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的一刹那，沈圖南蒼白的臉頓時出現一陣恐慌。十六年來，整個晉朝下都沒有人敢提起這個名字。而沈圖南作為當年一同傳詔之人，更是對這個名字隱晦莫深，甚至連做夢都不想聽到。

    看到沈圖南這幅表情，董笙平靜的看著他，銳利的目光透過他的雙眸直抵內心深處的恐懼，“怎麽，不相信？”

    同董笙的目光相遇，沈圖南忍不住身子微顫，吞了一口唾沫，搖頭說道：“不會的，不會的，當年他因謀逆篡位，早已經死了！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聞言，董笙突然垂下頭，低聲道：“謀逆篡位，原來你們這位皇帝陛下給我定的是這個罪名啊，難怪你們一個個提起我的勇氣都沒有！”

    沈圖南用餘光看了不遠處的陸天豪一眼，又掃了掃地的鋼刀，此時此刻他仍然沒有放棄逃走的希望，雖然現在成了一個廢人，可他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消耗極大，如果將他製住，或許真能能夠逃走也未可知。

    這時，隻聽董笙說道：“我勸你還是放棄這種念頭，雖然我現在真元不濟，但神念絕對足以碾碎你的識海。你還是乖乖趴在地，聽我把話說完，不然我不介意現在就送你路。”

    話音剛落，驟然一陣涼風襲來，沈圖南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而後真的在地趴了下來。

    董笙目不斜視，悠悠望著漆黑如墨的夜色，說道：“當年，你假傳旨意，騙我回京，可想到有今日？”

    沈圖南沒有做聲，卻聽董笙繼續道：“你城府極深，更是深諳為官之道，知道你們這位皇帝陛下生性多疑，索性就主動請旨放棄留在洛陽做京官的機會，來到長安做一個五品太守，這種眼光和決斷並非什麽人都有的！”

    聽了，沈圖南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道：“殿下謬讚，下官……下官不敢當。”

    這一個“殿下”二字，瞬間將董笙拉回了十六年前那場刻骨銘心，永遠在他心中烙下痕跡的洛陽一戰。

    夜風輕撫，董笙垂在肩的長發被吹散，隨風飄搖。可這涼風，卻絲毫吹不走他臉的滄桑和悲楚。

    不遠處，陸天豪將寒鋒支開，讓他將今夜之事告知長安長史許庸，就說一切都已結束，讓他著手經辦奏朝廷之事。與老周一戰雖然受了點傷卻也並無大礙，寒鋒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不多時已沒入了夜色之中。

    陸天豪向董笙這邊看了一眼，沒有走近，他深知這位義弟的脾性，這般時候還是容他自己解決為好。想到董笙的身世，陸天豪驀地心中一痛，搖頭走開，將此時躺在地的倚天劍收了起來。

    沈圖南趴在冰冷的地，雙腿已經麻木，可是他仍然不敢動彈，隻是輕輕抬頭看著董笙，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許久，董笙方才回過神來，苦笑一聲：“沈大人，你知道嗎？”

    董笙驀地長舒一口氣，淡淡道：“當年我並無意當皇帝，就算父皇留下遺詔我也不會去做皇帝，在外征戰，我早已喜歡了戎馬生涯。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終究也無法挽回。可是，你們不該騙我回京，誅我王府滿門，坑殺忠於我的三十萬將士。你覺得，這是一位有誌於仁君的黃帝肯做的嗎？你們這位陛下在世間百姓，在滿朝文武中的口碑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隻不過你們不敢說出口罷了。”

    聽了此言，沈圖南默默低下了頭。董笙用可憐的目光望了地卑微的沈圖南一眼，說道：“你可知這十六年來為什麽邊疆不得安寧？晉王朝表麵依舊強大，實則五胡已經虎視眈眈，你可知這是為什麽？”

    sf

    聞言，沈圖南的頭垂的更低了，那張肥胖無恥的臉已經近乎貼在了地麵，並非他不知道，而是不肯說，不想說。因為，當年皇帝陛下坑殺的三十萬鐵騎，乃是晉朝戰鬥力最強的軍隊，沒有之一。

    那一戰，晉王朝無異於自毀長城。

    良久之後，沈圖南顫聲道：“下官知道殿下此番回來是為了什麽，下官死不足惜。可是當年謀殺殿下一事，下官隻是一名馬前卒，一切都是王丞相與國師李玄清的設計的。”

    董笙輕笑一聲，“當年，你們那位皇帝陛下才不滿十五歲，自然不會想到如此周密的計劃，但是單憑王朗與李玄清兩人也並不能成事，我隻想知道當年參與此事的其他人，當然，他們兩個人遲早也要除去。”

    聞言，沈圖南攤在地的身子驀地一顫，說道：“殿下，這下官真的不知道，當時，丞相王朗隻是讓我與太監傳詔，至於其他的下官真的不知道。”

    董笙看了他一眼，說道：“事到如今，我想你也不會說謊。不過，我也沒有指望你能說出其他的人來，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過是想你死的明白。作為我複仇計劃中的第一人，你應該感到榮幸！”說著，董笙站了起來，順便從地撿了一把鋼刀。

    見狀，沈圖南大驚失色，從地滾爬起來，跪在董笙身前哭訴道：“殿下，下官死有餘辜，不過還請殿下能夠饒恕下官妻兒，請殿下饒命。”

    隻見董笙長歎一聲，仰首望天，低聲道：“當年，王府下一百八十餘口，有誰饒過他們的性命？不過，你那兒子為非作歹，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我殺了他，你在陰曹地府的罪業也能多減一分。”說完，明亮的鋼刀在黯淡的夜空下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沈圖南，頓時身首異處。

    這時，陸天豪握著青釭、倚天兩把神兵，走了過來，將其中一把倚天交給了董笙，說道：“青釭是你送我的，自然不能再要回去。這把倚天與青釭不分伯仲，你不妨日後就用此劍吧？”

    董笙淡淡一笑，伸手接了過來，驀地拔劍出鞘，感受著倚天森然劍意，說道：“真是好劍！”

    然後，他忽然將倚天插了回去，重新丟給了陸天豪。

    陸天豪有些奇怪，“為何？日後不知會有多少大戰，你有了這把劍總比一些普通的兵器要強許多。”

    董笙微笑搖頭，說道：“這把劍太過招搖，於我不利。況且，我現在不用劍，改用刀了！”

    “刀，為什麽？我記得你平時一直是用劍，戰場用的是槍。”

    看了一眼滿臉疑惑的陸天豪，董笙負手向太守府外走去，聽他靜靜道：“因為我發現，用刀比用劍砍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