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瀟湘館出來，董笙回到了神仙居，將身體靠在椅子，神色疲憊而似有痛楚。並非是他不知蘇雨師之心，更不是嫌棄她不是處子之身，而是董笙內心深處實在背負著莫大苦楚，前世記憶猶新，今生再難接受任何人。

    小泰來看著董笙麵色這般痛苦，雖不知在瀟湘館發生了什麽，卻已猜出定然跟他前世今生的牽絆有關。於是，泰來輕輕走過去，拉住董笙的衣袖，低聲道：“師兄！”

    董笙強笑一聲，說道：“我沒事，隻是多喝了幾杯，頭有些痛而已。”

    聽了，泰來忙道：“我去給你抓藥！”

    “小來，”董笙急忙拉住泰來，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睡一覺就好了！你恐怕早已困倦了吧，還是早點休息吧！”說著，似往常那樣揉了揉小泰來的腦袋，起身回到了自己床榻之，和衣而睡。

    夜色孤獨，蘇雨師獨倚窗前，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握著玉杯，香腮紅潤，目光淒然，悠悠望著漆黑的夜空，黯然淚下。

    這時，門突然被推了開來，老鴇子看到蘇雨師這般模樣，忙走了過來奪下她手中的酒壺，說道：“哎喲，我的小祖宗，你怎麽喝成這樣了，酒過傷身，這身子還要不要了？”

    “身子？”

    “哼哼，”蘇雨師聽了，突然冷笑兩聲，說道：“這已經被玷汙的身子，還要它做什麽？”

    聽到蘇雨師這麽說，老鴇子不由歎了一聲，將酒壺放在桌子，心疼的撫摸蘇雨師的額頭，說道：“傻孩子，咱們女人本就是苦命之人，流落這風塵之所，凡事也由不得我們，你還是看開些吧！”

    說起來，這老鴇子對蘇雨師倒也極好，從她收養蘇雨師那天起，就將她看做自己的親生女兒。蘇雨師說賣藝不賣身，這老鴇也便依她，不僅如此，還為蘇雨師配了兩名丫鬟，在青樓有如此待遇，唯有她一人。

    那蘇雨師也是知恩圖報之人，一來感念老鴇子救命之恩，幾年來為她掙的銀子不下幾百萬兩，二來她也無處可去。直到遇到了董笙，她幾番在夢中遇到的真命天子，以為與董笙相知一段時日便委身與他，可誰知，最後卻被沈周玷汙了。

    白玉已有瑕疵，那麽也就不怎麽值錢了。此事之後，蘇雨師常常以淚洗麵，可是她還是想把自己交給董笙，誰曾想，董笙竟然拂袖而去。

    “在他心裏，恐怕我不僅是一個不潔的女子，更是一個下賤之人！”蘇雨師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伸手要繼續再喝，卻被老鴇子奪了下來。

    “苦命的孩子，媽媽看得出你喜歡那位公子，可是情感需要緣分，強求不得的。”

    蘇雨師在老鴇子的攙扶下，在床邊坐了下來，說道：“也許，我們真的有緣無分吧！”

    老鴇子為蘇雨師卸了頭飾，為她輕輕蓋絲被，並讓人將桌子狼藉一片的殘羹冷食收拾幹淨。老鴇子在蘇雨師身旁靜坐片刻，見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一手握著她的手，說道：“孩子，不要多想了，早點休息吧！”說著，老鴇子起身便要離開。

    就在這時，蘇雨師突然拉住老鴇子的手，一雙淒涼可憐的眼睛望著她，說道：“媽媽，明天開始，為我掛牌吧！”

    掛牌，就是要接客。

    那老鴇子驀地一愣，轉身道：“孩子，你可要想好，其實媽媽並不希望你……”

    “不，”蘇雨師搖頭道：“媽媽，我現在很清楚我在說什麽。”

    老鴇子望著她無比哀傷的眼神，深深歎了一聲，說道：“你今天喝的如此爛醉，明天且休息一日，後天再說吧！”說著，便輕輕退了出去。

    哀莫大於心死，蘇雨師此時的心已經在董笙離開的那一刹那，徹底死了。

    第二日，董笙從神仙居天字號房間更衣梳洗罷後，帶著泰來在樓下用過早餐，本想去鑄劍坊觀看鍛刀進展的如何。然而，剛剛出門，董笙忽然發現對門的瀟湘館比往日熱鬧了許多，許多公子哥兒圍在那裏不知議論著什麽。

    董笙心中疑惑，走近一看，隻見瀟湘館門前掛出紅牌，說蘇雨師明日便要開始正式接客。這一消息對長安城的富家公子來說，真是莫大之喜，往日就連見她一麵都難，從明天開始竟然就可以一親芳澤，這對他們來說，當真是比突然之間得到皇帝垂青還要令人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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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想要與如此佳人共眠，沒有殷實的家底也是萬萬不能的。這消息一經登出，價碼已經抬到了八萬兩白銀，一些浪蕩公子出不起這個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擺著一張無賴相，公開對蘇雨師不清不楚起來。

    聞言，董笙心中有氣，神念湧出，立時將那混蛋震的七葷八素，出盡洋相。而後，董笙看了一眼那張貼在正中的紅牌，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不過，沒走幾步，董笙忽然頓住身形，從袖中取出五張十萬兩的銀票交給泰來，並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那泰來應了幾聲，說道：“放心吧，公子，我一定會辦好的！”說著，見他瘦小的身子已經鑽入了人群之中，闖進了瀟湘館中。

    董笙淡淡一笑，折扇輕搖，踏步向鑄劍坊走來。在那裏，三十六位鑄劍師仍在忙碌著，臉均已大汗淋漓。陸天豪此時正坐在一處相對簡陋的帳篷下，望著眼前之景，眼中滿是期待，他很想知道這三把刀打造出來會是什麽樣子。

    正此時，董笙已經在他身前坐了下來。陸天豪目不斜視，依然盯著鑄劍坊中吞吐的火焰以及此起彼伏的落錘，淡淡道：“來了！”

    隻不過，這一句說出，董笙並沒有做聲，他的注意力也在鑄劍坊中。陸天豪倒也沒有在意，平靜說道：“照如此速度，不出三日，你要的刀就會出世。”

    董笙欣慰一笑，說道：“那可要多謝陸莊主的大忙啊！”

    陸天豪欣然接受，輕撫幾根稀疏的胡須說道：“那是自然，三十六位鑄劍師合力鍛刀，天下除了你誰還有這等待遇？”

    董笙笑道：“你是想說除了你陸大莊主，誰還有這樣的手筆吧？”

    聞言，陸天豪忽地尷尬一笑，說道：“都一樣，哈哈，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