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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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淩蒼紋絲不動,夜顏也是冷笑著不動。

    張蕎茵肯定恨諸葛昌明,但諸葛昌明出事,她也會急的。畢竟諸葛昌明出事她也撈不到一丁點兒好處,甚至還會跟著諸葛昌明受罰。

    試問,她能不急?

    諸葛昌明都被皇上發落到天牢了,這個時候她要是再裝糊塗,她的下場也不見得有多好。

    對昨夜的事,不是他們不在乎,而是昨夜那七八個男子外加一個被削掉手的女子已經全部招供了。

    他們還準備把這事拿來當證據使呢,好讓諸葛昌明罪名加重,讓其他人想保他的難度更大。

    “顏兒,我是實心實意來道歉的。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我們曾經母女一場的份上原諒我一次?這些年我雖然沒有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可為了讓你更好的藏匿於京城,我也寧可讓自己的女兒讓出嫡女的位置。即便我們沒有功勞,可你能否念在我們這份苦心上原諒我們?以後我們再也不起邪念了,給我們一次機會讓我們做真正的一家人吧?”張蕎茵望著她哭說著。

    她字字句句誠懇無比,也當麵承認了這些年對她的母女情分都是虛假的,這麽自覺的悔悟,倒還真是讓夜顏有些觸動。

    也不是她想原諒張蕎茵,她跟他們家的仇恨也就最近一個多月的事。她之所以觸動,主要是站在原身的角度上去思考,或許他們夫妻心懷惡念,但這養育之恩也確實是筆人情債。

    要想跟他們劃清界限,那就得把債還了。可這債讓她來背,她又覺得委屈。

    又不是她要來這天秦國的,她還喊冤呢!

    就在盤算著要怎麽跟張蕎茵算清楚關係時,身旁一直如冰雕的男人突然開口,“胡將軍!”

    “末將在!”在門口的胡一永立刻應聲。

    “送丞相夫人離開!你且隨她回相府,讓她把夜xiǎo jiě這些年所用的花銷算一算,本王替夜xiǎo jiě加倍還給他們!”

    他冷硬又果決的話讓夜顏和張蕎茵都驚訝的望著他,壓根就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

    夜顏用食指揉了揉太陽穴,雖然感激他幫她,可是這賬一轉移,她不就等於賣身給她了?

    那還不如欠著諸葛家呢,至少他們家人也有心虛的地方,在花哨這個問題上,彼此都不會主動開口。

    張蕎茵從他冷絕的神情中也看到了dá àn,知道自己今日是白來了,她咬著唇,再也沒一絲底氣出聲。

    目送著她離開,曾經的那身驕傲化作了失望和無助,夜顏歎氣的搖了搖頭。

    “怎麽?心軟了?”一旁男人側目睇來。

    “才怪!”夜顏冷笑了一聲,“一個人能堅持wěi zhuāng多年,僅憑這份毅力就可以得知他內心有多強大。諸葛昌明處心積慮多年,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就被我們破壞了,我不信他會這麽容易收手。而張蕎茵別看她是女的,她內心的忍力一樣不容人小看。我歎氣,隻是擔心皇上心軟,當真給他們一次機會,等於是養了條凍僵的毒蛇在身邊,一旦蛇蘇醒後,說不定就把養蛇的人給咬死了。”

    對她的形容,慕淩蒼抿緊了薄唇。

    “算了,王爺,不提這些事了,看看皇上如何做再說吧。”夜顏主動打住,要怎麽做皇上自會定奪,她看得出來皇上不是個昏君。

    就算諸葛昌明不死,他們也應該會引起重視,再壞的結果也壞不到哪裏去。

    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怎麽離開……

    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她眸光黯下。

    舍得嗎?

