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掏老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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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老宅子,不適合人多。
楊怡陪著兩位老爺子先行回楊天和的別墅。還是那位阿生的安保,帶著鄭光榮、王大柱和盧燦三人,開著一輛車,前往阿爾達汗留下的地址。
那位已經去世的老人,曾經擔任臘戌穆斯林長老會的副會長,名叫阿爾薩汗,祖上是滇省回民。他是楊總已故的父親楊振業老先生的好友。阿爾薩汗會長沒有直係後人,他的田產、山林還有房子,全部捐獻給穆斯林長老會。”
至於已經移民到倫敦的那位,是阿爾薩汗先生的侄子薩默爾汗,阿爾達汗先生應該是他的獨子。”
中午吃飯時間,阿生已經將阿爾達汗的家族調查的清清楚楚臘戌太稍大一點的家族都會和楊家產生關聯,彼此很熟悉。
阿爾達汗的家在城北拉普鎮,那裏是穆斯林聚集區。臘戌總人口近三十萬,穆斯林有一萬多,基本都居住在拉普鎮。
穆斯林很團結,因此那個小鎮基本沒有外人敢去鬧事。在臘戌,那裏算是世外桃源。”阿生笑嗬嗬說道。
距離不遠,開車二十分鍾就到。
盧燦總算知道阿生為什麽說這裏算是世外桃源。
這裏的建築都是伊斯蘭風格,建築物相當規整,尖拱及馬蹄拱的門窗也很別致。在鎮口,還有一座高高的穆斯林宣塔,很有氣勢。
這裏,比臘戌市區漂亮太多,幹淨太多。
阿爾達汗的家在拉普鎮的北邊,高高的牆壁圈起一座穹窿及花園。
大鐵門此時已經落鎖,盧燦下車啪啪啪砸了幾下。左鄰右舍不少人探頭,還有人粗聲用撣邦土話詢問,阿生連忙解釋。
這地方要真是鬧起來,他們四人還真的跑不掉。
好在阿爾達汗很快出來,看著被鄉鄰圍攏在中間的四人,他頗為不好意思,“對不住,剛才睡著了,害得你們受驚。”
盧燦惱怒的瞪他一眼,剛才敲門時間久了點,結果四人就被人圍住。這裏的民眾,還真是不好惹。
阿爾達汗聳聳肩,“別生氣,我馬上就帶你們去養老院。事先聲明,那裏的東西好不好,我不保證。”
他看看盧燦身邊的兩位,微笑著等解釋。
這兩位是我叔,你以為我一個人敢來這裏?”盧燦翻了個白眼道。
車子停在阿爾達汗家的門前,距離不遠,幾人走著過去。
這家養老院是穆斯林長老會的產業,阿爾薩汗生前將固定產全部捐獻給長老會,因此阿爾達汗隻能處理他的身外之物。
盧燦想要來看看老先生生前的那些物品是否有收藏價值,阿爾達汗正合心意。叔祖還留下一些東西,他正考慮送人呢,沒想到還能換來幾個英鎊,自然高興。
阿爾薩汗生前地位尊崇,所以他在養老中心有個獨立的小院子。
推開院門,老先生帶著白帽的遺容,掛在小會客廳的正中。盧燦幾人給老人鞠躬之後,才開始打量這裏。
客廳不大,隻有一張老式的八仙桌、一張高腳茶幾,四張直背官帽椅,還有兩張腰鼓圓凳,牆上掛著一副潑墨山水畫,不知道是否是名家作品,暫時不適合仔細觀摩。
鄭光榮很快隱蔽的朝盧燦點點頭,這是有收獲了。
