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會兒我正摟著楊婉茹，但我卻一點兒也不尷尬，因為我實在太難受。

    詠琳，妍書走了……”我憋屈地說道：“她走了……”

    所以你在這兒喝酒，你就這麽點兒出息嗎？天皓！”關詠琳用冷峻地目光看著我，她穿著黑色連衣裙，腰帶卡著細腰，顯得特別提氣。

    見我垂下腦袋不回答，關詠琳走上來拉住我，吼道：“天皓，跟我回去。”

    由於大家本來就不想讓我喝酒，所以都上來勸我，叫我跟關詠琳走。因此我便跟在她身後，離開了小酒吧。

    晚上氣溫很低，我喝酒沒穿外套，被夜風吹得直哆嗦，連走路都有些不穩。關詠琳極不情願地扶著我，拉開車門把我推進去，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

    這聲訓斥聽得我酒醒了大半，但到底沒說什麽，隻把腦袋枕在靠墊上，讓背部貼合著寬大舒適的座椅。

    優雅絢麗的車內氛圍燈亮起，關詠琳發動引擎後就迎著夜風，往回家的路上行駛。隻不過不是北大街，而是靜安路。

    想起陳妍書在信件裏說的那些話，以及向我透露的，之前那些衝突和矛盾，甚至小九挨打的事情。我對關詠琳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卻又跟好壞不沾邊。

    因此全程我們都沒有說一句話，彼此都盯著擋風玻璃發呆。可是想起那封信的內容，我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詠琳，你知道妍書要走，對嗎？”

    說這話時，我心砰砰直跳，全程都注視著關詠琳的表情變化，我看到她的大眼睛連續眨了好幾下，嘴角委屈地彎曲，遲疑了好久才回答：“對！”

    關詠琳是個很高傲的人，她脾氣也很倔很火爆，幾乎在我的麵前從來沒服過軟。因此聽到這簡單的一個字的答案時，我心裏有點抽搐，知道她心裏可能憋著火。

    然而我沒能注意到太多，我現在滿腦子都空白一片。所以聽到答複後，我又問道：“詠琳，小九是不是你讓林恭如去整她的，把她打成那樣……”

    關詠琳的麵部表情毫無變化，她全程都沒有笑過，唯獨眼神中傳遞出來的光芒更加冷漠，像寶石般晶瑩透明。這次她也照樣沒否認：“是我安排的，你恨我嗎？還是覺得我惡毒？”

    這回答聽得我更加震顫，沒有把話接下去，隻繼續求證更多。

    那我再問你。”我閉著眼睛說：“之前那個發布在朋友圈的截圖，是不是你讓楊婉茹發出去的？”

    那瞬間，關詠琳變得更加冷漠了，就像不認識我一樣，嘴角僵硬，語氣冰冷，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對，是我讓婉茹發出去的。”又補充句：“天皓，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全部說出來吧！”

    雖然我很早就聽說過，關詠琳很有心計很有手段，可我從來沒想過她會這樣，尤其是小九和楊婉茹這兩件事情。

    要知道我跟陳妍書和張子凡，為了小九差點惹出大亂子來，畢竟把她打的胳膊都有些淤青了。

    因此我真的說不出話來，更描述不出我對關詠琳，究竟是愛還是恨。

    盯著窗外迷失錯亂的燈影，我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詠琳，我之前經常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這個人就是你，對吧？”

    這一次，關詠琳的沉默是最長的，將近半分鍾才回答：“是我……”說完就直接踩刹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上，淚眼滂沱又歇斯底裏地吼道：“對，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你恨我嗎？”

    說著關詠琳就把臉轉過來，在熒光閃耀的晦暗裏嚷嚷道：“天皓，我知道你怨恨我！我知道你覺得是我逼走了妍書！你覺得我值得嗎？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你是不是過的很過癮？很迷戀這種三妻四妾的生活？可是天皓，我告訴你，沒有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當成男人的附庸，淪為像妓.女跟婊.子一樣的貨色！

    你覺得妍書留在你身邊會好過嗎？你是在對她好嗎？我告訴你，妍書過得一點兒也不好，她很難受！很痛苦！她夾在中間兩頭都難做人！”

    關詠琳眼淚掉落下來，她抽泣著繼續大聲說：“天皓，妍書早就想要離開你，你是知道的；我也給你警告過，叫你跟她保持距離；你做到了嗎？”

    因為我從來沒從自己那自私的感情世界中走出來過，所以我聽到關詠琳這番話有些驚愕，感到無言以對，覺得無比羞愧和內疚。

    見我沉默不開口，關詠琳掩麵哭泣，她下意識地用手擦眼淚，同時撩撩頭發把軌跡給勾走。這個動作很美，很醉人。

    天皓……”關詠琳抽噎著說：“妍書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把她當成是我的親妹妹，她打小就單純，沒什麽壞心思，也經常被人哄騙，被像楊楓那樣的人哄騙！