    哪怕心裏悶痛悶痛的,她還是會告訴自己,舍得。

    他心裏裝著另一個她,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實。

    說起來很好笑,她居然在吃自己身體的醋……

    怕被他察覺,夜顏收了心思,突然左顧右盼,“咦,小羿呢?我突然發現從昨晚開始他就失蹤了呢?難道是昨晚他跟著我們去了荊橋附近,然後迷路了?”

    “小羿……”慕淩蒼不自然的僵了一下,但很快,他正色如常,“我有事交代他去做,他昨夜就去了別處。”

    “哦。”夜顏也沒多心。

    那小子輕功好,人又機靈,跑腿之類的活也適合他去做。

    講真的,如果非說她對京城有何不舍的,那肯定首選小羿。要是,她也有這麽機靈又能幹的小跟班就好了。

    有心事的她都沒注意到身邊男人改口後的自稱……

    …

    丞相府

    胡一永離去,張蕎茵轉身就朝管家阿奇問道,“王大人何大人他們人呢?”

    阿奇回道,“回夫人,王大人他們已經進宮替相爺求情了。”

    張蕎茵深吸了一口氣,眯著美目一字一字溢道,“告訴他們,隻要保住了我們相爺的官位,日後相爺一定不會虧待他們的。至於那些貪生怕死不肯替相爺說話的,以後相府的大門絕不為他們敞開!”

    阿奇又應道,“是,夫人。”

    張蕎茵咬緊了後牙,放在身側的雙手死死的攥緊。

    夜顏,今日的屈辱一定要她加倍償還!

    …

    得知諸葛昌明被押入天牢的消息,魏閔芝也很是驚訝,“他犯了何事?皇上為何要如此對他?”

    報信的小太監忙回道,“稟娘娘,據說皇上親自證實,諸葛顏並非丞相親生女兒。因為丞相隱瞞多年,所以才惹皇上大怒。”

    魏閔芝皺著眉搖了搖頭,“這也不能成為大罪呀?即便那諸葛顏並非丞相親生女兒,也可做丞相養女,就算皇上覺得委屈了嘉和王,也不至於如此動怒。”

    小太監低下頭,“娘娘,奴才隻聽到這些。”

    魏閔芝擺了擺手,“下去吧。”

    小太監應聲退下,“是,奴才告退。”

    待他一走,魏閔芝突然皺起了細眉,眉眼冰冷。

    諸葛顏不是諸葛昌明的女兒,那羅克抓去的那個諸葛顏……

    然而,她現在在意的不是諸葛顏的身世,而是羅克的安危。

    自他去捉夜顏以後,就再沒回宮過。

    皇上下令徹查宮中所有閹人,她就知道羅克出事了。

    可這風頭上,她不能多問,隻能沉默著等羅克主動出現。

    眼下,諸葛昌明出這樣的事,她倒是可以去皇上麵前探探……

    …

    禦書房

    對門外跪著替諸葛昌明求情的文武官員,祁曜充耳不聞,拒絕召見任何人。

    倒是旁邊的裕德公公有些擔心,忍不住開口,“皇上,要不奴才去打發他們回去吧?”

    祁曜批著奏折,頭也沒抬,“他們愛跪就讓他們跪,朕倒要看看,有多少人幫著諸葛昌明說話!”

    裕德皺著眉,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夜宮主的事不能聲張,撇開她們母女的事,丞相隻是隱瞞了諸葛家嫡長女的身份,此事在大臣們看來,並不能成為丞相被革職的理由,反而還以為皇上您是小題大做。”

    祁曜手上的奏折啪聲合上,目光冷肅的瞪著虛空,“先有血盟莊的人潛入宮中,如今夜芸指訴諸葛昌明包藏野心,朕若是輕易放過他們,那要不了多久,朕的這把龍椅都得讓給他們坐!”

    諸葛昌明這些年確實為朝中培養了不少人才,也因此門徒眾多,深受百官敬仰。

    但說起信任,他寧可選擇曾為了幫他救人而險些喪命的夜芸。

    這種生死之交,比起嘴上的忠誠,誰更可貴?

