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明上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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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順著街道行了一段,走到一家名叫“福滿樓”的酒樓,那儒生猶豫了會兒就請楊易進去。

    楊易觀察這一家三口,那儒生有些尷尬,婦人麵色略紅,而那叫“小端”的孩子則是看著裝潢華麗的酒樓一臉興奮。

    楊易前世就是一個社會中的老油條,怎會不知道其中緣由。

    這一家子看裝著應該隻是平家百姓,估計很少到這種高級的地方消費。

    人類社會從進入封建社會再到後現代的21世紀,從來都是有貧富分化的,有錢人一頓飯吃掉窮人甚至中等家庭一年或者幾年的收入隻是習以為常而已。

    楊易抬頭順著街道望去,正好見到街尾有一家酒肆,進出的也都是平家百姓,指了指酒肆笑道:“我們去那裏喝酒。”

    “九皇子,這。。。”儒生也知道楊易看出了他的窘相,讀書人愛麵子楊易是知道的。

    楊易隨意的擺了擺手道:“你也不用在意,相信你們也知道雖然我是九皇子,但實質上大家背地裏都叫我瘟神九呆子。”

    又指了指身後的“福滿樓”道:“不怕你笑話,我也沒進過這麽高檔的酒樓,待會兒進去出了醜叫我如何是好?走吧,去那裏,我看那兒也不錯。“

    說著徑直往街尾那家酒肆行去,儒生夫婦兩互相看了眼,心下有些五味雜全,趕緊快步跟上。

    進到酒肆,儒生要了個雅間。

    說是雅間,其實就是一間簡陋的屋子,可沒有高檔酒樓裏那種檜木檀香,鳥雀屏風的典雅。儒生點了酒肆中的一些特色菜。

    楊易看到價格還算合理,也不再多說。

    幾人坐定,一番閑談,楊易知道儒生名叫“劉文徵“,妻子叫繡娘,這劉文徵還是個秀才,其父以前是雲州的一個縣令。

    十一年前北方蠻夷凶狄大軍南侵,朝廷下令不抵抗,導致雲幽二州陷入敵手,百姓流離失所,後來朝廷與凶狄簽訂了著名的”狄光之盟“,大光割讓幽州與凶狄,並賠償大量黃金白銀,條件是凶狄從雲州退兵,並允諾不在無故犯光。

    當初楊易看到這“狄光之盟“差點沒罵娘,作為一個後世的中國人,沒人不知道中國清朝末年到民國抗日時期那段黑暗曆史,各種條約就像一把把屠宰刀,一點一點的分割中華大地這塊肥肉。

    而近觀大光最近幾十年,似乎正在走上那條不歸路。

    話說回來,翔江之盟簽訂後凶狄從雲州退兵,雲州早已經是一片塗炭,百姓家破人亡,死傷無數。

    為了平息朝野的怨氣,朝廷下旨,至雲州刺史以下,所有官員盡皆被罰,雲州刺史顏定,司馬鍾簡斬首,以前官員大多被發配流放。

    劉文徵的父親和母親在被發配嶺南途中相繼去世。

    劉文徵經過父親生前的好友幫助,到了這帝京當中,以擺攤替人畫畫寫字文生,後來結婚生子,算是有了一個安定生活。

    劉文徵之所以不介意楊易這個瘟神,而行知恩圖報之禮,或許也因為他自己的那番經曆,楊易雖然無人待見,但好歹也是個皇子。

    劉文徵當年跟隨父母被流配,淒涼之處猶有勝之,而之後得父親友人的幫助自己才不至於餓殍於荒野,感恩之心以為報。

    楊易自從來到這異世,除了母親還是第一次有一個能聊天的人。

    兩人身世皆有坎坷,烈酒之下,話語漸多,從材米油鹽聊到天下大勢,從街間小販話出古人聖言,劉文徵秀才之身,學識不淺,楊易身為後世來人,雖然不學無術,但也足夠在一個古人麵前展現出組夠的博聞廣見。

    話到深處,劉文徵心中的驚愕已經難以言表。

    實在難以理解一個世人皆言傻的人,能說出“人生有兩出悲劇:一是萬念俱灰,一是躊躇滿誌。”這樣的話來。

    楊易將一直肥壯的雞腿遞給將腦袋快要探到碗裏“小端“笑道:“丫的再不給你吃,你那哈喇子快流一桌子了。”

    小端憨厚的一笑,先接過雞腿一口塞到嘴裏,再去接觸母親責怪的眼神,母親也隻能露出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引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楊易和劉文徵碰了一杯酒,劉文徵起身要為楊易倒滿,楊易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來。

    “我說劉兄,我見你滿腹經綸,亦非古板之人,何不考個功名入朝為官呢。”楊易一抬手示意飲盡杯中酒。

    劉文徵一怔,一口將酒引盡,無奈道:“以前我還隨父在雲州之時,也是勵誌要高中榜舉,以父親為樣,做一個對得起天地心的父母官造福於民。然而雲州事件過後,朝廷所為實在讓人…”

