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公司事情多，我得回去處理。”穆子琛溫聲說道，“我是沒時間照顧樂樂，所以才送他過來，讓爺爺奶奶幫忙照顧下。”

    “我知道你忙，但也不急這一時。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再走，這麽久沒有見著奶奶，你不想陪陪奶奶嗎？”

    “奶奶，以後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陪您，您何必急於一時？”穆子琛握著她的胳膊，邊走邊道，“奶奶，我現在實在是不得空，等我忙完了，我一定來陪您。”

    “你來了都不多留幾天，還說會再來，胡扯吧你！”

    “奶奶，您要相信我。”

    “算了，你要忙就去忙吧！強行留你在這裏，你也不開心。”文淑貞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謝謝奶奶。”穆子琛抿了抿削薄的唇，猶豫這道，“奶奶，樂樂就交給您照顧了，麻煩您好好照顧他。”

    “放心吧，他是我的乖重孫，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文淑貞開心的笑起來，“我呀，正愁每天無聊的很，有個小家夥在身邊，到也會添加許多樂趣。”

    “奶奶不覺得煩就好。”

    “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覺得煩。”文淑貞握住他的手，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子琛啊，樂樂親生母親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我知道了。”

    “奶奶在知道的那一刻就想告訴你的，奈何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奶奶，推您落下台階的人不是暖暖，她不會做那種事。”

    “我知道，她沒有答應救你，我不怪她，她也有她的顧慮。既然你喜歡她，就帶來給奶奶瞧瞧。”文淑貞拍一拍他的手背，“你也不小了，是應該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

    提起顧依暖，穆子琛心裏就想有針在紮。

    鼻尖一酸，他微微仰起頭看向別處。

    輕微點一點頭：“好，下一次過來，我一定帶她來。”

    “這樣就對了。”文淑貞笑的親和，“我聽你爺爺說，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情。你能堅強的挺過來，說明你長大了，可以獨立了，看來你爺爺把公司交給你是沒有錯的。子琛，我和你爺爺都老了，幫不了你什麽，剩下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奶奶，您和爺爺還這麽年輕，幹嘛說自己老？”穆子琛強擠出一抹微笑，“必以為您們說自己老了就可以偷懶，還是得幫我照顧樂樂。”

    “哈哈哈，會的會的，隻要我還懂得了，我定好好幫你照顧兒子。”文淑貞哈哈大笑起來。

    “奶奶，那我就先走了。樂樂這會兒還沒醒，我走得掉，等他醒了，怕是要纏著我。”

    “這麽著急啊！”

    “這不是為了避開樂樂嗎？一會兒他纏著我，我就走不掉了。”

    “你你這來了就走，人家還以為奶奶招待不周呢！”

    “奶奶，您這是說的什麽話，一家人哪有什麽招待不招待的。”穆子琛折過身給她一個擁抱，心裏壓抑的讓他的聲音格外的低沉，“奶奶，樂樂就交給您了，辛苦了。”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兒子的。”文淑貞輕輕拍一拍他的後背，“你一個人在海城要小心一些，隨時打電話。”

    “好，我會的。”緩緩放開奶奶，穆子琛不敢再看她，直接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終是沒控製住自己回首一望。

    文淑貞笑著和他揮手：“路上小心，到海城了打電話來報平安。”

    穆子琛隻是輕微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斷然轉身離開。

    恰好走到院門口，樂樂從客廳大門衝了出來，徑直朝他跑過去。

    跑的太快，不小心絆到自己的腳摔了一跤。沒有任何猶豫，爬起來繼續跑，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腿：“爸爸你不要走，你不要丟下樂樂一個人。”

    話音一落，眼淚也順著小臉落了下來，哭的傷心欲絕：“爸爸，爸爸我不要你走。媽媽不要樂樂了，爸爸也不要樂樂了嗎？嗚嗚嗚”

    “爸爸你不要丟下樂樂一個人，樂樂以後會乖乖聽話的，樂樂再也不調皮了，爸爸”

    穆子琛心裏一疼，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想要狠心推開他，又怕他哭的更厲害。這幾天他總是哭，怕是心裏都有陰影了。

    可是，不推開他不推開怎麽辦？

    他得去陪著顧依暖，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那種又冷又陰森的地方，她會害怕。

    他不怕死，隻要心無牽掛，生與死於他而言沒有區別。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樂樂。

    如今把樂樂送來了爺爺奶奶這裏，他也就沒有什麽牽掛了。

    “爸爸你不要走呀，你不要把樂樂丟在這裏，爸爸我求求你了。”樂樂哭的撕心裂肺，小臉一片通紅。

    “寶貝”穆子琛用力咬了咬唇，扳開他的手蹲下身，輕輕抹掉他臉上的淚水，“爸爸沒有丟下寶貝一個人，爸爸隻是有工作要做，沒時間照顧寶貝，寶貝在太爺爺太奶奶這裏住一段日子，等爸爸忙完了就來接寶貝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誰都不要，我隻要和爸爸在一起。”

    “寶貝不是說要乖乖聽話的嗎？怎麽不乖呢？”

