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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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出了命案,這棟樓裏的住戶,十有**都拖家帶口的去親戚家借住了。

    我點了一根煙,裝作和林洛雨聊天打屁,等到樓裏的居民都走的差不多了,這才閃身進了樓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總覺得這條樓道今天閑的格外的陰冷可怖,好像李偉文一家幾口人的鬼魂,就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一般,

    雖然我知道以林洛雨的手段,李偉文這種級別的鬼魂根本不能傷到我倆,不過這種敵在暗,我在明的感覺太他娘的操蛋了。

    我忽然想到林洛雨給我的筆記本上,記載了開天眼的方法,於是扔掉手裏的煙蒂,對林洛雨道:“師姐,你身上帶牛眼淚沒?”

    茅山道術裏認為,人乃萬物之靈,生來就有能夠看到陰靈鬼魅的天眼,不過人食五穀,又受紅塵沾染,所以隨著年齡變大之後,天眼就自動閉合了。

    天眼閉合之後,要是再想打開,就得借用外物之力,其中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將死的牛流出的眼淚。

    林洛雨停下腳步,帶著玩味的笑容說:“怎麽,有膽子看鬼了?”

    我想都沒想道:“光看算什麽?我現在就是苦於看不到鬼魂,不然有一個算一個,練的他們滿地找牙都算輕的!另外,要是我連鬼魂都看不到,如果一會發生點什麽意外情況,不是得拖你的後腿麽!”

    我這人最愛麵子,此時如果露怯,豈不是讓她徹底看輕了?

    林洛雨想了想,點頭道:“按照門中規矩,剛剛入門的弟子,是不能借用外力開天眼的,不過情況特殊,為你破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我沒口子道:“依我看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爛規矩,早就應該徹底打破了,火箭都上天多少年了?咱們也是時候改革創新了。”

    林洛雨知道我這人滿嘴油腔滑調,壓根就沒搭茬,隻見她拿出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瓶子,從裏頭倒出兩滴有些粘稠的暗黃色液體,飛快的在我眼皮上抹了一把。

    一股子腥酸的味道,夾雜著火辣辣的刺痛,疼的我眼淚都掉下來了,好在刺痛感隻有兩個呼吸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清涼。

    我睜開眼一看,原本昏暗的樓道,明亮了不少。

    隻是我眼中所見之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黯淡的橘黃色,與其說是用眼睛看,倒不如說是這些事物直接在我腦子裏成形,來的更貼切一些。

    仔細收好了裝著牛眼淚的瓶子,林洛雨對我說道:“走吧,咱們動作得快一些,你那個姓馬的鄰居如果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咱們還得回去和師兄仔細商量一下。”

    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請劉老六來抓住這隻女鬼,難不成這單業務的雇主也是女鬼的受害者?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詢問了一下林洛雨。

    林洛雨像看白癡一樣看了我一眼道:“誰說雇主非得是活生生的人?”

    原來但凡枉死、橫死之人,由於生前業障未消,投不了胎,入不了輪回轉世,最後都會成為孤魂野鬼。

    其中有那種怨念極大的,就會給家人托夢,可這事報警又沒用,最後隻能落在像劉老六和林洛雨這類會抓鬼驅邪人的身上。

    說話間,我和林洛雨已經來到了六樓半,李偉文家就住在七樓的701。

    恰在此時,林洛雨突然拽了我一把,我正要說話,卻猛地瞧見,她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讓我禁聲,然後又指了指701的位置。

    我們所處的位置,正好能夠看到701的門口,而對麵卻很難看到我和林洛雨。

    循著林洛雨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我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

    隻見701大門緊鎖,門上貼滿了封條,一個生了一隻牛頭,渾身長滿了黑毛的怪物,手裏拎了一截鐵鏈,正一下一下的往門上撞,看樣子想要進去。

    不過每次怪物一碰到防盜門,上麵就會冒出一個圓形的暗紅色符號,牛頭怪一碰到這圓形符號,就如同牛油碰到了熱刀,身上呲呲的往出冒黑氣。

    牛頭怪看上去如同缺心眼的麻雀一樣,等紅色符號一消失,它就衝上去,結果又被燒的退後兩步。

    如此往複了大半天,牛頭怪氣的嗷嗷怪叫,更用了力氣,大有一頭撞碎防盜門的架勢。

    我拿眼神詢問了林洛雨一番,她嘴唇動了動,沒發出一點聲音,看口型應該是鬼差二字。

    我心頭一震,這牛頭怪是鬼差,難道它就是傳說中牛頭馬麵中的牛頭?

    想到這裏,我又看了兩眼,不禁越看這怪物越像我們這城隍廟中供奉的牛頭,簡直就是泥胎複活了一般。

    我學了林洛雨的樣子,張嘴不發出聲音:“現在怎麽辦?”

