進了食堂的小包間，汪江玥和兩個服務員站在門口迎接，等所有的人桌入席，汪江玥試探地問雷濤：雷總，我可以回去了嗎雷濤指了張成剛旁邊留著的一張空位子：小汪，今天你坐這裏，等會陪張局喝幾杯。

    雷濤發了話，汪江玥隻好在張成剛旁邊坐下來。喝酒，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她自己也有八兩的酒量。隻是，以前偶爾喝酒是和家人喝，現在卻是和級領導喝。酒桌子的規矩她不懂，她也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高規格的宴席。不會做但會看。汪江玥是聰明人，看別人如何敬酒，自己學著做，但畢竟是第一次這麽大的酒場，她還是鬧了一出笑話。輪到她向張成剛敬酒的時候，汪江玥端起酒杯，站起身來對張成剛說：張局長，這杯我敬你，我隨意，你喝完。一桌子人都笑了，何小光竟然將剛吃到嘴裏的飯菜噴了出來，汪江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誤，張成剛馬替她糾正：小汪，你說錯了，你應該說的是我喝幹你隨意。你向領導敬酒，必須要喝完的。汪江玥臉一下子紅到了脖了根，向張成剛道歉：不好意思，張局，酒場的規矩我不懂。這樣，我糾正，我喝幹，你隨意。將手的酒一飲而盡，張成剛說：沒關係。他一飲而盡，笑道：小李還挺幽默的，這樣，為了你剛才的幽默，我們再幹一杯。來，小雷，把酒給小汪滿。

    雷濤正要拿分酒器，汪江玥搶先拿起分酒器，一邊給張成剛倒，又給自己倒滿了：我來，怎麽能讓雷總給我倒酒呢

    酒足飯飽，幾位陪同的人都走了，李誌剛和汪江玥一起陪著雷總進了裏麵的麻將室。張成剛和隨行的幾位坐在沙發休息。李誌剛說：小李，聽說你麻將打得不錯，你陪張局他們娛樂娛樂

    汪江玥毫不猶豫地說：這個可不行，再說我也沒帶錢啊

    雷濤說：這不用你擔心。

    李誌剛說：我聽孫科說你麻將打得特別好，張局的麻將也打得好，能陪張局長放鬆一下，這可是你不小的福氣呢。

    汪江玥看了看張成剛，他正微笑地看著她問：是不是怕輸錢啊

    汪江玥說：恭敬不如從命，隻要張局不嫌棄我笨手笨腳，我陪領導玩一會。

    以前汪江玥他們打麻將，是手壘的那種，那見這種自動洗牌還帶著抽屜的自動麻將桌，隻是聽說過而已。汪江玥拉開抽屜，發現裏麵放著一遝新新的十元錢。她剛要喊是誰把錢落在這裏了，坐在身邊的李誌剛拉了她一下，向她使了個眼色。

    汪江玥手氣不錯，贏了不少錢。李誌剛一直在給她暗示，她卻渾然不覺。打了沒多大一會，汪江玥發現另外兩個人都很少糊牌，倒是不停地給張成剛放牌，漸漸明白了，原來其他人都是在故意給局長放糊。於是，她自己也學會了，凡是張成剛放糊的牌，自己不糊，偶爾隻糊一下另外兩個人的。

    結束的時候，汪江玥數了一下抽屜裏的錢，一共是一千元。李誌剛說：打的不錯，沒輸沒贏。另外的兩個人都輸了不少，倒是張成剛贏了一遝遝錢。坐在一邊一直陪著的雷濤說：都說張局的麻將打的好，果然名不虛傳啊

