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琛擔心他碰到顧依暖的傷口，想要阻止他，但已經來不及了。

    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白兔，樂樂趴在她身上：“媽媽，媽媽你醒醒呀！媽媽，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媽媽。”

    “寶貝，起來，別趴在媽媽身上。”盡管樂樂不算重，但顧依暖剛剛做完手術，傷口很敏感，一不小心就會撕裂傷口。

    她昏迷不醒感覺不到痛，穆子琛看著都覺得痛。

    若是真的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怎麽辦？他可不想她再進一次搶救室。

    他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必須是最後一次。

    他再也不要看到她受傷。

    “我不要，我要抱著媽媽，媽媽才會醒過來。”樂樂說著，趕緊用手環過她的腰，緊緊抱住她。

    “媽媽累了，讓媽媽會一會兒。”穆子琛站起身，扳開他的手硬是將他抱起來。

    “放開我，爸爸你放開我，我要媽媽，我要跟媽媽一起睡覺。”樂樂用力掙紮，盡管毫無用處，但他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不許吵，不然把你丟出去。”

    “爸爸欺負人。”

    “媽媽在睡覺呢，吵什麽？”穆子琛抱著他放到旁邊的床上，拉過被子蓋好，“不早了，乖乖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媽媽還沒有醒，我不要睡。”

    “媽媽在睡覺，你也給我乖乖睡覺，不許吵。吵到媽媽睡覺，我揍你。”

    仿佛聽到了什麽震驚的話，樂樂眼睛一眨，微微張著小嘴：“爸爸，你要揍我呀？”

    穆子琛握著拳頭朝她示威：“不聽話就要挨揍。”

    “爸爸，你不愛了嗎，你隻愛媽媽了嗎？”

    “爸爸隻愛聽話的孩子。”

    “可是我很聽話啊！陪著媽媽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啊！”

    “可媽媽在睡覺啊，你趴在她身上，會吵到她。”

    “媽媽已經睡了很久了呀！老實說一天不能睡很久，對身體不好。”樂樂眨著一雙靈動的眼睛，振振有詞。

    “讓你睡覺就睡覺，廢話那麽多。”

    “我要洗澡。”

    “真是囉嗦。”

    “我自己洗。”

    “好好好，你自己洗。”

    “可是我沒有衣服呀！”

    “還不是囉嗦？”穆子琛白他一眼，“先去洗，我讓他們送衣服過來。”

    “給我拿酷酷的衣服，比其他人的都要酷。”

    “”這孩子！誰教他這些壞習慣的？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攀比！

    看著樂樂進了浴室，穆子琛拿起手機走到床邊，給家裏打了電話。

    回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飯菜，雖然很多都是清淡有營養的，可買來的東西總是讓他不放心，就讓保姆熬了粥一起送過來。

    樂樂洗完澡的時候衣服還沒有送到，他光著身子躲在被子底下，生怕被人看見了似的。

    沒有等到衣服來，他就受不住疲倦睡了過去。

    穆子琛坐在床邊，絲毫沒有睡意，心裏除了擔憂還是擔憂。

    雖然秦榮軒沒有說她不會醒，可一刻看不到她醒過來，他就沒辦法安心。

    隻怪自己沒有用，沒能好好保護她。

    穆子琛拉過簾子，隔開兩張床的視線，避免樂樂忽然醒過來看見了不好。

    掀開被子，輕輕斜倚在她身邊，抬手輕輕捋一捋她微微淩亂的頭發。

    “暖暖，你快醒過來吧！明天早上你再不醒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樂樂說了。”

    “你知道你躺在這裏，樂樂有多難過，我有多著急嗎？”盡管得不到她的回應，穆子琛還是像講故事一般，喃喃說著，“就算不是為了我，為了兒子，你也快些醒來好不好？”

    “天亮之前你要是不醒過來，樂樂還不知道要怎麽鬧。到時候我估計也安慰不了他，你就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哭聲吧！”

    “暖暖，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等我處理完公司的事，我們就帶著樂樂出去走走。現在我想，用不著等著處理好公司的事了，等你好起來了，我們就出去走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穆子琛唇邊忽然揚起一絲清淺的笑意，“世界那麽大，我想帶你去看看。”

    “暖暖，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如果你聽見了，就醒過來好不好？我不喜歡你不理我、無視我。你不理我，我會很煩躁，暖暖”

    伸手到被子裏輕輕握住她的手，微笑著道：“你的手是熱的，我知道你能感覺得到。我不睡，我就等著你，等你醒過來，我喂你吃飯，給你講笑話，好不好？”

