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琛回頭看著她，在他眸中看到一絲期盼，一絲擔憂。

    她想知道，她又害怕知道。

    他心裏牽起一絲疼痛，別過臉不再看她：“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我害怕”

    “五歲那年，也是這樣的黃昏”穆子琛聲音很淡很平靜，但有些沙啞，明顯是在壓抑。稍微頓了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又才道，“我親眼看見顧業祥強奸了我媽，害得我媽跳樓自殺。”

    顧依暖猛然一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驚詫、錯愕、慌亂、惶恐一並湧上心頭。

    他說什麽？！

    他說父親強了他母親？

    這怎麽可能？不可能！父親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在她心裏，父親就像一棵大樹，撐起一片天，為他們遮風擋雨，他怎麽會

    不會的！是他搞錯了！一定是她搞錯了！

    “子琛”顧依暖握住她的胳膊，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信不信隨你，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似乎知道她不會相信，穆子琛沒有回頭看她，隻是淡淡道。

    顧依暖想要解釋，想要找理由來反駁，想了一圈也沒有想到要怎麽說。

    她該怎麽說？又該說什麽？

    他不可能拿著這樣的事情來說謊，可是，父親怎麽會是那種人，怎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她不想相信，也不願相信。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來打破這令人痛心的沉默。

    穆子琛回頭看著她，就靜靜地看著她，注視著她的一神一色。

    她不會相信他！不會相信的對不對？

    他猶豫了很久，糾結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定把這個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的事情告訴她，可是，她不相信。

    也罷，對方是她父親，他不相信也在常理之中。

    他不勉強她。

    對上他的目光，顧依暖的心，猛然一顫。

    她從未在他眸中看過那樣失落的神色，從未有過。

    不是她不願相信他，隻是

    “子琛，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不知道該說什麽，顧依暖試圖扯開話題。

    “我不怕再提起這件事，但我希望”希望得到她的信任，可是話到唇邊，穆子琛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不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讓她相信他，信不信是她的自由，他沒有權利幹澀。

    如果她不相信，他也無能為力。

    “子琛。”顧依暖身子傾向前，撲到他懷裏，“對不起，對不起”

    穆子琛身體微微一僵。

    對不起？為什麽說對不起？

    是無法相信他而感到愧疚，還是在為她父親說對不起？

    輕輕抱住她：“我不要聽這三個字。”

    “不管怎麽樣，他終究是我父親。”即便父親犯下天大的錯誤，抹不掉的，是他們的血緣關係。

    “你當他是父親，可他未必拿你當女兒。”

    顧依暖一怔，抬眸看著他。

    他這是什麽意思？父親對她一直很好，怎麽會沒有拿她當女兒？

    “之前我就說過，你父親把你賣給我了，你不相信嗎？”穆子琛微微一擰眉，目光越發的篤定，“這是真的。”

    “真的！為什麽？”

    “公司和你，他選擇了公司。”

    “可是，我們領結婚證的時候，你給我的那些錢，我都拿給父親了。”

    “人心都是貪婪的。”

    “是你威逼利誘？”

    “我隻是利誘了，沒有威逼。”穆子琛冷冷扯了扯唇角，“就算是我利誘，他能為了錢不要自己的女兒，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顧依暖垂下雙眸，忽然間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在他的心目中，父親不是這樣的人，不是！

    為什麽，為什麽他總是把父親說的那麽不堪。

    “你不相信嗎？”心裏失落極了，穆子琛盡力的壓抑住。

    “我”不是不相信，是不願相信。

    她怎麽願意相信，她向來敬重的父親，竟是這樣一個人！

    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可是知道了，竟是如此的難以置信。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就不要知道好了。

    穆子琛暗自歎息一聲，輕聲道：“你休息吧，我去給你做飯。”

    他要起身，顧依暖抓住他的手：“子琛”

    穆子琛看著她，期待著她接下去的話。

    就算她不說相信他的話，哪怕是安慰他一句，他也是高興的。

    顧依暖不知道要說什麽，她找不到理由來為父親開脫，她心裏難過，但她相信，穆子琛心裏更難過。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強奸，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麵前，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想到這個，顧依暖心口一疼，一把抱住他，仰頭吻在他唇上。