    他冷冷的勾起唇角,朝一旁裕德睇去,“古有忠臣以死勸諫,今有眾臣為保丞相而諫君。你且傳話下去,誰要誓保丞相無罪者,可以身做證。讓朕看看,究竟是丞相重要,還是朕的江山社稷重要。”

    裕德驚得瞪大眼,“皇上,萬一、萬一真有大臣……”

    祁曜龍顏瞬冷,一字一字冷硬溢道,“朕的威嚴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居心叵測的丞相?真有人為了諸葛昌明死於朕身前,朕定要他九族難逃!”

    聽到這,裕德忙跪下,“皇上,奴才懂您的意思了。”

    看著他退下,祁曜眯了眯眼,隨即拿起另一本奏折批閱起來。

    對於外麵大臣的驚呼聲和他們激動的竄動聲,他充耳不聞,好似沒聽到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總算安靜了。

    裕德重回禦書房內,恭敬稟道,“皇上,皇後娘娘來了。”

    祁曜翻閱奏折的手頓住,“不見!”

    裕德又躬身退了出去。

    對魏閔芝的到來,祁曜也隻有一瞬間的不悅,隨即又把注意力全投在奏折中。

    …

    而被拒在門外的魏閔芝當著裕德的麵也沒露出一絲不滿,還對裕德叮囑了幾句,要他服侍好祁曜,記得提醒他早些休息。

    一回到永華宮,她屏退宮人,連摔了好幾樣貴重之物。

    “為何?為何?我究竟做錯了何事?為何要這樣對我?”癱坐在華麗的毯子上,她滿心傷痛,一臉寒心和絕望。

    當初為了懷上太子,她確是做了一些錯事。

    可是,那也是被他逼得!

    先皇臨終前替他們舉辦了大婚,可她守著深宮孤孤單單的過了半年,他連永華宮的門都沒踏進一步……

    她知道那時候鳳玲因難產去世,他痛心不舍。

    可她給了他半年時間他依然走不出傷痛,依舊不願意碰她。

    她能怎樣?難道要被他冷落在永華宮一輩子?

    這些年,為了讓他多看自己一眼,她忍著心痛,視伏戾王為己出,還替他守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他呢,冷漠依舊,寧可隨便寵幸後宮的女人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偏偏她還要強忍著,還要與他在大臣們麵前佯裝恩愛夫妻。

    眼看著伏戾王羽翼一日日豐滿,她還得忍受他與自己的皇兒爭奪皇位。

    他知道他對當初的事還記恨在心,之所以她還能坐在鳳椅上,是因為她能替他保守秘辛,最主要的是他身邊缺一個能替她掌管後宮的女人……

    僅此而已!

    她母儀天下,在他的心中,隻是一個女官的地位!

    試問,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心平?如何能繼續愛他?

    …

    聽著宮裏的事,夜顏也有些意外。

    跟夜芸聊天時,她還忍不住感慨,“沒想到皇上做事這麽霸氣!”

    就他一句誰要替丞相求情,死給朕看看,讓朕看到你們替他求情的決心,說不定朕一感動就放了他。

    還別說,真有一名大臣舍身替諸葛昌明求情,立保諸葛昌明忠心有加。

    結果不但沒換來皇上心軟,還被皇上當即下令抄斬九族。

    其罪名還有些搞笑,給那大臣安了一個恐嚇君王的罪名。

    這一下,還有哪個大臣敢替諸葛昌明說話?

    夜芸倒是把這事看得很淡,“諸葛昌明這些年廣收門徒,表麵上是替朝堂栽培了不少人才,可他暗藏野心,皇上不得不重視。如今皇上要治他,不過是警告某些人而已。”

    夜顏眨著眼認真問道,“娘,你對皇上真了解,究竟你們以前是有多深的交情啊?”

