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東方政論家曆史學家曾經說過，在政治軍事這些時時刻刻體現出人性殘酷無情一麵的領域內，最秘密的，才是最真實的。小說

    內閣官房長官終於麵對麵地與首相討論最秘密而又是最真實的話題了。

    首相和內閣官房長官其實也是多年好友。此時，二人都以坦誠態度相對，短短幾句話便表明心底想法，談話直切主題。

    西原鏡伍首相說：北康君，時間緊迫，我們現在抓緊研究如何才能盡快結束戰爭，你若有具體的方案，自然是越詳細越好。

    將端坐著，兩手放在膝，以盡力平靜自己的情緒：首相，此事體關係重大，確切些說，它關係到億萬日本人的生命。閣下與我既已經開誠相談，已經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準備。我想，正是由於事關重大，又危險萬分，知道的人應該愈少愈好。首相閣下既已下定決心，從國家法度來看，作為軍人，我有權利和義務執行國家最高行政軍事首長命令的義務和責任。問題在於行動方式和時機的掌握。

    西原鏡伍麵色慘然。白天在內閣擴大會議的慷慨激昂神色此時已經不存分毫。略微的苦笑，他說：北康君，時至今日，死亡對於你我來說，已經不再具有任何實際的威脅意義。假如我們的生命現在能夠用以阻止住戰爭車輪的滾動，你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赴死的吧。當然，你我都沒有輕易言死去死的權利。

    將不由點頭稱是。首相的話，真同樣是他自己常常所想。

    首相繼續說：北康君剛才提到的方式和時機，才是我們現在必須認真地思考並確定的問題。

    方式手段的特別性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我們不應對任何其他重要人物存有絲毫的幻想和無法證實的估測。任何個人的態度和作用的表白顯示，留待大局發展方向已經不可逆轉時再說。將態度堅決地說。

    西原鏡伍略感驚地望著將。內閣官房長官完全沒有了有時會流露出一點的遲疑優柔之態。

    這，大約是終生軍旅生涯的人在關鍵時刻可以體現出來的與一般政界人物不同的素質吧。首相想。

    行動方案愈嚴密愈好。時機則是愈快愈好。首相說。

    人力裝備調配，由我一力承辦。首相閣下，真正麻煩的事情，還是在我們的突然行動之後。諸如如何向國民交代一類事體，還請首相閣下多多親自費心思考統籌了。將居然欠身一躬。

    將考慮到的困難時刻竟然已是在將來，這麽說，他早已經有了行動的最佳計劃了吧，首相想。他微微還禮。他略一躊躇，審慎地說：天皇本人亦有此願望。

    將不由地愣了幾秒鍾，輕輕地說：這太好了。

    日本保有的君主製，多年來在影響國家政治經濟事務方麵，早已經名存實亡。而近些年來，由於軍國主義勢力的全麵抬頭，蓬勃興旺，天皇名義的分量才如曆經荒山野火劫後的老樹根莖，不死而重新長出新芽，並迅速生長。雖然與整整一個世紀之前那種神人合一之至高無的權威不可同日而語，但當將聽到天皇也同自己具有同樣的看法和意願時，仍衷心地感到高興和振奮。

    首相從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狀紙。

    北康蒙卡將恭敬地接過。

    紙卡，有一行鉛筆字跡。

    保護國民的生命和民族的生存，是為第一要務。沒有下款。

    的的確確是天皇的筆跡。

    這樣的紙條內容，也完全可以解釋為另外的一種意思。如說，意在激勵日軍將士去勇敢地衝鋒陷陣。

    以現代的科技手段，也可以輕鬆地製造出這樣的連天皇本人都無法從法律否定的自己的筆跡。

    不過，西原鏡伍首相完全沒有絲毫的必要製造這樣的紙條，或是轉借紙條的話，來加強自己的權威。

    將相信，這的確是天皇本人表達了至少是他自己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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