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我們就是邊緣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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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不知道事態會擴張成什麽樣,但這場衝突仍在繼續,並且正朝著越來越惡劣的方向發展。看著大家那血氣方剛的臉,我真擔心闖出大禍來。

    見李科長被學生圍起來,曾曉恒趕忙上來援場:“大家有話好好說,沒必要動手——”但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被起哄打斷:“誰先動手?!誰先挑事?!”

    然而跟曾曉恒不同,麵對周圍的質疑,李科長明顯沒服軟,畢竟管理學生是他的職責所在,立刻大吼著回敬:“不該?你們懂不懂尊重老師?跟紀檢部的衝突還有理了?”

    蔣哥火氣也在頭上,立刻就回複:“照你這說法,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咯!”見他又要做動作,陽仔立馬上前拉住,說大家溝通下。

    結果蔣哥氣憤地彪了句:“還溝通個屁,反正人家就那麽認為了,說個錘子!”丟下這句話就回寢室去了。

    事到如今,李科長也無奈,隻得發出最後通牒:“行嘛!既然你們態度就這樣,那事情也沒商量餘地了,剩下的就是走流程,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

    麵對領導的憤怒,不少人都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陽仔是和事佬,上前輕言細語地問:“科長,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把話挑明了說;你今天來找我們談話,肯定有更上級領導的指示,可能是陳主任,也可能是別人,所以我想了解下,你們究竟打算怎麽處理?”

    因為這是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也是整場衝突的核心和主線,所以現場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磊哥甚至給李科長接了杯水,厚著臉皮說:領導,剛做完運動,喝口水歇歇。

    這次李科長沒拒絕,估計也知道背後的連鎖反應,便回複:“該處分的處分,該開除的開除,這是陳主任以及更多上級的指示。”

    這不是卸磨殺驢嗎?搞了半天還是寸步不讓。

    現場很多人都鬧騰起來,嚷嚷著叫學校來開除。尤其是三班那群人,他們出風頭比我們多,脾氣強的不少,揚言要對抗到底,反正都最後一屆了。

    陽仔趕緊叫大家安靜,又慢條斯理地說:“李科長,麻煩跟領導通融下,簡單粗暴解決不了問題;說直白點,叫我們幹什麽都行,可一下要處理這麽多人,完全不能接受啊!”

    話到這兒,其實就已經說到衝突最核心最關鍵的地方。

    李科長或許明白,也或許不明白,隻招招手有氣無力地回複:反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拋下這話,李科長就帶紀檢部的學生離開,磊哥追上去溝通了幾句,憑掏出手機這個舉動來看,應該是把對方的電話留了下來。

    衝突比較劇烈,加上圍觀人群裏麵有宿管會的人。雖然不知道誰打的電話,但李科長剛走不久,三個班的輔導員就過來了,那氣憤的表情簡直不好形容。

    誰讓你們跟保衛科動手的?徐老師吼道:馬上回寢室去!聽到這話,走廊上的學生立刻就作鳥獸散,該幹嘛幹嘛去了。

    跟所有衝突處理方式一樣,蔣哥、磊哥、陽仔和我,全部被單獨帶到間寢室談話。

    其實內容跟之前的都大同小異,但要苦口婆心的多,希望我們理解、配合。

    隻是當磊哥問道,是不是要開除一部分人時,徐老師說他盡可能去銜接,畢竟在考核期開除多名學生的話,影響也好不到哪去。但肯定是要處理的,並且連同這幾天的衝突,數罪並罰。

    因為徐老師的立場很尷尬,所以我們也沒好問太多,談話結束後,就送他離開了宿舍。

    熄燈前,我們又愁眉苦臉地絮叨了半天。陽仔說花錢請人通融下,結果磊哥說他已經試過了,人家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

    而在我們談話那十來分鍾裏,教務處、學生處和保衛科的人都打了電話過來,言語間全是失望和批評,並且保證他們的立場不會改變,更加堅定了嚴肅處理的決心。

    麵對這些斥責,除了選擇唯唯諾諾以外,我們沒有任何辦法。隻有蔣哥態度相對強硬,主要他接到的電話沒那麽多。

    那天晚上,我躺在被窩裏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跟關詠琳和陳妍書聊聊天,又怕她們知道後太過擔心,便什麽也沒說。

    隻有陳妍書發語音過來,說她已經跟小夥伴們商量好,隨時都可以動身前往馬爾代夫,就看我這邊什麽時候有空了。

    聽著這溫柔的聲音,我便回複她:我盡快安排。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愉快的夢:蔚藍的天空,碧波萬頃的無垠海洋,以及靠在肩膀上的陳妍書……