    穆子琛眸中閃過一抹欣喜，隻覺得受寵若驚。

    有力的雙臂摟住她的腰，盡情的回應著她。

    她吻他，不隻是證明她信了他的話，還表示她接受了他，再也不會把他推開，他高興，好高興好高興。

    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他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帶她回家裏，介紹給爺爺奶奶。

    他相信，隻要他堅持，爺爺奶奶一定不會反對他。

    至於樂樂，他會努力說服樂樂，讓樂樂接受顧依暖。

    樂樂最聽他的話，定會接受他的決定，不讓他為難。

    “老婆，喊我。”

    “嗯？”顧依暖蒙圈。

    “喊我啊！”

    “喊你？穆子琛？”

    “不是。”穆子琛糾正，“叫我老公。”

    “呸，想得美。”顧依暖別過臉，不喊！

    “喊啊，喊我，快喊我。”

    “不！”

    “快叫嘛，叫給我聽聽，好不好？”

    顧依暖輕輕咬著下唇，從未叫過他老公，她好像叫不出口。

    可是她不叫，穆子琛就糾纏著她叫，他要聽要聽要聽！

    顧依暖被他吵煩了，隻好點頭答應。

    看著她開始醞釀，好一陣子過去了，還是沒有叫出口。

    “老婆，快點啦。”穆子琛忍不住催促，“我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

    “我不行，還是下回吧！”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老老公。”

    “不錯，再來一遍，老婆老婆老婆。”

    “老公。”

    “不錯，再叫一遍。”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真乖。”穆子琛滿意的笑起來。

    顧依暖也跟著他笑。

    隱約間，她好像認可了他的話。

    她一直不願把自己交給江湛，是因為不愛他。

    這麽多年來以為的愛情，其實是依賴。

    愛情和依賴，是有區別的。

    年下，城市裏張燈結彩，格外的熱鬧。

    那場大雪過後，溫度回升了不少，天氣暖和了許多。

    一輛車子停在大廈門口，車門被推開，樂樂跳下，徑直往大廈裏麵跑。

    “樂樂，你慢點。”周雨琪慌忙追上去。

    樂樂背著小書包，手裏還拿著一張傳單，乘電梯上了樓，鑽進了穆子琛的辦公室。

    穆子琛正在跟安娜交代年終報表，小家夥跑進來打斷了兩個人的說話。

    安娜自覺的退了出去，樂樂跑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小臉在他腿上蹭啊蹭。

    穆子琛將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爸爸，我們放假了，以後可以隨便玩了。”

    “寶貝想去哪裏玩，讓媽媽帶你去就是。”

    “可是我想和爸爸一起玩，爸爸，你帶我去玩好不好。”樂樂將手裏的傳單遞到他麵前，“爸爸，我要去這個恐龍園玩。媽媽說這個在常州，開車幾個小時就到了。”

    “常州很遠的哦。”

    “我們放假了有很多時間啊！”樂樂握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爸爸，你帶我去玩嘛，好不好？”

    周雨琪急匆匆走進來，見到樂樂在，也就鬆了一口氣。

    見穆子琛目光看過來，她輕聲道：“樂樂跑得快，我都沒追上。”

    “媽媽，你快跟爸爸說，我要去恐龍園玩。”

    “樂樂放學後，我帶他出去逛了一會兒，街邊有人發了傳單給樂樂，樂樂看見動物很高興，非要過來找你。”周雨琪抿了抿唇，“樂樂好像真的很想去，子琛，如果你有時間，就帶樂樂去吧。”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周雨琪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樂樂有了爸爸，媽媽要走也不強留，朝她揮了揮手：“媽媽再見，我和爸爸晚一點兒再回去。”

    聽著落鎖聲響起，穆子琛回眸看著樂樂。

    猶豫了片刻，他問道：“寶貝，你回答爸爸一個問題，爸爸就帶你去玩。”

    “爸爸你說。”

    “你為什麽不喜歡小暖阿姨？”穆子琛注視著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