盧燦雖然不太懂家具和木器,但明式家具還是認識的。這幾件家具,完全具備“造型簡練、結構嚴謹、裝飾適度、紋理優美”這些明式家具的特點。
既然鄭胖子點頭,那應該是正品。
看完客廳,眾人隨著阿爾達汗的腳步來到書房。
一進書房,盧燦眼前一亮,今天決定來這裏,這個決定太正確。
書房中的零碎已經基本清理完畢,靠牆位置是組合多寶書櫥,三組各為上下兩層。左右兩部分為書櫥,上部分為對開拉門的書櫃,下部分為封閉式抽屜箱。中間一組上半部分為多寶閣,下麵同樣是兩組抽屜箱。
整個書櫃高達兩米五,三組長度足有三米六,書櫥深度為兩尺二。通體花梨木所製,正麵多出篆刻浮雕,或為山水人物,或為飛禽走獸,惟妙惟肖。多寶及拉門,多處采用鏤雕手法,鏤雕最多的圖案就是蝙蝠。他心底默數了一遍足足有十八隻蝙蝠。
除了書櫥最為亮眼外,那條兩頭挑起的長達兩米三的書案,也頗有氣勢。書案包邊的博古紋案,雕工細致,意境高古。整個書案通體烏黑,盧燦輕輕敲了幾下,發出咚咚的悶聲,這是紫檀,小葉紫檀條案。
書案後麵是一張圈椅,兩側扶手處油光發亮,色澤如金,這是海黃花梨木。
書案前方放置兩張圓凳,同樣是四足鏤空雕刻,應該是給來客準備的。
靠牆位置還有一張圓幾,高足有一米二,四根曲木支撐,幾腳為方形,幾麵為圓,取意天圓地方造型。幾麵略有磨損,還有圈痕,應該是常年放置花盆導致的。
書房側麵有一副寬大的推拉門,推開之後,露出臥室。
盧燦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臥室正中間的那張床!
垂花柱式拔步床!
明式家具最高工藝代表作!
這張床略呈正方體形態,掛簷及橫眉部分均鏤刻透雕,一位身材修長的男子背負弓箭,另一位則是羽衣飄飄,身態婀娜,遠處則是雲紋繞月,這是後羿月下追嫦娥的故事。
這種故事雕刻在床掛簷上,是為了警示床主人要“惜情”。
前門圍欄及周圍檔板刻有麒麟、鳳凰、牡丹、卷葉等紋樣,地坪上可有圓形的雙蝙圖案,刀法圓熟,工藝高超。
盧燦上輩子曾經多次接觸過馬老師珍藏的拔步床,現如今自己麵前的這張,無論是品相還是式樣、質量,絕對會超過那張床一大截。
臥室內除了拔步床,在靠窗部位還有一張條案,櫸木所製,樣式簡潔。
繞過拔步床,臥室後側靠牆的位置,又是一方紅木大櫃,高兩米五的兩組衣櫃,抽屜、衣箱、掛櫃齊全,雕刻精美,保存完好。
這死老頭,都可以開個明式家具博物館了!”盧燦從臥室出來時,鄭光榮在他耳邊嘀咕一句,言語中的興奮難以抑製。
確實如此,這三個房間,基本都是明式家具,床椅桌幾案凳都已經有了,唯一欠缺的明式家具大件是屏風。
盧燦還真的多嘴,問了阿爾達汗一句。
屏風?哦,還真有。上次叔祖出殯,被碰倒摔壞一隻腳,我扔到庫房了。”阿爾達汗摸摸腦袋回憶道。
我去!還不趕緊的?帶我去庫房!
大家再次回到客廳,從小客廳的側麵出去,有一組阿拉伯風格的回廊,直通後麵的小院。
一進回廊,盧燦便問道一股幽香,是蘭花香!
四月,蘭花盛開,這小院子有蘭花!
上輩子,古伯喜歡蘭花,或平凡或珍貴,他都喜歡,連帶著盧燦對蘭花也有些了解。
果然,在回廊的盡頭,小院子進口的位置,兩張長條春凳,上麵擺放著四盆蘭花,莖白葉綠,枝條修長,擁簇這兩朵高挑的紫色色花枝,花柄亭亭玉立。
這是國蘭!而且是國蘭中珍貴的劍蘭!
