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董笙於太守府交手的時候，陸家莊的書房，小泰來也如夏蟬一樣貼在房頂之，望著屋內的陸天豪，小臉之滿是疑惑。

    從他來到這裏，陸天豪已經坐在那裏許久，不言不語，隻是盯著眼前打開的劍匣漸漸出神。劍匣之中，靜靜放著一把寶劍，那把劍通體呈玄青色，隔著劍鞘也能感受其凜冽寒鋒，看得出應該是一把品好劍。

    如此望了許久，泰來也漸漸感到乏味，不經意間，腳下突然觸到了磚瓦，發出了一絲聲響。隻聽陸天豪一聲斷喝：“什麽人？”

    就在這時，門突然打了開來，隻見一個美貌婦人端著一碗蓮子羹，輕輕走了進來。

    “噢，原來是夫人！”

    這夫人正是前日乘坐馬車，順道將董笙二人帶至長安的婦人，名為程素。隻見她輕輕走了過來，溫柔的將那碗蓮子羹放至陸天豪身前，又望了望他身前打開的劍匣，憐惜說道：“老爺，你又想起了那段往事！”

    陸天豪吃了兩口蓮子羹，重新放下，將匣子中的寶劍取出，唰的一聲拔出來，書房中頓時寒光閃閃。

    “這把劍，是當年他送給我的，以表我二人結義之情，沒想到……”

    程素也微微搖頭，將陸天豪手中的寶劍接過來，插回劍鞘，合劍匣，柔聲道：“你每天都要將這把劍取出來追念一番，他若在天有靈，也自當欣慰。”

    陸天豪長歎一聲，說道：“可我始終都不會相信，他會舉兵謀逆，當今……”

    “老爺，”不等他說完，程素立時製止了他，緩緩搖了搖頭。

    陸天豪擺了擺手，按下不提，說道：“裳兒呢？”

    程素在一旁坐下，微笑道：“因為昨日胡鬧一事，被你責罰，在房中生氣呢！”

    聞言，陸天豪苦笑搖頭，眼中卻滿是憐愛之意，“這孩子，真是被我慣壞了！”

    此時，小泰來早已離開了陸家莊，回到了神仙居。看到董笙麵色微白，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關切問道：“師兄，你怎麽了？”

    董笙淡淡一笑，“沒事，有點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心中卻想，這卓林山修為已經達到無為境，倘若不是他一開始輕敵被我有機可乘，今晚想要回來可沒那麽容易了，日後定要小心為，在強者麵前須得心靜如水，不能露出絲毫氣息。

    “對了，小來，你去了陸家莊，可發現了什麽？”

    聽了，小泰來長籲一口，在椅子坐了下來，說道：“倒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那個陸莊主實在有點奇怪！”

    “怎麽？”

    泰來沉吟片刻，將夜探陸家莊一事全部告訴了董笙，尤其是陸天豪盯著劍匣近一個時辰之事。聽了，董笙不由心中微震，望著泰來道：“你確定他是盯著那把劍近一個時辰？”

    小泰來認真點了點頭，說道：“是，他就坐在那裏看著那把劍一動不動，一杯茶也不喝。”

    聞言，董笙漸漸陷入了沉思，他當然能夠猜到那把劍是十六年前二人結義之時他送給陸天豪的佩劍，沒想到他仍然保留著。董笙按捺住心中的激蕩，轉而對泰來說道：“小來，他沒有發現你吧？”

    泰來得意一笑，“沒有！”

    董笙點了點頭，說道：“好，師兄讓你這幾天一直去查探這位陸莊主是不是每天都盯著那把劍。”

    聽了董笙所言，小泰來覺得有趣，說道：“師兄，你是不是想我趁著他不注意，把那把劍偷回來？”

    董笙一聽，立時伸手在泰來的腦袋輕輕打了一下，笑罵道：“你當陸家莊是那麽容易偷東西的地方嗎？”

    泰來動身躲開，皺著眉頭說道：“那師兄想要做什麽？”

    董笙道：“你不要問，隻要看著這位陸莊主就好，千萬不要被他發現，知道嗎？”

    泰來認真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

    董笙微微一笑，說道：“早點休息，明天師兄帶你去其他地方玩！”

    “嗯嗯，好！”

    ……

    夜風淒涼，天穹如墨，董笙一如既往的被那場噩夢驚醒。淩晨天將亮時，是最黑暗的時刻，董笙睡意全消，起身站在了窗前，一如涼風撲麵。

    天亮以後，董笙與泰來洗漱之後，在房中用了酒店送來的早餐，二人便輕裝逛長安城去了。說來也巧，今天正趕廟會，一大早長安城內便人滿為患，熙熙攘攘，比肩接踵匆匆趕往城隍廟。

    最為高興的，當然要屬泰來了。看到廟會這麽許多好玩的東西，還有踩高蹺、大秧歌，泰來臉的笑容便再也沒有下來過。兩人在廟會玩了多半日，方才找了一家吃飯的客棧歇腳，叫一桌小菜，大快朵頤。

    正吃飯時，董笙忽聽身後的餐桌，四個男子正在低聲討論。

    一個男子道：“你們聽說沒有，昨天晚，太守府遇到刺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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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是什麽人這麽大膽！”

    另一個道：“管他是誰，我隻關心，這狗官太守有沒有被殺死？”

    那男子搖了搖頭，說道：“死？哼，你當太守府是吃幹飯的，何況當時據說還有長樂山莊莊主卓林山在場，那刺客沒被抓住就已經不錯了！”

    其中一個男子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歎道：“可惜，可惜！”

    聽了他們小聲談論，董笙暗自笑道：“看來這沈圖南的口碑真的不怎麽樣啊！”

    隻聽身後一個男子歎了一聲，說道：“這太守府與長樂山莊狼狽為奸，乃是一丘之貉。就比如說，長樂山莊販私鹽就與太守府脫不了幹係。”

    “沒錯，這鹽向來是朝廷管製，民間不得私自販賣。可是，有了太守府撐腰，長樂山莊就敢私販，而太守府從中抽利，正因如此，長安的鹽價比其他地方足足高了三成。”

    “是啊，可咱們老百姓也沒有辦法，總不能不吃吧！”

    “哎，真希望老天開眼，一道玄雷劈在太守頭，……”

    “噓，小心禍從口出！”

    “喝酒，喝酒！”

    聽完，董笙突然有些明白了沈圖南為什麽舍棄了洛陽的京官不做要來長安做五品太守，除了他深諳為官之道，遠離十六年那件事以免被多疑的皇帝陛下殺掉之外，為的就是能夠大肆斂財。所謂天高皇帝遠，在這長安城，他與長樂山莊勾結，錢色雙收，真是比皇帝還要逍遙自在。

    可惜，董笙既然來了長安，隻怕他這逍遙日子也不太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