    但迷迷糊糊中,我卻被一陣刺耳的吵鬧聲驚醒,接著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回想起昨夜的情形,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便立刻穿好衣服出去查看情況。

    結果剛到走廊上,眼前的情形就把我震驚了,磊哥、陽仔和三班的班長,正被三名警察帶著往外麵走,隻是沒帶手銬,然後穿著便服。

    沒事,天皓!磊哥路過我眼前還斜眼笑了下,陽仔也在安慰:這是人家的職責。而有位比較英俊的警察則轉過來頭來喊話:請同學們配合我們的工作,不要再圍觀。

    然而望著那苦笑的表情,我的眼圈紅了,倒不是說擔心他們出啥情況,而是突然覺得好心酸,覺得現實好殘酷,好無奈。

    記得上學期剛進學校那會兒,我看見幾個班的班長帶人圍堵宿管會,替大家爭得公平的待遇時,覺得那一身正氣、敢為人先的舉動真的很威風。

    可直到卷入這場持續不斷的風波裏,直到情懷與現實碰撞時,我才痛徹心扉的領悟到:其實沒有哪個學生,不熱愛自己的母校;也沒有哪個學生,願意跟母校作對。

    自從幾個班的班長被帶走後,整整一個上午,大家都沒心情聽課,全部都在耍手機。由於這些事發生在五年製的小圈子裏,所以統招生和老師幾乎都不知道。

    是的,我們就是這所學院的另類和邊緣,注定了要被拋棄和遺忘。雖然不知道幾個班的班長怎麽處理,但從各種小道消息裏,我覺得他們很可能要被開除。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收了蘇語嫣發來的短信,問我磊哥是不是被警察帶走了?見我回複‘是’後,立刻發消息過來:中午到學校外麵的coco奶茶店來,把其餘幾個人也帶上。

    我琢磨著蘇語嫣是要替我們想辦法,便把情況給蔣哥和陽仔說了下,他們現在也寸步難行,因此欣然同意。

    考慮到蘇語嫣可能連午飯也沒吃,我們便買了快餐過去,然後照著短信找到指定包廂,心情沉重地走了進去。

    蘇語嫣臉色很難看,聽見我們跟她打招呼,伸手示意我們坐下,長驅直入地捧著杯子說:“現在覺得好玩嗎?威風嗎?”

    蘇老師,我們知道錯了,可沒辦法啊!”陽仔恭敬地說。

    為什麽覺得沒辦法?”蘇語嫣質問道:“是不是聽到學校要開除你們,要處理你們,就六神無主、了無頭緒了?”

    見我們點點頭,蘇語嫣才定下心神繼續說:“看問題要看到點子上,知道學校為什麽寸步不讓,甚至變本加厲要處理你們嗎?”

    因為升本,然後加上前麵那件事情,覺得我們給學校名譽造成了影響。”我含混不清地回答。

    天皓,考慮事情腦子要轉彎,要學會收放自如,還有處理問題時,要懂得跟進消息。

    蘇語嫣責備道:前段時間有上級部門到學校視察,而言論衝突就發生在那段時間,剛好撞在槍口上。

    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蔣哥說:“就算那件事情對考核期造成了影響,也不能這麽對我們吧!”

    結果蘇語嫣立刻說:“那影響造成的後果誰買單?之前的衝突,圍攻宿管會和領導辦公室,以前五年製闖出來那麽多禍,眼下你們跟教務處和保衛科的衝突,又誰來買單?

    對!你們是沒錯,可難道你們認為,你們能想到的事情,其餘人會想不到?

    從專科轉型成為本科院校,所經曆的程序和審核,其標準嚴格程度,比你們想象中的複雜千百倍。

    你們覺得,這些曝光的麻煩和汙點,學校會買單嗎?學校要是買了單,後期的戰略規劃可能就全完了。

    你們知道全校師生有多期待升本嗎?不止是學校榮譽、名聲和辦學資質的提升,也是級別的提升。

    幾乎所有管理層,都會比現在高出一個甚至兩三個級別,連老師們的福利待遇也會提升不少,甚至後麵學生的畢業證也會比以前的要光鮮些,這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所以你們現在明白,為什麽大家要針對你們,為什麽你們打點都不管用的原因了吧!

    因為局勢變了;因為事實已經發生;因為以前的五年製闖了禍;因為你們是撲在這塊蛋糕上的蒼蠅;因為你們就是毒瘤;因為大家就是這麽認為的。

    而這些,才是問題的關鍵和矛盾點,所以從情懷中走出來,設身處地的處理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