盧燦今天算是見識了四隻一整套的六棱形明代青花人物故事花盆,整齊的擺放在春凳上,上麵種植著價格昂貴的劍蘭。
低下身子,看了兩個花盆,並動手摸了摸下簷的水漏,盧燦就確定是正品。至於花盆釉麵所繪的故事,正是人所皆知的二十四孝。
明代嘉靖二十四孝人物譜青花花盆,竟然在這裏!
這可是明代史料上有清晰記載的文物。
盧燦已經徹底斷定,阿爾達汗的祖上,搶了麗水木家的家產,並且有可能是連鍋端。
明後期的著名史學家王世貞有傳言說是金瓶梅的作者在觚不觚錄曾經描述過這套花盆,並且記錄了它的去向嘉靖三十三年,賞賜與沐王府。
從房間的陳設還有物件的講究,這位老者不可能不認識這一套二十四孝花盆。但很有意思,他竟然用如此絕品的好東西,養了四盆蘭花!蘭花的生命周期沒那麽長,肯定是老者自己淘換或者買來的。
劍蘭雖好,但怎麽也不如這四件花盆珍貴吧。
放置花盆的兩條並在一起的春凳,鄭光榮也很快給出答案,同樣也是明代家具。
小院子也被收拾的很幹淨,一張老藤椅,安置在春凳的附近。院子裏麵有一套平房,兩間。據阿爾達汗說,一間是庫房,對方雜物的,那件有損的屏風就在裏麵。還有一間是廚房,老者生前,有人專門為他開小灶。
打開雜物間,裏麵灰塵滿地。
這是一件全木質六扇折屏,屏高兩米五,每扇屏寬一尺五,展開後總寬三米,采用鏤空雕刻,屏心裱糊紙絹,繪有園林仕女圖,製作工藝極為精細。雅致的園林中仕女的千姿百態顯示出屏風的華麗明媚。此隻可惜,紙絹已經從中部破損了一個大洞,需要立刻修補。
上端封以鑲邊,下端以挖堂形式做出雙腿和線腳。各屏扇之間用鉸鏈相連接,每屏下端還分別雕出古玩,花鳥蟲魚等。通體以黑漆為底。
好東西,楠木質地”鄭光榮撫摸著被磕斷的那條屏風座腿,滿臉心痛的說道。
雜物間中,除了這件屏風,還堆放著兩件已經有損的玫瑰椅。
這兩件玫瑰椅應該是一對,呈方形結構,造型小巧美觀,椅背鏤空卐字紋,海黃花梨木製成,可惜的是,這對玫瑰椅的腳踏木都已經折了,同樣需要修補。
今天收獲大了!
真沒想到,竟然在緬甸臘戌這種地方,淘到整套的明代家具用品。
盧燦捂著鼻子,在雜物間轉了轉。除了那幾件家具,這裏麵還堆放著不少文稿和書籍。難怪那些書櫥上都空了,原來都被阿爾達汗弄到這裏堆放,也不知道裏麵有沒有珍品書籍?
盧燦從最上方翻出一張對折的紙張,這應該是阿爾薩汗的日常習稿,上麵寫著“惟德惟馨”四個蒼遒有力的大字,落款是“山居客”,應該是老者自己的字號。
靠牆角的位置,還有一隻碩大的藤箱,就是上午阿爾達汗放置古玩去售賣的那種。
盧燦打開這件藤箱,頓時呆住了。
箱子裏麵是一套琢玉工具,還有其它的一些器皿。內中還有十來枚石塊。其中有兩塊毛料正是高世傑拿出來測試王老的那種假毛料。
阿爾薩汗是師門前輩?這些假毛料是老先生二十年前的傑作?那那兩件瓷器也是他的手筆?如果不是,他不可能認不出來師門的偽作,為何還要和正品放在一起?如果是他自己製作的,那還有沒有其它的物件?是不是藏在這個小院子中?
盧燦一時間腦袋中湧出無數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