    天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討厭楊楓，可是你沒發現，你也是這樣的人！你覺得你能給妍書幸福嗎？能給我幸福嗎？你是不是覺得妍書應該一輩子陪著你？”

    說到這兒時，關詠琳火氣上來了，抬手就煽了我一耳光，打得“啪”一聲脆響，怒斥道：

    這巴掌，我是替妍書打的……我十幾年的閨蜜，我當成親妹妹一樣的朋友，從來沒人敢欺負她……可你把她糟蹋成什麽樣子了……”

    說完這番話，關詠琳的嗓音就沙啞了，她趴在方向盤上哭泣：

    你是我的未婚夫，你爸爸來找我，叫我好好培養你；我把你培養出來了，也培養到別的女人那兒去了……我從來沒想過，我的老公會跟陳妍書搞到一起……”

    車廂裏回蕩著關詠琳的哭聲，點點滴滴像混淆的音符充斥在耳邊，我把手放到她背上，結果她立馬抬起頭來，推攘道：“你滾！你給我滾到邊上去！別碰我！”

    我見識過關詠琳發脾氣的樣子，也知道她驕縱的個性。因此我沒聽她的話，拉著她的手把她轉過來：“詠琳，對不起！”

    說的不嫌累嗎？”關詠琳嘲諷道：“你說話還算數嗎？”

    這立刻就讓我想起陳妍書信裏提到的，我老是開些留局待取的空頭支票，便羞愧的撇了下嘴，剛準備說話就被關詠琳打斷了。

    你連最基本的保證都不敢說了，什麽都沒有了。”她苦澀地說：

    我在你心裏算什麽？名義上是你的未婚妻，可相處了將近一年，我甚至都不敢確定是不是你的女朋友！難道是我不夠好嗎？還是你找被這花花世界迷住，早把我給忘啦？”

    看著關詠琳因抽泣而不斷顫抖的肩膀，我自責到了極點，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她，如何才能挽留住她的心。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切身實地的體會到：我做了太多的錯事，連自己都不能夠忍受的極端自私的事情。

    駕車回到靜安路的社區裏。雖然關詠琳路上仍然在熟路我，結結實實地罵了我一頓。可我們總算是平安到家了。

    詠琳，我們到屋裏說吧！”我盡量把聲音放平和。

    見她坐在座位上不動，我故技重施，把她從車子裏拖出來，攬著進入客廳。

    你別以為你是個男生我就怕你！”關詠琳吼道，眼圈因為哭泣而通紅。見我還想跟她說話，她直接甩手去到了樓上的臥室，傳來‘砰’地重重關門聲。

    雖然我很想進去，但我沒有。關詠琳的話，就像千萬根針一樣紮進我心裏，使我沒有勇氣去麵對她。

    因此我便在旁邊休息廳上的榻榻米上休息，那個位置可以看見關詠琳的臥室門。然而躺著躺著，我卻睡著了。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晦暗中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睜眼才發現是關詠琳坐在我旁邊，正幽怨又多情地看著我。

    詠琳！”我用充滿感激與熱忱地語氣喊道。

    關詠琳朝我微笑了下：“天皓，我知道這對你很殘忍，也很痛苦，但一個男人，不經曆過幾次坎坷，幾次折磨，是永遠不會長大的……”

    見我眼神疑惑，關詠琳歎了口氣，無奈地說：“天皓，姐姐好累，真的好累！所以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說完便親吻我的臉頰，然後起身從榻榻米旁邊離開，悄無聲息地走出休息廳，朝著樓下走去。

    我腦袋很迷糊，竟然沒聽懂關詠琳的話，直到看見她手裏提著包，才立刻覺得不對勁，趕忙起身追出去。那時候，關詠琳已經走到了門口。

    詠琳！別離開我！”我喊道。

    周圍的燈火從玻璃間透射進來，給關詠琳的臉上塗了層斑斕的色彩，她聽到我的呼喚，滿含真情地轉過頭來，長發飄散遮住臉龐，以至於我沒能看清楚她雙眼流淚的樣子。

    再見，天皓！我們分手吧！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夫……”說完這話，關詠琳就打開門出去了，沒有作任何的停留。

    我連鞋子都沒穿，光著腳丫踩著冰冷的地板往前走，可惜關詠琳已經躲進車廂裏了。

    見車子往前駛去，我站在車窗外呼喊道：“詠琳，不要離開我！”

    結果關詠琳降下車窗，冰冷地說道：

    天皓，我身邊的男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對我有興趣的，一種是對我沒興趣的；對我沒興趣的，可以做朋友；對我有興趣的，我隻選我喜歡的那一個；曾經這個人是你，而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是……”

    奔馳車一陣轟鳴，發動機的巨響撕破夜空，朝著社區外麵的街道上駛去。

    我跟在後麵的追趕，最後摔倒在了地上。夜幕落盡的繁華下，迎麵吹來的風裏全是淒涼和落寞。

    前所未有的痛苦朝我襲來，讓我的淚水不停湧出來：老天，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