    說道此處時,一旁的妻子輕輕拽了下劉文徵的衣角,唯恐他說出一些不好的話來,畢竟麵前還坐著一個皇帝的兒子。

    楊易也不介意,抖了抖手中的酒杯道:“你們讀書人有句話叫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我卻還知道一句話叫百無一用是書生。”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們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所觀察的對錯也是不同。比如井底蛙困而觀天,這就是最直接的觀事角度問題,你為何要坐在井裏,而不是站在上麵呢?“

    劉文徵苦悶的搖了搖頭:“百無一用是書生,,,想來我除了會讀書寫字之外,確實別無他用。“

    “有無功名在身似乎並不影響你去創造更多讓人向往的事情,你喜歡畫畫,可以畫山畫水,畫蝦,畫雞蛋。”

    說著楊易指了指閣窗外的大街:”我知道有一副傳世精畫,畫的就是這大街上的販夫走卒,形形色色,現在看來你想畫著這樣的佳作可能性遠遠大於國子監裏那些所謂的高雅文人們,因為你本身就是其中一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這條街。“

    “畫這條街?”

    “對啊!畫這條街?,,,等等,畫這條街!”楊易忽然眉頭一緊,起身打開閣樓窗台,大街上喊賣吆喝的吵雜之聲瞬間充斥眾人耳間。

    楊易半掩隔窗,手腕依搭在窗沿邊,食指輕輕上下擊打,望著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來回穿梭。

    這個時代沒有後世社會那麽快節奏生活,大部分人懂得如何去適應自己的生活。

    走卒勢力,行人步攆,貴人闊慨,文人儒雅,每一絲細節都有著這個朝代或者說這個時代的特有性。

    “九…九皇子?發生什麽事了嗎?”劉文徵走上前來看了眼出神的楊易,又望了望繁瑣的大街,似乎沒有什麽異常。

    楊易也不答話,似乎正在想什麽事情,眉間變化異常,也不知喜是怒。

    半響,劉文徵正自奇怪,以為這位九呆子又犯病了,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楊易轉過頭來看了眼木訥的劉文徵,又看了眼後麵有些害怕的繡娘,似自語說了句。

    “清明上河圖!紡繡版的清明上河圖!”

    楊易原地踱了兩圈快步,沉思片刻抬頭看著劉文徵笑道:“劉兄,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劉文徵夫婦兩互相看了眼,有些不知怎麽回答,一個皇子向自家尋求幫助,可不是硬著頭皮一點頭就能了事的。

    楊易見二人為難,哈哈一笑,回到桌前,示意夫妻兩都坐下,將三碗酒都酌滿道:”放心二位,此事雖然有些難,但卻是件好事,若是不出意外,劉兄不但能賺足財錢,還能千古留名。”

    劉文徵聞言身子一直,自古以來讀書人並非人人都愛財,但若說能有一件事或者一物作品能使其千古留名,恐怕沒有誰能不感興趣。

    楊易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酒,組織了下語言道:“劉兄,我知道在一個遙遠的地方,那裏的人都和我們一般,有一位畫師,畫了一幅畫,一副長長的街景,成就一副千古名畫。”

    “畫街上的這些販夫走卒?”

    劉文徵有些駭然,大光朝的文人墨客作詩畫皆是以山水花鳥為主題,有意境也能表達出各種自我情懷,或悲或喜,或憂或怒。

    卻從未聽說誰會去畫一條街上的俗世場景。

    “是的,就是畫你們眼中的俗世。

    如果你能浩浩蕩蕩的畫出地慶繁榮街景,在此時能表達出地慶的繁華昌盛,許多年後還會給後人留下一個大光朝風俗文化的詳細麵貌,這叫曆史文化遺產,是無價之寶!”

    “曆史文化遺產?”

    “是的,到時候再請嫂夫人找一些繡房的姐妹來,將這幅話秀出來表上,由我在上元的時候獻給我父皇。”

    因為不了解劉文徵的畫作水平,為了保險起見,楊易提出將畫秀出來,用硬件來提升它的價值。

    在前世網絡某寶上隨便都能買到《清明上河圖》的紡繡版裝飾品,但在古代,這是開創先河。

    “你是說皇上會看到這幅畫?”劉文徵有些激動道。

    “當然要他見到,不但要他見到,還要讓他為這幅話題字!我們要創造一個皇族品牌!咱再開個畫繡坊,做出品牌效應。”

    “品牌效應?”

    見劉文徵一臉疑惑,楊易哈哈一笑:“這都是後話,到時我會細說,且說劉兄你幹不幹吧,若是幹,就將酒杯端起咱兩飲了。”

    說著話,楊易將酒杯舉起,直直的盯著劉文徵。

    顯然楊易連珠炮似的話語,已經超越了劉文徵這個儒生的理解範圍,但本能告訴他,這或許是改變命運的一次機遇。

    劉文徵眼眶微紅,看了看妻子,又看看了看埋頭苦吃的端兒,最終還是沒有經受住留名千古的誘惑,端起了桌上酒杯一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