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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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心中都有不可觸碰的一片逆鱗。
雖說這鱗片時常會刺到自己, 可當最珍視的東西受到傷害時, 仍舊會讓人忍不住情緒失控。
丈夫癱倒的身影被易紅選擇性進行了無視, 抬腿跨過橫亙在通道口的男人,她一路踉蹌的跑到了兒子身邊, “乖寶,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看看媽啊, 你別嚇唬我了好不好!”
語氣中溢滿了擔憂, 回答她的卻隻有仍在進行中的遊戲提示聲。
腦中思緒紊亂,易紅本想將那擾人的手機摔了,然而在觸摸到熒屏時, 才記起這樣的情況應該首先撥打醫院的急救電話。
通話完畢,想到對麵醫生的叮囑,她連忙起身敲響了一間緊閉的房門,“新穎,你爸跟你弟都昏倒了, 你快出來看看啊!”
手邊的動作頓了頓,楚新穎心中一片冷然。
家裏隔音差, 之前的數小時發生了什麽,她的心中早已明了,倒不是貪戀什麽雞湯, 隻是在父母歸家後,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想起處於臥室中的她, 隻對弟弟噓寒問暖, 這讓她不由感歎自己真是家中多餘的。
既然是多餘的……這些人出了事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心中無波瀾, 楚新穎將她的話完全忽略,隻再次執著於手上的那件誇張服裝。
線圈從衣間穿過,正準備拉向另一頭,外麵的一聲暴喝終於讓她再次停手。
“你是死了嗎,還是耳朵聾了?你弟跟你爸出事你都不出來,老娘真是後悔養你到這麽大,當初就應該把你……”
房門被乍然打開,易紅的臉上仍帶著顯而易見的怒色,見女兒終於出來,她趕忙朝沙發方向指了指,“人家醫生說最好在人來之前幫忙施展一些急救措施,聽了半天我沒聽懂,你文化高,趕緊用手機查查該咋做啊。”
話畢,伸手就想拉過對麵的女兒。
輕輕將甩開她的觸碰,楚新穎雖然有些發怵,卻是不打算再順從她的意思。
“媽”隻說了這麽一個字,她的眼角就有些發澀,“當初就應該把我怎麽了?把我淹死還是把我埋了?”
“楚毅是你們的孩子,我難道不是嗎?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就因為我是女孩?”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目露堅毅的盯著對麵之人的眼眸。
十八年,她隻在弟弟尚未出生時從父母身上感受過溫暖,可那樣的記憶太過久遠,久到她腦中隻剩下一些朦朧模糊的片段,這一句為什麽,她真的想問了好久。
愣了愣,易紅目光閃爍,半響才撇嘴開口:“你別瞎胡說,我跟你爸對你怎麽了?村裏多得是輟學的姑娘,我們倆啥時候幹預過你的學習?打是親罵是愛,父母說你是為你好,我剛才也是被衝昏了頭腦,所以才會有點口不擇言。”
“現在別說那麽多了,你趕緊去給你弟弟做個急救,他要是出了什麽事,你的良心能過得去嘛?”
口不擇言……良心過得去……
深呼吸一口氣,楚新穎衝她笑笑,接著便順應她的意思朝沙發走去。
將探鼻息、看口舌、壓胸口之類的動作做完,她掩去眸中的敷衍,“急救做好了,他應該是食物中毒,去醫院洗個胃就行。”
雖然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但易紅平日裏隻看過一些婆媳肥皂劇,隱隱約約覺得急救就是這樣的沒錯。
一隻手攬在兒子的腰間,擔心楚新穎沒有盡力,她又伸手撫向兒子的胸口,按壓過程中,卻見那丫頭背著個小包從臥室出來。
“你們今天應該要在醫院過夜,我一個人待著有點害怕,所以去同學家裏睡一晚。”
聽到這話,易紅猛然抬頭,“你不陪我去醫院?”
“這周要做的習題很多,我去醫院的話就沒法完成老師布置的任務了。”
見她麵露難色,楚新穎的心中突然痛快了不少,“您不是也很支持我的學習嗎?”
“我……”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易紅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一向悶葫蘆似的人最近都變了模樣,易夏如此,這丫頭也是如此,細思起來,果然還是養兒子好!
