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直線下落的裏拉匯率，國際媒體不過是看熱鬧的態度，但意大利國內確實實實在在的壓力。不但財政大臣沃爾皮伯爵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就連墨索裏尼本人也坐不住了，他還是傳統觀念，認為匯率是一個國家大國地位的象征，越高越好，當初他還想把裏拉強行推到90裏拉：1英鎊的水平，沒想到現在已跌破200裏拉：1英鎊，甚至還在向250前進的路上。

    他把孔蒂尼喊到自己的新辦公地點——威尼斯宮，滿臉憂愁道：“加萊，你的複興計劃我就不提意見了，反正我也知道這麽大的投資肯定會造成通貨膨脹，對於匯率下跌我是有一定心理準備的，但這個匯率跌得太快了，遠遠超過了我當初的認為，你一定要想辦法穩住。繼續這樣下去可不行，現在歐洲各國都在嘲笑我們，國家輿論壓力和政治壓力都很大……已有人拿我們和德國馬克危機相提並論了，但說的更加刻薄——德國馬克問題是不可抗力的天災，我們完全是人禍！我是完全相信你的，但光我一個人相信不行，還得讓大家信服。”

    “領袖，您不要太擔心了，匯率下跌是我故意放縱的。”孔蒂尼笑笑，“您看，大規模建設我隻公布了規劃，其實很多都還處於規劃、選址、招標階段，並沒有大批量開始，國家長期建設債券發行也隻在發行階段而並未投放，為什麽會有裏拉大幅下跌的情況？從我就職以來，我們並未顯著放鬆銀根，也沒有故意濫發貨幣，偶爾有所波動是正常的，但這麽跌完全就是邪門。”

    沃爾皮解釋道：“那是人民的心理預期改變了，您取消金匯兌本位我認為有一定道理，但民眾可不這麽想，他們本能地認為裏拉票子發毛要開始不值錢了。還有，出口行業受阻也減少了我們的外匯來源，這從另一個層麵推動了外匯饑渴和裏拉貶值。”

    孔蒂尼沒有接沃爾皮的話，隻道：“領袖，您也讚同伯爵的觀點麽？”

    墨索裏尼沒接話，想了一會道：“你意思有人在針對我們？”

    “是誰在針對我們不得而知，但這股炒作風潮顯然是不正常的，匯率下跌和普通意大利人民有什麽關係？出口受阻的部分總體貨值不過2億美元，轉為內銷以後更全部是裏拉計算了，其他社會產品物價並未上漲，反而因國際經濟危機而略有下降，政府各方麵收支情況也沒有發生顯著變化，他們費得著急匆匆地把手頭裏拉換成外匯麽？”

    孔蒂尼評價道，“這背後真正的推手是國際投機資本，他們從意大利各銀行拆借裏拉，然後再用裏拉套購外匯，等外匯貶值到一定程度再換回來，白白賺取一大筆收益，德國馬克危機不就喂飽了這批投機資本呢？我通過這一個月的調查了解，已初步掌握了情況，被人組織起來進行有預謀、有係統外匯投機的，至少涉及200多億裏拉，另外還有400-500億裏拉是民眾的被裹挾的行為。伯爵閣下，我說的對麽？”

    “這個……”沃爾皮楞了一下，反問道，“您怎麽掌握這個數字的？”

    “簡單，把金匯兌本位脫鉤以後追加發放的貸款仔細統計下就清楚了，裏麵很多都是3個月短期拆借——如果是為了興辦實業，誰會去借這麽短的款子？所以是資本投機無疑。”孔蒂尼很有把握地說道，“當然這次他們學聰明了，因為上次我有不讓他們短期拆借給國外的教訓，這次都化裝為意大利國內企業，可他們忘了一件事，意大利企業的注冊信息和經營登記我是查得到的，因為政策出台太快，他們來不及進行更多掩飾，隻要穿透一層就能查出問題來。羅斯柴爾德家族、梅爾家族等很多猶太資本都介入了，您不要告訴我完全不知道？”

    沃爾皮老臉一紅，他當然清楚：這些財團和他打過招呼，從他手上換走了不少央行的外匯，他不能拒絕，隻能使出多種方法，一是推動裏拉快速貶值以便扭轉預期，二是和墨索裏尼訴苦，沒想到從孔蒂尼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他也覺得無言以對，最後勉強回答說：“您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現在應該怎麽辦？”

    “進行外匯管製！”孔蒂尼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不！萬萬不可！”沃爾皮大驚失色，“外匯管製隻會進一步加劇市場恐慌，爭搶外匯，造成資本外流……”

    “現在央行還有多少外匯？”

    “還有2億多一點點……”

    “好嘛，一個月前還有差不多10億美元的，一個月就少了8億？”孔蒂尼不滿看了沃爾皮一眼，“我那天和您交代的要節製點用，寧可貶值也不要維穩的意見看來您並沒有重視。”

    這幾乎是指著鼻子罵人了，不過沃爾皮不敢吭聲，按照發改委的規矩，現在孔蒂尼是可以管他的，而且之所以這麽幹，他心裏也有一點點不安的感覺。

    墨索裏尼坐不住了，解釋道：“不怪伯爵，是我要求他盡可能托市的，隻是我沒想到一下子消耗了8億多美元，這速度真的是太快了。”

    孔蒂尼歎了口氣，不再吭聲：他早就知道是墨索裏尼繞過自己給沃爾皮下了托市的命令，他就在一邊等著，看兩人什麽時候才會找上門來——現在大家都知道聯合集團還有很大一筆外匯，但沃爾皮沒有能耐動用聯合銀行裏的外匯，隻能找到墨索裏尼想辦法，沒想到孔蒂尼的態度不但不慌張，反而還出奇強硬地說要進行外匯管製，這讓他感覺詫異——連領袖都壓不住總裁了？

    “不管製幹什麽呢？”孔蒂尼不慌不忙地評析道，“外匯這資產，對意大利而言隻是一個國際收支手段，並不能當成財富本身，有多少人用得著外匯呢？除了進口商和部分有出國需求的人，其他有人並沒有必要持有外匯。現在英法美對我們的時尚產品已經關門，作為應對，我們也要采取貿易保護政策，壓縮進口，節製外匯使用渠道。這是必須做到的，沒有這種鐵腕管理的手段，我們怎麽能和國際市場脫鉤？怎麽能避免被經濟危機所波及？”

    墨索裏尼不吭聲了，他當然可以用自己的手段壓製孔蒂尼掏幾億美元出來維持裏拉的格局，但他也有擔心，如果聯合集團坐了且依舊維持不住，那時候該怎麽辦？那時候一方麵麵對內外壓力，一方麵又惡化了與孔蒂尼之間的關係，他不敢想象怎麽才能度過經濟危機。外電評論他也看了，其他都是荒誕不經，唯獨有一點他不能否認：不管他心裏怎麽想，外界都是把這個女婿和他自己是捆綁在一起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什麽？你要和女婿撇清關係？你連女婿都要撇清關係，今後你還能信任什麽人？所以他隻能用沉默來回應孔蒂尼的說法，於是就變成很奇怪的局麵，沃爾皮和他來說的時候他表示同意，孔蒂尼來說的時候他又支持後者，搞得沃爾皮左右尷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