    夜芸立馬剜了她一眼,“不該問的別問,問了也沒dá àn!”

    夜顏立刻垮下臉,“問了又怎樣嘛?你們是朋友,那就大大方方的說,這樣遮遮掩掩的,不知真相的人還會以為你們之間有什麽呢?”

    誰知夜芸突然冷臉喝道,“不得胡言亂語!”

    夜顏正想辯解,可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目送著她背影,夜顏不停的翻白眼。

    搞得就像要她泄露國家機密似的,對自己的女兒有什麽說不得的?

    夜芸這一走,她也沒想到再見她時已是隔年。

    當天晚上,聽慕淩蒼說起夜芸離開後,正鋪床的她驚訝的回頭,“什麽?我娘走了?她去哪了?”

    慕淩蒼溫聲道,“她離開也是為了我們著想。”

    夜顏僵硬的立在床邊,盡管她和夜芸隻做了兩天母女,可聽到她離開的消息,心裏卻莫名難受。

    估計是她這個身體的感知吧,所以能帶動她的情緒。

    兩世為人,上輩子被父母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這輩子又遇到一個腳不沾家的娘,同是將她拋下的父母,可她對夜芸卻並不反感。

    她有她的顧慮,知情的人會理解。就如同她自己所說,她是個禍根,跟誰在一起都會給人帶去災禍。所以她選擇孤單,寧可隻身一人四海為家……

    她對慕淩蒼好,不過是希望他能善待她的女兒……

    突然,她被拉進寬厚的胸膛。

    “她會回來的。”

    “嗯。”夜顏靠著他,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聞著他清爽的男性氣息,不由得就想起了這兩日他們三人在一起的場景。

    如果她是真正的原身,那該多好……

    還記得剛穿越來這個異世的時候,她各種鄙視這具身體,嫌棄它一無是處,憎惡它束縛了她的靈魂。

    可現在,隨著她漸漸的適應,她越來越喜歡這具身體。特別是這兩日,她借著這具身體感受到了夜芸的母愛。雖然她對女兒的愛與世上大多數父母的愛不同,甚至對她這個女兒各種嚴厲苛刻,但她能深刻的感覺到夜芸對女兒的在乎。

    可惜,他們都不知道,如今在他們麵前的,早已不是當年的小丫頭,她因為一時衝動,已不再人世了……

    抬頭看著身前擁她入懷的男人,他那俊美無雙的樣子是真的很迷人,在他冷硬的外表下,他其實有一顆溫暖的心,隻是……

    這份溫暖不屬於她……

    踮起腳,她雙手勾上他的脖子,對著他輕抿的薄唇吻了上去。

    不再是像以前那般為了某種目的可恥的勾引他,這一刻,她真的想好好愛一次,哪怕隻有一次……

    突如其來的香吻讓慕淩蒼不自然的怔了一下。

    她都有多久沒主動過了?

    看著她臉頰漸漸浮上的紅暈,他眉眼添了一絲笑,扣住她身子的同時反被動為主動的將她深深吻住……

    …

    永華宮

    看著身邊正攙著自己在花園賞景的年輕女子,魏閔芝欣慰的讚道,“馨沅最是孝順了,每日都來永華宮陪本宮解悶,就是太子,也不及你。”

    祁馨沅體貼回道,“娘娘,馨沅母妃早故,是您一手帶大的馨沅,馨沅孝順你是理所應當的。”

    魏閔芝停下腳步,溫柔的替她撥了撥發絲中有些歪斜的珠簪。

    “本宮沒有女兒,視你們幾位公主如己出,看著你們長大chéng rén,且一個個出落得如此美貌動人,本宮也甚是欣慰。如今,本宮最操心的就是你的婚事,真想看到你穿上嫁衣時的樣子,那一定美極了。”

    “娘娘……”祁馨沅嬌嗔的喚她,一臉羞赧。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何好羞的?”魏閔芝輕笑著,滿滿的疼愛。

    “娘娘,馨沅還不想嫁人。”提起婚事,祁馨沅嬌顏上多了一絲心酸和哀愁。

    “可是因為伏戾王?”

