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海將落葉拂開。

    落葉之下的凹痕，很顯然是某種生物的腳印。沈雪海仔細觀察了一番，腳印很像是人類赤腳的腳印。會不會是一個人？沈雪海不由這樣猜測。但是他馬上搖搖頭否定了這種猜測。因為這腳印實在是太過於寬大，並且比常人的腳也顯得要寬的多。

    這種腳印很像是猩猩的腳印，但是猩猩的腳的形狀和人類很相近，並且猩猩的腳趾細長靈活。腳印的形狀明顯腳趾粗大健壯，很顯然並不相符合猩猩的腳步特征。

    “這到底是什麽生物的腳印？”沈雪海想到沼澤地之中的斑豹和鱷魚。他忍不住想：會不會是猩猩也變異了？變成了更加接近人類的生物？

    這種想法讓他不寒而栗。他使勁搖頭，將這種近乎異想天開的想法拋出腦後。

    就在這時，沈雪海聽到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速度極快，很快就來到他的附近。他心頭一跳，快速爬上身旁的一顆樹上。

    灌木叢中傳來輕響，聲音的主人很快從灌木叢之中躥了出來。竟是一頭不加尾巴也有三米長的狼，全身披著硬質的青灰色長毛。它發現了屍體之後，原地轉了幾圈。接著仰天長哞。

    緊接著，樹林之中又竄出幾個身影。

    那是幾頭稍微矮一些的狼，身上還有一些灰色的毛發，看上去也要年輕的多。一大三小，總共四隻狼。

    頭狼的耳朵豎著，十分警惕。另外三隻稍小些的狼，還有些稚氣未脫的樣子，嬉戲打鬧著。直到頭狼發出不耐煩的吼叫，它們才圍著屍體吃起來。

    這些狼的牙齒十分尖利，它們生冷不忌，連帶著肋骨也一起咬碎吃掉。

    嘎吱嘎吱的響聲，讓沈雪海頭皮發麻。

    頭狼並不加入小狼們的隊伍，而是在一旁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環境。它的耳朵立著，泛著冷光的雙眼，在周圍的灌木上遊移著。耳朵不時抖動，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的察覺。

    就在頭狼警惕的觀察四周時。樹林中再次響起簌簌的響聲，顯示著另一名不速之客的到來。

    頭狼察覺到了危險，它前身微微低伏，頭也稍稍瞎吹，緊緊盯著眼前的灌木。狹長的狼吻嘴角咧開，露出尖利的牙齒。喉嚨管中發出低沉的咆哮。

    沈雪海居高臨下，已經看到了來的是誰。黃色的皮毛點綴著黑點，身姿修長，四肢矯健。這竟然是沼澤地之中的那隻斑豹。它的皮毛不再鮮亮，後腿鮮血淋漓，上麵有整齊的幾排血洞。那是鱷魚留下的傷口。它這時的狀態絕對算不上好。它的右胸的位置凹陷下去，有些軟塌塌的。

    後腿受傷，它的姿態沒有之前那麽流暢。它此時伏在灌木叢中，與頭狼對峙著。

    小狼們也察覺到不安的氣息，它們已經能夠形成戰鬥力，但是卻並不像它們的父輩一般穩重。前爪不時在地上刨抓，躍躍欲試的想要衝入灌木叢中。

    斑豹緩緩從灌木中伸出頭，眼部的黑色淚痕，猙獰的花紋給了頭狼極大的威脅。兩個猛獸大聲咆哮，用吼聲威懾對方。斑豹顯然看上了那具屍體，但是頭狼們絕沒有後退的道理。狼的性情堅韌，是自然界最具有威脅性的獵手之一。

    受傷讓斑豹變得躁動，它首先沉不住氣，在一隻小狼靠近的時候，它猛地撲了出去。這一撲，經過千錘百煉，早已成為致命的殺招，配合上撕咬喉管。足以讓一頭兩米長的獵豹殺死強壯的犛牛。更何況這是一頭身長四米，加上尾巴超過五米的龐然大物？

    然而結果卻並沒有如願，失去後腿的斑豹首先失去平衡，它致命的撕咬落空了。兩隻野獸猛地滾做一團。年輕的小狼反應極快，滾落之後，它便快速的翻身爬起來。夾著尾巴回到族群之中。

    頭狼憤怒的低吼，與三隻小狼組成扇形的麵，將食物包圍在身後。

    斑豹被身長六米的鱷魚重傷，它已經到了極限。跌倒之後，它躺在地麵上，眼睛望著天空。粗重的喘息將地麵的灰塵吹起，落下。胸膛的起伏也變得微弱。

    狼群也察覺到斑豹的虛弱，它們一步步的靠近斑豹。樹林中光芒黯淡，這些猛獸的眼睛卻散發瑩瑩綠光。狼群終於發現，敵人的虛弱並非是誘敵深入的計謀。

    沈雪海躲在樹上，他將這一幕收入眼中，覺得十分不是滋味。他看著斑豹的雙眼，那雙眼倒影出天空，綠樹，和沈雪海自己。那雙眼仿佛有情感一般，低沉的吼聲中帶著無限的倦戀。沈雪海心中掙紮著，他在想著到底要不要救它。

