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年佳釀被呈上後，楚元急著飲了整整大碗，居然有些醉了。

    他又想起了那兩個故人，一個冰冷似霜，一個孤傲若離。一個是抱刀而眠，一個是劍不離。

    貌似他更惦念那個玩刀的邋遢男子，因為他把刀延續成了他的命，最後的結局是刀斷人折。

    人們並不知道他來自何處，師從何人，更不知道姓名。十年前在十萬大山橫劈了為害多年的巨木獸而橫空出世，從此名聲大造，但是那個時候人們並不知道他是誰，村老撐起嶙峋的老骨頭跑上前去顫顫巍巍的問：“壯士，可留下姓名，我村民當早晚供奉，拜九叩。”

    他轉過身，留下一個背影，黝黑的臉上居然絲毫沒有表情，雙唇開合留下一個字：“霜。”

    於是“霜”這個名字從十萬大山裏麵傳出，五湖四海的刀客都記住了這個叫做霜的刀客。也有人曾看到他的黑鐵寶刀的刀柄上刻著一個“葉”字，於是也有人叫他葉霜，隻不過那隻是少數，更多的人更願意幹脆而簡潔的叫他霜。

    據說後來有個迷戀他的妙曼女子，給他的名字裏加了一個字，幹脆就叫了他葉以霜。

    十年之後，霜並沒有對歲月變遷算的這樣仔細，即使那時的他已經是天下一等一的刀客，像他這樣差不多厲害的刀客早進了黃土坑。

    他被天下人稱為天下第一霜刀。

    一日，霜追尋著一頭洪荒古獸到了昆侖山下。古獸老樹皮一樣粗糙暗黑的皮膚漸漸染上了滾燙的岩漿，先是火紅繼而金黃的光從皮下衝了出來，後腿聳起，前爪撓著大地，猩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離。離隻是靜立在古獸麵前，觀察它的一舉一動，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伸到背後緩緩拔出了背上的黑刀。古獸身上的火焰岩漿頓時消散，身子癱軟下來，眼睛裏邊的紅光也微弱了許多，祈求一般的看著霜。

    霜絲毫沒有遲疑，拔尖砍下。巨獸的頭顱在翻轉了百二十度之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繼而又被彈起，在半空逐漸消解最後化作猩紅的霧氣升騰掉了。身材也如頭顱一般，頃刻間便無影無蹤。

    霜眼看著古獸形神俱滅，心滿意足的轉身。

    “主人。”突然一個細微而甜膩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霜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驚異，立刻回轉身子，還沒背起來的刀也在一瞬間指了出去。刀尖正指在身後的人的臉上，幾乎要碰到鼻尖。垂在臉頰的秀發被刀刃帶起的風吹起又飄下。

    “主人，您是殺不死我的。”女子白皙的臉上粉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月兒般的牙齒上有一絲剔透的光。

    霜再次舉起刀從女子的肩胛骨上斜砍下去，可是那刀卻像融化了一般與女子的骨肉融合在一起，隻在潔白的絲綢衣服上撕開了一道口子，等霜收了刀鋒之後，那衣服居然也自動複原了。

    “你是誰？為何叫我主人？”霜明白無法奈何得了她，隻好把刀背起來問。

    “我是你的掌刀人。”

    “掌刀人？”

    “每個刀客都有一個掌刀人，而我就是你的掌刀人。”

    “我怎麽不曾聽說過掌刀人這回事，我看你是那剛才的巨獸幻化而來。”

    “掌刀人自然不是誰都有的，一個刀客隻有除掉十萬頭巨獸之後他的掌刀人才會出來，而你剛剛除掉的紅岩獸正是第十萬頭。於是我從這藍天看到了你的倒影，從白雲聽到了你說話的回音，從空氣聞得到了你的氣味。便追逐而來。”

    “那麽，你到底是誰？又是什麽因果讓你做我的掌刀人？”

    “我便是十萬大山的巨木獸轉世之身，每一個刀客的掌刀人就是他除掉的第一頭巨獸。”

    “有這等事，我怎麽不知呢？”

    “你當然不知，這世界上擁有掌刀人的隻有那遼東魔頭楚逸雄，昆侖刀納蘭漓月，江左刀盟梅靜香，東坡居士費水先生，西域狂人裂風王子，還有那使得一情意綿綿刀的白衣刀客江遠帆六人而已，而你，是那第一人。”

    “我知道了。”霜點點頭，“如此，我是要把我的刀給你拿著嗎？”

    “是的。”女子點點頭。

    “再沒有其它？”

    “再沒有其他。”

    “那要你何用。”霜把伸到背後摸了摸刀柄，“我的刀，我背的動。”

    “我可以帶著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女子笑笑，“隻有我找得到的地方。”

    “你說的那個地方，我並不想去。”霜轉身就要離開。

    “你知道古獸年嗎？”女子盯著霜的後背說，“每一年，人類的戾氣就會幻化出一頭年獸，而今年又是千年劫，你作為陸地海內天下第一，本來應該當仁不讓。”

    “年嗎？我也曾見過的，也曾砍過，我也找得到。”

    “不，你砍得隻是化像，本體都是在詭秘的生民界裏，由擁有掌刀人的刀客殺掉的。”

    “哦！那既然已經有六個人了，我就不去了吧。”霜其實心動了，可是仍然拒絕。

    “那麽，你不願意去，你背上的刀可願意？”女子說。

    這時候，似乎飄起了一股細弱的風，把霜額前的長發吹起又飄下。眼神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這年獸，青刀曾砍過，白刀曾砍過，赤刀曾看過，紫刀也砍過，還有綠刀，藍刀，可是這黑刀，還不曾砍過。”女子繼續說。

    霜全身顫栗了一下，背上的黑刀開始震動，發出“嗡嗡”的蜂鳴。霜伸握住了刀柄。一個蒼老的聲音瞬間穿透了自己的骨髓激蕩在心間。

    “玄鐵森森，鑄刀沉沉，執我黑刀，凶獸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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