    “嗯。”既然被問起來了,祁馨沅也不瞞她,難受的點了點頭,“他在魂殿養身多年,我就在宮裏擔憂了多年,如今他身子痊愈,可他眼中卻沒有我。那日父皇還把我叫去禦書房狠狠的警告了我一番,說什麽我是女子,不可做有違女德之事。娘娘,我隻是想多看一眼心愛的男子,而且我與他一同長大,您說,怎麽就違背女德了?那夜顏未婚之前就與伏戾王居住在一起,父皇怎不說她不知廉恥呢?”

    說到心傷之處,她美目中掉下淚珠。

    魏閔芝忙抽出手絹給她擦拭起來。

    “莫哭了,你難受,本宮是會心疼的。你的心事本宮當然懂,可你是金枝玉葉,不能拿自己跟那些不知廉恥的女子相比。你父皇訓斥你,也是怕你做出出格的事讓人笑話了去。”

    “娘娘,可是父皇都不聽我說完心事就斥罵我,還讓我對伏戾王死心。”祁馨沅越哭越傷心,眼淚也浸濕了精致的妝容。

    “傻丫頭,就為這事就傷心了?依本宮看啊,是你太心急了,伏戾王身子剛痊愈,你就急著想要嫁給他,就是本宮,都覺得你應該再等等。”魏閔芝心疼的安慰她。

    “可是,伏戾王身邊都有女人了,我如何能等得下去?”

    “哪個男人婚前沒個陪侍的?伏戾王是個成年男子,要是身邊連個陪房的人也沒有,那才讓人奇怪呢。”魏閔芝一邊替她擦著眼淚,一筆繼續溫聲安慰著,“皇上如此器重伏戾王,豈能讓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女子做他的王妃?”

    “可是父皇也不會讓我嫁給伏戾王的。”

    “皇上親口說的?”

    “父皇沒有親口對我說這話,可是我能感覺到父皇反對我與伏戾王的婚事。”祁馨沅掉著眼淚,很肯定的回道。

    “你呀,真是想多了。”魏閔芝一邊繼續為她擦拭眼淚,一邊嗔道她,“伏戾王剛痊愈不久,你父皇也是想他能多休養一段時日。再者,你們幾位公主年齡相仿,他心裏肯定有所計較。這要是把你許給了伏戾王,那其他公主一樣傷心難受。你們父皇是如此英明的一個君王,本宮猜想,他一定是想找個機會,讓你們幾位公主比試一番,從中挑出最為優秀的與伏戾王完婚。如此一來,輸者也能心甘情願的退出,將來也不會影響到你們姐妹之間的情義。”

    “娘娘,真的是這樣嗎?”祁馨沅像是看到了曙光般,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本宮何時敷衍過你?”魏閔芝又嗔道,“快別哭了,再哭下去,本宮這心都快疼死了。”

    “……嗯。”祁馨沅溫柔的靠著她肩膀,能得她這麽多安慰和在意,心裏自然是感動不已的。

    “馨沅,本宮說句實話,那夜顏本宮也見過,除了長得狐媚妖豔外,本宮真沒看出她有何好的。真不知道,伏戾王究竟喜歡她什麽?可惜本宮也不敢當他麵多問,怕因為一個女人而惹他不快。”魏閔芝撫著她肩後的順發,溫聲細語中充滿了許多不解。

    “娘娘,就是因為她長得狐媚妖豔,所以伏戾王才被她迷惑住了!”祁馨沅咬牙恨道。一個靠姿色勾引男人的女人,這種女人居然敢搶她的伏戾王,真是不知羞恥、不自量力!