    “爸爸都不想要我了，我乖有什麽用啊？”

    “爸爸沒有不要你呀！爸爸隻是沒有時間照顧寶貝，等爸爸有空了，就會接寶貝回去呢！”

    “爸爸的事情比樂樂還重要嗎？”

    “很多事情是不可以拿來做比較的。”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爸爸在一起。”生怕他跑掉了似的，樂樂一把抱住了他，緊緊勾住他的頸子。

    穆子琛咬住下唇，無奈的歎息一聲。

    文淑貞本就不想讓孫子走，這下子更有理由了，開口道：“好了好了，既然樂樂不想你走，你先留下來多住幾天。說不定啊，等樂樂熟悉這邊有了玩伴，就不會纏你了。”

    即便穆子琛心裏千萬個不願意，但此時此刻，也隻能這樣子了。

    隻有安撫好孩子，他才無所牽掛。

    可是讓他一直住在紐約，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蕭錦烈幾個人按照擬定好的辦法將海城以及周邊的醫院找了個遍，依舊沒有找到顧依暖的蹤跡。

    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但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為了找到顧依暖，幾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可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捉弄。

    穆子琛紐約住了三天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樂樂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他隻好在帶著樂樂回了海城。

    也許從一開始，這個孩子就注定是他一生的牽絆。

    給他歡喜給他憂，讓他希望又讓他絕望。

    放不下樂樂，他就隻能放下顧依暖。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終於體會了這句話。

    隻是，沒有她的後半生，他該怎麽過？

    了無生趣的一生，為什麽還要活著？

    死有何懼？就懼這生不如死？

    回到海城，回到這座曾經有她的誠實，穆子琛覺得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他想，她一定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地方，與他一起呼吸著者熟悉的空氣。

    即便是看不到她，她依舊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回到家裏，看著那空蕩蕩的房子，心裏燃起的一絲希望被忽然落下的一場大雨全部澆滅。

    她沒有回來，她還是沒有回來。

    她回不來了！

    “爸爸，媽媽怎麽還沒有回來啊？”樂樂心裏失望又難過，爸爸又騙人！爸爸是壞人！

    “媽媽會回來的。”穆子琛的聲音很輕，但格外的沉穩。

    “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好想媽媽。”

    “爸爸也想媽媽，媽媽感受到我們的想念之後就會回來。”穆子琛抱著樂樂，走在偌大的房子裏。

    這棟房子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

    可是，她僅僅住了兩個月。

    她什麽時候才會再回來住？

    “媽媽去了哪裏？她為什麽要走呀？”

    “媽媽說累了，想出去散散心。”

    “爸爸，你給媽媽打電話吧！”樂樂小手纏著他的頸子，“媽媽好像都不理我了，都不接我電話。”

    “媽媽沒有不接寶貝的電話，媽媽隻是出門的時候忘記帶手機了。”

    “爸爸，你答應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會害怕。”

    “寶貝放心，爸爸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我們一起等媽媽回來，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好，我們一起等媽媽回來。”穆子琛抱緊他，又一次不受控製的濕了眼眶。

    想到她，他的心就好痛。

    痛的恨不得自己被萬箭穿心，以痛抵痛。

    到了月底，月亮就不似月中那麽圓了，彎彎的月牙掛在天空，像個小船兒。

    穆子琛哄著樂樂睡下後，自己沒有任何睡意，轉而去了天台。

    天上的星星寥寥無幾，想要找到最亮那一刻，卻怎麽也找不到。

    “子琛。”身後一道清寧而熟悉的聲音想起。

    穆子琛偉岸的身軀猛地一顫，不敢置信似的，身體僵硬的無法動彈。

    寂靜的夜空下，她的聲音格外的清亮：“子琛，你答應過我，會帶著樂樂好好的活著，你不可以做傻事知道嗎？如果你要因為我想不開，我不會原諒你。”

    “暖暖。”顧依暖驀地轉身，對上顧依暖微笑的臉龐，“暖暖，你回來了嗎？”

    “樂樂已經沒有媽媽了，難道你忍心看著他沒有爸爸嗎？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們好好的活著，如果你做不到，我死了也不會安心。”

    “暖暖，我答應你，我會帶著樂樂好好活著。”穆子琛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可天台上，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他狂亂的尋找起來，“暖暖，暖暖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用盡了全身力氣，終是沒能換來想要的。

    無力的躺在地上，悲痛而無助的閉上眼睛，熾熱的淚水從眼角滾落。

    她回不來了！

    可他，必須得帶著兒子好好的活下去。

    悲哀，莫過於此吧！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穆子琛每天都會帶著樂樂去那個山穀的河流邊坐一陣子。

    樂樂不知道爸爸為什麽要這麽做，可他很聽話，爸爸說什麽他就做什麽。

    夕陽的餘光照射著整個城市，金碧輝煌。

    穆子琛抱著樂樂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忽然被前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爸爸，我看到媽媽了。”頭頂上響起孩子稚嫩的聲音。

    穆子琛毫不思索，大步跨上前，有力的大手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語氣中數不盡的激動：“暖暖。”

    女人的身子微微一顫，緩緩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