    張成剛將錢裝進隨身的包裏。對汪江玥說：小汪，你打的好，抽屜的一千元你拿好了。

    汪江玥望了望李誌剛，不知如何是好，李誌剛說：局長讓你拿你拿著吧。

    汪江玥將錢拿出來，感覺有些緊張。一千元錢，那可是自己半年的工資啊。

    李誌剛和雷濤陪張成剛他們一起去城裏的賓館住宿去了。汪江玥坐在辦公室裏，望著眼前新新的一遝人民幣發呆。她一個月的工資才一百多元，一場麻將，每個人的賭資是一千元，一對普通雙職工一年也未必能存下一千元錢。

    九點多的時候，李誌剛和雷濤從城裏回來了。李誌剛到了辦公室，看到她坐在辦公桌前看報紙，笑著說：我看辦公室的燈亮著，知道你一定還在這裏等我。

    李主任，這錢我不能拿，你交給單位吧。

    李誌剛說我知道，你一定是在為這件事糾結，實話告訴你吧。每次張局長來都是這樣招待他的。

    這錢你交財務去，我不能要，這是公款。

    李誌剛喝了一口苶：剛才從城裏回來的路，雷總誇你今天在酒桌表現的不錯，將來有前途。關於這一千元的事，雷總也是有特別交代的，明天局長一行還要去幾個礦點看一看，大概得兩天時間，讓你陪同。這一千元錢呢，你明天一大早到城裏的高檔服裝店買兩套合身的職業裝。

    汪江玥不樂意了：我穿什麽衣服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還得用公款這恐怕不合適吧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是行政辦公室，每天迎來送住的人很多，需要用衣服提升一下氣質，因為我們代表的是單位的形象。還記得次我和你一起去丹縣穿的那身西服嗎那也是用公款買的，是雷總特批的。

    真的，包括食堂包間的那兩名服務員，她們的衣服也是單位專門配的。雷總這人和其他領導不同，他更在意形象。他總是說，職工的形象是單位的形象。

    汪江玥見他說在有道理：好吧，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她將錢鎖進辦公桌的抽屜裏，樓回家。

    李小山和女兒都已經睡了。汪江玥聶手聶腳地了樓，打開門，連燈都沒開，她不想驚醒他。李小山根本沒睡著，他打開床頭的燈，鐵青個臉：一身酒氣地回來了，趕緊去刷刷牙，別讓酒味把孩子熏醒了。

    汪江玥知道他心裏不痛快，也不和他計較，拿著臉盆去水房洗漱了一番。回到屋裏，覺得頭有些沉，躺到李小山身邊，李小山背對著她。她想要和他說那一千元的事，想了半天，不知該說不該說，最後決定還是先不說。

    李小山問她：吃的不錯吧酒也肯定是最好的酒。

    立項是要局裏出錢的，這頓飯很重要。

    你們主任也是的，有他陪同行了，還拉你陪酒。李小山不高興地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連這道理都不懂汪江玥試著要搬過他的後背。

    李小山倔強地挺直了身子，汪江玥根本動不了他。

    不轉過來是吧不轉過來，你明天可別後悔。

    李小山說：我看見你來氣。

    那好啊，明天你不來氣了。

    為什麽

    明天我和局長他們一起去礦點考察，可能得兩天才能回來。

    她說著也背轉身去，他知道李小山是有再大的定力也一定會撐不住的。果然不出所料，李小山一挺身從床坐起來，看到汪江玥給了自己一個後背，有些委屈地：這怪了，我是搞宣傳工作的，以前局裏來人，陪同的都是我，怎麽倒成了你呢

    他想讓妻子麵對他說話，汪江玥也較了勁，不肯轉過身來：這還不是因為次那篇報道惹的禍，雷總認為我實力你強。

    李小山歎了一口氣，一頭倒在床：真沒想到，這世道何其不公啊，我竟然快要被老婆搶去飯碗了。

    瞧你那點出息，陪領導考察是我們辦公室的職責，你還吃我的醋了

    李小山說：豈敢，豈敢，你現在是局長經理身邊的紅人，我可是個深山無人問的人。

    汪江玥暗自慶幸沒有將那一千元錢的事情告訴他，不然，他又不知又會生出多少感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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