    “馨沅,你就沒想過要趕走她嗎?”魏閔芝突然轉身看著她,認真問道。

    “娘娘,何止趕她走,我都恨不得殺了她才好呢!”祁馨沅咬牙,提起夜顏就是一肚子無法控製的恨,“前陣子的事您還記得嗎?您讓我去魂殿打聽她的來曆,我按您的吩咐去了,可我還未問她幾句她就翻臉,甚至還打了惠奶娘。您是不知道,伏戾王對她太袒護了,就連胡一永都幫著那個妖女!要不是我很難接近她,我早都派人除掉她了!”

    “直接除掉她當然不行了。”魏閔芝嗔怪,“再說了,我們也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怎能隨便shā rén呢?”

    “娘娘,不殺她,我怎麽奪回伏戾王?”祁馨沅皺著眉,很是不解。

    “要得到伏戾王,不需如此。”魏閔芝溫聲示意,“你附耳過來,本宮教你如何做。”

    “……”

    ……

    魂殿大門外

    麵對又一次找來的三公主,夜顏服氣得很。

    胡一永不敢攆她走,但又不能放她進魂殿,僵持了小半個時辰,夜顏決定到大門口會會,看看她究竟要做何。

    “三公主,與其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如你去求皇上,看他能不能把你許給伏戾王。你天天盯著我,我也不能替你做主啊。”

    “夜顏,本宮今日來就是為了此事,特別來向你報喜的。”馬車裏,祁馨沅也沒露麵,隔著簾子平靜的與她對話。

    “哦?那我得恭喜三公主了?”夜顏挑眉。

    不是意外,而是壓根不信。

    夜芸和皇上的交情,她看得清清楚楚。皇上也知道她和慕淩蒼在一起,甚至都沒反對過,可想而知,他和夜芸都讚同這門親事。

    再說了,她見過皇上好幾次,如果皇上要反對,早就明裏暗裏提醒她了,更別說太後她老人家還送了那麽貴重的見麵禮。

    可現在三公主卻跑來她跟前報喜?

    拜托,也不看看慕淩蒼的態度,人家都不鳥她這位公主好麽!

    “本宮知道你不信,所以今日把證據帶來了。”馬車裏,祁馨沅一副高傲口吻,充滿了自信和得意。

    “哦?”夜顏眉頭挑得更高。這種事還有證據?別告訴她這時代還有相機存在,想給她看他倆親密照之類的?

    “你上來吧,看在本宮心情好的份上,今日就讓你見見,也好讓你識趣點。”

    “……”夜顏沉下了臉。

    但見馬車另一麵就是魂殿的侍衛,她也稍安了一些。就算三公主要劫走她,那些侍衛也會立即將馬車攔下。

    何況如此明目張膽的劫人,就衝慕淩蒼的性子,也絕不會容忍。

    她倒要看看,三公主搞了什麽證據來證明自己跟慕淩蒼有關係!

    心下冷哼後,她也沒讓人安腳踏,直接爬上來馬車,掀開簾子坐了進去。

    要說慕淩蒼有花邊新聞,她是不信的。

    看看魂殿裏的人,有幾個女的?

    他長年累月禁閉在魂殿裏,大可以多找些女人陪伴左右、消遣作樂。

    可人家並沒有。

    不但沒有,明知三公主喜歡她,他還故意與三公主保持距離,就憑這點,她也得給他豎個大拇指。

    看著今日容光煥發更顯矜貴的祁馨沅,她是真不知道她的自信來自哪裏。為了不耽誤時間,她直接開口,“三公主,有話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的。”

    祁馨沅眯著美目,“夜顏,你可知道,就你這般目中無人的態度,本宮也可治你的罪?”

    夜顏冷笑,“隨便。就算你告到皇上那裏,該受罰的我也會認。再說了,又不是我求著你來找我的,逼著我見你,還想逼著我對你笑,就算我不說什麽,伏戾王那裏也會沒麵子的。”

    祁馨沅猛然低喝,“別拿伏戾王說事!你以為伏戾王會寵你多久?不過是貪圖你那點姿色罷了!”