    其實現在情況很簡單,我們這種陰陽偵探,在警察或者是牛頭怪這類的鬼差眼裏,身份都是得不到承認的。

    雖然我剛入行,可還是覺得,要是我們此時貿然出手,如果被牛頭怪認為是我們在搗鬼,阻礙他正常的拘拿陰魂,想來是有大麻煩的。

    此時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兩難之際,忽然我身後有人叫我:“老張,你這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呢?”

    我頭皮一緊,心說壞了,趕上點背喝口涼水都塞牙,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轉身一看,原來卻是馬泰來,手裏拎了一隻烤雞和幾瓶啤酒,趿拉個拖鞋往樓上走,看樣子是想找我喝酒。

    不及細想,我一把抓住林若雨的手,衝馬泰來一揮手吼道:“老馬,快跑!”

    馬泰來讓我弄了一個大愣怔,站在樓梯上道:“我說你小子這是抽的哪門子瘋?我操,你牽著的那個是什麽怪物?”

    聽了馬泰來的話,我扭頭一看,隻見林洛雨正臉色慘白的躺在地上,而我牽著手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剛剛還在701門口撞門的牛頭怪。

    此番近距離的看著牛頭怪,更覺駭人,隻見它血盆一樣的大嘴上,掛著一絲絲亮晶晶的口水,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兩隻眼睛好像燈泡那麽大,閃著綠油油不懷好意的光芒。

    我來不及多想,本能的衝著牛頭怪來了個通天炮。

    哪知這牛頭怪渾身僵硬如鐵,我隻覺得自己好像拿拳頭對著鐵板砸了一記狠的,好懸沒把手腕給掰折了。

    我吸了一口冷氣,大罵一聲道:“好硬的狗頭,今兒個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怎麽能知道地球是圓的?”

    一邊大吼大叫著給自己壯膽,我一邊衝著牛頭怪掄起了王八拳。

    我們之中隻有林若雨會茅山道術,可是連她都不聲不響的著了道,我怕是也落不下個好下場,加上這些天心情煩悶,都被我一股腦的傾瀉在了牛頭怪的身上。

    怎奈我和牛頭怪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錘了十幾拳之後,我已經氣喘籲籲,兩隻手掌上血流不止,疼的都已經麻木了。

    牛頭怪似乎也被我撩撥的有了火氣,張開大嘴哞哞怪叫了兩聲,原本它拎著的鐵鏈似乎活過來了一樣,嘩啦一聲朝著我脖子套了過來。

    這鐵鏈鏽跡斑斑,看上去如同出土文物一樣,隻是此時看在我的眼裏,上麵不斷冒出一股股濃稠的黑色煙霧。

    黑色煙霧中似乎藏著不計其數的惡鬼,正在對著我嘶吼慘叫,隻是被這黑煙一衝,我頓時覺得腦袋迷迷糊糊的,就連思維都好像被凍住了一樣,隻能直愣愣的看著鐵鏈越來越近。

    我心中叫苦不迭,怎麽我時運這般不濟,趕上我燒香,連佛爺都掉腚?

    昨天剛成了茅山派的門人,想不到今天就要歸位了,這也太他媽諷刺了一些。

    我越想越覺得憋屈,濃濃的不甘和強烈的求生**在我心底滋生,我突然覺得,右臂上傳來了一陣陣癢癢的感覺,同時一股不弱於牛頭怪鐵鏈上的黑色煙霧噴了出來。

    兩股黑煙對撞了一下,我竟然恢複了一些知覺。

    就在此時,馬泰來忽然把手裏的啤酒瓶掄圓了砸在了牛頭怪的身上,嘴裏不幹不淨的叫道:“他媽的哪裏來的怪物,欺負到我兄弟頭上來了?最近哥們正好饞牛肉呢,先把你剁碎了下湯鍋!”

    馬泰來大呼小叫著把六七瓶啤酒都砸在了牛頭怪的身上,而我也徹底的恢複了知覺。

    慌忙之中,我用右手擋開牛頭怪的鐵鏈,隨手把林若雨抗在了肩膀上,衝馬泰來喊道:“我先撤退,老馬你掩護。”

    說罷我看準了空擋,身子一矮,從牛頭怪的身旁鑽了過去,三步並作兩步,就下了樓梯。

    馬泰來此時手裏隻剩下一個燒雞,見我轉身就跑,急忙叫道:“張小凡,你這是典型的逃跑主義,哥們可是友軍呐!”

    那牛頭怪一個不察,見我已經扛著林若雨跑遠了,登時氣的暴跳如雷,拎著鐵鏈就朝馬泰來衝了過去。

    馬泰來嚇的怪叫一聲,把手裏的烤雞當成手榴彈扔了出去,緊隨我的身後,沒了命似的狂奔下樓。

    我隻恨爹媽當初給我少生了兩隻腳,也顧不上回頭去看,拿出了百米衝刺的勁頭,幾個呼吸就衝出了樓道。

    馬泰來和我如同驚弓之鳥,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小區,上了一輛出租車,這才算把已經跳到嘴裏的心髒給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