    寂靜的夜裏，時不時響起汽車飛馳的聲音。

    霓虹燈下的城市，燈火輝煌。

    穆子琛半倚在床靠背上，一個晚上都沒動一下，盡管身體都麻木了，他也絲毫未動，像個背負著國家興亡的戰士。

    一夜沒合眼讓他臉上寫滿了疲憊。

    想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又擔心一閉上眼睛她就醒了。

    猶豫了一陣，還是決定陪著她。

    她不睜開眼，他就不閉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遠方的天邊，懸起了一絲絲泛白。

    穆子琛起身下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走到床邊稍稍拉開窗簾。

    天還麻麻亮，五十米遠的事物都看不清楚。

    待他回身走向床邊的時候，卻見床上的女人已經睜開了眼睛。

    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睜開再看。

    沒錯！她睜開了眼睛。

    她醒了！她真的醒了！

    幾乎是撲到了床邊，穆子琛輕輕捧著她的臉：“暖暖，暖暖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暖暖”

    顧依暖望著他，再雙眸看向周遭。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喉嚨幹澀的讓她發不出聲音，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穆子琛一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的情況，立馬起身去倒水，用勺子舀了喂給她喝。

    她躺在床上不是很好喂，勺子一下去，水就從嘴角兩側流開了。

    穆子琛將被子放在床頭櫃上，自己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端過水，再用勺子舀了喂她喝，這樣就方便了很多。

    快要喝了一大杯，穆子琛輕聲問道：“還要不要喝？”

    “這是哪裏？”顧依暖聲音虛弱的讓人險些聽不見。

    “你看這是哪裏？”穆子琛在她耳畔低低道，“傻了嗎？這裏都認不出了。”

    “我怎麽會在這裏？”

    “你受傷了。”

    “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麽了？”

    “夢見了你，夢見了樂樂，還有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穆子琛目光一轉，唇邊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那一定是我們的女兒。”

    “你怎麽知道，說不定是未來的兒媳婦呢！”

    “樂樂才多大，你就想著給他娶媳婦了。”

    “當媽的，自然會比當爹的操心一些。”

    “是是是，你更操心兒子一些。”穆子琛的手避開她腹部的傷口，輕輕抱住她，“可是你現在，什麽都不許操心，好好調養身體最重要。”

    “我沒事。”

    “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還說沒事。”

    “我知道我在哪裏啊，我不是在你懷裏嗎？”

    “受了一次傷，學會油嘴滑舌了，嗯？”穆子琛騙過頭，側臉貼在她肩上，親吻著她的頸脖，“暖暖，以後不要再這麽傻了，你真是嚇死我了。”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和樂樂出事。”

    “可你這樣為我擋一槍，若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和樂樂怎麽辦？”

    “樂樂有你，會比有我好。”顧依暖輕輕捏著他的手指。

    當時他聽到警察驚慌的聲音回頭瞧見白羽婷拿著槍指著穆子琛，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救他。

    沒有想過要怎麽救，也不知道該怎麽救，隻知道要救他。

    他不能死。

    他能給樂樂很好的生活，樂樂不能沒有爸爸。

    但她不一樣，她和樂樂相處的事情緊緊幾個月，算不上感情深厚。沒有了她，過一陣子樂樂就會忘記她，就好似，她這個人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過一樣。

    可若是沒有了穆子琛，樂樂再也不會快樂。

    即便不是為了穆子琛，為了樂樂，她也必須要救他。

    當槍聲響起時，她想要推開他已經來不及了，唯有用身體去為他擋住那顆子彈。

    幸運的是，在白羽婷扣動扳機的那一刻，旁邊的警員撲過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子彈有些向下傾斜，擊中了她的腹部。

    若不然，子彈肯定是從她的喉嚨穿過去。

    因為白羽婷的槍口對準了穆子琛的胸口，她站在他身邊，喉嚨與他的胸口一般高。

    若是子彈真的穿過喉嚨，即便是華佗轉世，怕是也救不了她。

    “樂樂可以沒有我，但一定不能沒有你。”

    “難道你不知道，樂樂現在喜歡你比喜歡我還多一些。”

    “那都是假象，其實他心裏最在意的人，還是你。畢竟，你從小陪在他身邊，教他走路說話，教他寫字。”

    “所以，接下去的六年，交給你了。”穆子琛在她頸上輕輕咬了一口，“暖暖，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這麽傻了。我身體硬朗，挨一槍不一定會有事，但你不行，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我會覺得自己很沒有用。”

    “不會了，以後都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對，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穆子琛輕咬著她的耳垂，“該處理的人，這一回，我一次性處理幹淨，再也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淺藍色的簾子靜靜地捶著，忽然抖動了兩下。

    簾子的外邊緣，冒出一個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