    瞪著夜顏絕色無雙的臉蛋,她眸光就似放毒般又恨又淩厲,從座榻上拿起一卷黃錦,重重得拍到她胸口上,“拿去看!別說本宮沒提醒你,你要是對本宮放尊重點,本宮將來還能給你個容身之地。要是你繼續目中無人,別想本宮以後會善待你,就算伏戾王能給你撐腰,你也休想淩駕本宮之上!”

    夜顏忍不住皺眉,不是她威脅的口吻,而是被她拿黃錦打痛了胸口。

    忍著怒火,她將黃錦抓住,瞪了一眼對麵高傲的臉,不屑的打開。

    然而,當她垂下眸光時,隻看了一行,眸子猛然放大。

    “這……”

    她怎麽也不相信,皇上居然下旨召慕淩蒼為當朝三駙馬!

    甚至連完婚的日子都定好了!

    這消息,猶如一記榔頭敲在她腦門上,震得她腦子一陣陣眩暈。

    “夜顏,本宮念在伏戾王喜愛你的份上才同意他暫時隱瞞你。你應該知道,本宮與伏戾王自幼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之間的情分可不是外人能看透猜透的。父皇早就立了聖旨,但本宮念及伏戾王身子剛痊愈,不便急於操辦婚事,所以也就讓父皇讚不宣揚。至於你在伏戾王身邊,那也是本宮大德默許了的。這男人三妻四妾也屬尋常,今後本宮嫁給伏戾王,也少不得操心後院之事,你不過是伏戾王後院中的女人之一罷了。隻是你很沒自知之明,讓本宮很是厭惡,這才不得不把實情告知於你。希望你從今以後能有自知之明,別以為伏戾王一時寵你你就可以無視本宮的存在。”

    她的話猶如針一般,每個字眼都深深的紮痛了夜顏的心口。

    前一秒她還在對自己說,慕淩蒼跟三公主是絕無可能的,可後一秒就啪啪打臉,自己給自己一頓難堪。

    她不想信,可手中的聖旨宛如千斤重,她想當做沒看到都不行。

    這東西,能造假嗎?

    不能!

    那它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慕淩蒼對她,真的隻是玩玩!

    她心口痛,但痛著痛著,她嘴角倏然揚起一絲自嘲的笑。

    本來就是自己舔著去獻身的,人家玩她又怎麽了?

    再說了,她不也是決定離開了嗎?如今有這道聖旨,她還有什麽可留念的?

    她唯一覺得不能接受的是,她把他想得太高尚純潔了。他心中或許有那個小丫頭的存在,但他的心裏絕對不止小丫頭一個人。

    就像麵前這位高貴的公主所說,他們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樣的情分,豈是一個隻見過一麵的小丫頭就能比的?

    將她的震驚和受傷的表情收入美目中,祁馨沅得意不已,“怎麽,還不信嗎?可是想等伏戾王回來找他證實一番?本宮勸你還是算了,免得自取其辱。”

    夜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收起所有的苦澀,將黃錦遞給她,“多謝公主提醒,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勞公主費心。”

    離開是必然的,不論三公主今日有沒有來向她示威,她都不可能跟慕淩蒼在一起。

    隻不過有了她的示威和這一道聖旨,她能走得更輕鬆罷了。

    就算昨晚對慕淩蒼還有許多不舍,可此時此刻,她心中再沒半點不舍之情。

    不是她的菜,她咽下去也隻會覺得惡心……

    跳下馬車,她筆挺的走進魂殿大門。

    胡一永上前主動詢問道,“夜xiǎo jiě,三公主為了何事找你?”

    夜顏對他笑了笑,“沒事,就因為我上次對她的人動了手,她故意來氣氣我罷了。”

    胡一永沉著臉道,“三公主也是真任性!”