聽到鳴笛聲由遠及近,想了想,易紅趕緊把地麵上的楚天河拖了起來,行至半道,腳步卻忽然頓住。
食指有些不可控製的探到男人鼻尖,她雖然不斷在否認著這個猜測,可當感應不到任何呼吸傳出時,終是忍不住跌坐在地。
——
夜畔時分,正常上班的工作黨都早已入夢,然而有許多行業,卻需要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堅守在崗。
接到報警電話時,接警員小柳剛將一枚咽喉含片放入口中,一聽到提示鈴響,又趕忙把含片再吐出來。
詢問語還未問出,對麵就趕在她之前開口。
“警官,我要報警,有人要害我們全家。”
常在午夜接到那些帶有玩笑的虛假報警電話,小柳對這樣的開頭並不準備表達意見,隻公事公辦道:“請說出你的具體地點,以及身邊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好安排警員前去為你提供幫助。”
“我現在正在醫院,我老公死了,兒子在急救室搶救。”說到這裏,她的語氣忽然拔高, “雞仔是我姐買的,熬湯燉煮後就他們各喝了一碗,結果現在他們倆都出了問題,請人民警察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易玲母女要害我全家啊!”
對麵的聲音帶有癲狂,小柳的眉頭輕輕蹙起。
故意殺人最高被判處死刑,鮮少有嫌犯會在形態如此明朗的情況下進行犯罪,可一想到對方說的有理有據,最終仍將記錄情況反饋給了當地分局派出所。
電話掛斷,易紅神色有些恍惚。
幾十年的夫妻情分,雖說被貧困及爭吵消磨的幾乎散去,可枕邊人的突然亡故,仍然對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再一想到新婚時兩人甜甜蜜蜜的景象,心頭頓時又覺得空落了不少。
從醫院的椅凳上起來,她伸手撫了撫額角,重新打起了精神。
逝者已斯,活人的醫藥費可還沒著落呢!
*
新湖宮苑是前兩年才落成的建築,易紅眼熱了這裏許久,但由於兩夫妻收入不足以償貸款,若是租房搬家,又害怕新房東逐日增長租金,所以才守著那住了十來年的租屋並未挪地。
抬頭向單元上標注的數字看去,她衝著身後的民警點了點頭,“就是這裏了,警官,那對母女住在十八棟二單元,我雖然不知道她們的具體樓層房號,但我可以帶著你們找。”
一句話說完,身後的兩位值班民警均起了狐疑之色。
不是說親姐幫忙買的雞仔嗎?按理應該是關係較好的親屬作案,怎麽連家住哪裏都不知道?
雖是這麽想著,可兩人都未曾多言,拍了拍身邊物業小哥的胳膊,示意他幫忙把門禁打開,一番擾民行為後,終於來到了八層南戶的一間房屋門前。
易玲睡眠淺,門鈴提示音響個不停,沒兩秒就使她就從夢中驚醒。
掖了掖女兒身上的被子,她抬腿朝客廳走去,將屋內屋外的燈完全打開,透過貓眼,出現在眼中的是兩位身著製服的民警,想起曾在早間新聞裏看到過的各類案件,她的心中升起警惕,捏著嗓子衝門外問:“誰啊?”
回頭見身後之人搖頭又點頭,兩位民警均有些無奈。
將□□貼於貓眼之上,其中一位開口道:“打擾了,警察辦案。”
易玲心中躊躇,正糾結著要不要開門,就見女兒從臥室出來,“夏夏,你來看一下貓眼,媽媽不知道這兩人身份是真是假,你在這裏待著,媽媽先去廚房摸一把刀。”
……
這麽暴力真的好嗎?
眸中升起疑惑,易夏聞言向門上的小圓孔看去,這一看,卻發現了兩位民警身後掩藏的矮小身影,仔細辨別過後,她回頭道:“媽,是我小姨。”
聲音傳入耳畔,易玲忙原路折回,重新走到貓眼之前,她仔細往兩位民警間的隙縫隙看了看,片刻後,抬手將房門打開,還不待詢問易紅半夜協警找她的來意,就見對方猛然朝她撲來,身體的慣性反應,使她的腿自然的朝上抬去。
“砰!”
一聲悶響,在呆愣過後,兩位民警迅速將雙方隔離起來。
捂著肚子慘兮兮的嚎了幾聲,易紅心中火氣上湧:“姐,我究竟哪點對不起你了,讓你竟然這麽恨我!我現在丈夫死了,兒子生死狀況未知,你高興了嗎?”
易玲:???
這話是對個人而問,但因無人回答,導致這個情景變成了一場獨角戲,偏偏演員的演技又分外蹩腳,一時之間,竟像是生生演出了一場鬧劇。
半響,易夏嗤笑一聲。
“小姨,昨天我和我媽搬出來後,就再也沒見過你們一家人,你這話是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