    夜顏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即對他道,“沒事了,胡將軍,你去休息吧,我去房中等王爺回來。”

    胡一永這才讓人關上大門。

    而門外,祁馨沅也沒再久留,很快便讓馬車朝宮裏的方向駛去。

    坐在馬車裏,看著手中的聖旨,她一路都在笑,心情是從未有過的愉悅。

    …

    晌午十分,慕淩蒼回了魂殿。

    夜顏讓沈秀蘭準備了一桌好菜,見他回來,一邊為他寬衣換下朝服,一邊邀功似的對他道,“王爺,今日這些飯菜可是我跟沈姐一起做的哦,一會兒你可要多吃點。”

    慕淩蒼掃了一眼桌上,眼角暗暗抽動,“無事獻殷勤,說吧,要做何?”

    夜顏對著他翻了翻白眼,“你就不能想作這是我對你的好?”

    慕淩蒼冷颼颼睇著她,“你自己信嗎?”

    夜顏咯咯直笑。

    看著他們相處的樣子,沈秀蘭也忍不住偷笑,還主動也夜顏開口,“王爺,明日兒汕水寺有廟會,夜xiǎo jiě說想讓您帶她去廟會走走。”

    慕淩蒼突然蹙起濃眉,“明日?”

    夜顏眨著眼望著他,“怎麽?明日不行嗎?還是說你不想讓我去?要是你覺得我出去不安全,那就算了吧。”

    她也沒為難她,隻是有意露出失望的表情。

    慕淩蒼抿了抿薄唇,隨即側目對沈秀蘭吩咐起來,“明日有地方官吏進宮述職,皇上要本王作陪。你且陪同顏兒去廟會,稍後本王會交代胡將軍,讓他多派人人手暗中保護你們。”

    聞言,夜顏難掩驚喜,“王爺,我真的可以去玩啊?”

    對出魂殿的大門,她一直以為慕淩蒼管得嚴厲,畢竟她在這裏一段時日了,就出去過兩次。

    她也隻抱了一半的希望,決定先問問看。要是他反對,她再想別的辦法。對這個男人的脾氣,她還是了解的,他要是反對,那就聽他的,要是跟他反著幹,隻會讓他起疑。

    慕淩蒼剜了她一眼,“早去早回,一切聽胡將軍安排,不許你擅作主張!”

    夜顏趕緊抱住他,“王爺,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我肯定會聽胡將軍的話,不會亂來的!”

    在他和沈秀蘭看不到的地方,她嘴角勾起冷笑。

    一個個不是都喜歡裝嗎?那大家都裝!

    等她離開,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一眼!

    …

    翌日

    慕淩蒼按時早朝去了,夜顏在他離開後就起了床。

    能找到機會擺脫他,她真的感謝皇上。要不是皇上把慕淩蒼召回朝中做事,她休想離開慕淩蒼的視線。

    也不知道小羿究竟幹嘛去了,他沒回來,也少了一個人盯著她。

    現在,她隻需要裝作去玩耍的樣子,不讓任何人起疑心。

    東西,她是一樣都不會帶的。

    這裏她擁有的一切,穿的用的,都是慕淩蒼給她準備的。

    包括她手腕上價值不菲的玉珠……

    她將它取下,沒有多看一眼,直接塞到了枕頭下。

    唯有太後給她的簪子,她決定帶著。

    這東西有來頭,她就算要還也是親自還給太後。若是沒機會還,那就留著,像太後這種身份的人,她給的東西,說不定還能成為一道護身符。

    天剛蒙蒙亮,沈秀蘭來叫門。

    早已收拾好自己的她前去打開房門,對著沈秀蘭笑道,“沈姐,我們走吧。”

    她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收拾整潔的房間,這個曾經作為她避風港的地方,她眸中閃過一絲苦笑。

    這裏以後會有它的女主人存在,而這個女主人,絕對不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