    在沼澤之中，若不是斑豹，沈雪海當時或許會自己出手射殺鱷魚，甚至最後喪命在那頭巨大鱷魚的口中。

    他看著頭狼們逐漸靠近斑豹的身軀，沈雪海輕歎一聲，拿出弓箭。

    算了，欠你的！

    他半蹲在樹杈上，搭箭拉弓。弓身隨著弓弦的拉開，慢慢彎曲。

    嗖！

    箭矢咻然射出，直射頭狼而去。箭矢速度極快，品質兩百的弓箭，初速度有手槍子彈的三分之一。五十米之內，絕無法躲開。

    頭狼青色的長吻一側被箭頭劃出豁口。吃痛的頭狼後躍，發現了樹杈之上的沈雪海。它的雙眼之中露出人性化的著惱。碧綠色的雙眼在地麵的箭和樹上的沈雪海之間遊移。它最終將視線凝聚在沈雪海再次拉開的弓箭上。它顯然清楚了就是這個東西對它造成傷害。

    它向著斑豹移動，同時看著沈雪海。見到沈雪海再次拉弓，它就低沉的吼叫著後退。反複幾次之後，它仿佛明白了沈雪海的意思。

    就在這時，斑豹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一聲長哞！悠長的狼嚎聲飄蕩。頭狼猛地鑽入灌木林之中不見，幾隻小狼衝著沈雪海低吼幾聲，也跟隨著頭狼離開。

    沈雪海看著小地圖上的紅點快速的遠離，直到超出五百米的範圍，驟然從小地圖上消失，他這才確定這些狼是真的走了。

    他鬆了一口氣，緩緩的爬下樹。真的與這些猛獸作對，常人的心中始終會被固有的思維限定，有些恐懼。然而嚇怕這些狼之後，沈雪海覺得自己確實是強大了許多，也許能夠在這片森林成為一個不弱的獵食者。

    自然總是會教導我們什麽，有時隻是需要去發現。

    斑豹已經再次躺下了，方才它站起來的景象好像是幻覺一般。

    沈雪海在它身旁蹲下，伸手撫摸它的身體。皮毛雖然被水打濕，被血浸透。但還是十分柔軟的，肌肉也依舊充滿彈性。

    他望著斑豹的眼睛，從中已經看不出善意和惡意。它似睜似閉的雙目之中，僅有的是濕潤的眼。沈雪海有些動容，動物是有感情的。無論是他從小聽過的獵人與羚羊的故事。還是他作為宅男時養狗的經曆，都讓他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我救你，你可千萬不要恩將仇報啊。”

    沈雪海喃喃自語，他並沒有專業的獸醫知識。但是他很清楚首先應該處理斑豹胸口的傷勢。他伸手輕按斑豹胸口，手一按，那裏就陷下去。同時，斑豹發出一聲低吼聲，但是卻顯得有氣無力。

    “我隻能幫你簡單的處理一下，其他的，就看你的運氣了。”沈雪海不知道斑豹的肋骨是否傷到了內髒，如果肋骨戳進內髒之中，那真的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他找了一些夾板，用繩索固定在斑豹的胸口。腿上的傷勢相對而言較為好處理。沈雪海稍微檢查了一下，骨頭並沒有斷，不過單單那幾排拇指大小的血洞，就足夠嚇人了。沈雪海想了想，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和清水拿出來，先是將汙物清理之後。他又用醫用酒精消毒之後，將藥物碾碎，灑在傷口上，接著用布條包裹。

    整個過程之中，斑豹沒有絲毫想要攻擊沈雪海的意思。

    “不錯。”沈雪海拍了拍斑豹的身軀。他接著將一部分藥物給斑豹服下，這些藥物他統統融在水中。

    做完這一切，沈雪海已經滿頭大汗。他坐在斑豹身邊，看著身邊幾乎包成粽子的斑豹，他頗有成就感的笑了笑。

    拍拍斑豹的身軀，他說道：“你這個家夥這麽壯，要是能夠抓來做寵物的話，一定比養什麽獅子老虎有氣勢多了。要不就這麽說定了，你看我救了你，也不用你以身相許，做我的寵物就好了。”

    斑豹稍微恢複了些精力，它不清楚眼前的這個生物在說什麽。

    “我在做什麽啊。跟一頭野獸說話，哎喲，隻不過離開貝爾兩天，就這麽孤獨嗎？”沈雪海打了個寒顫，想起暫留在聚居地的貝爾，他決定趕快結束這趟旅途，然後早些回去。

    小地圖上，斑豹的標記已經變成綠色。這大概是代表善意，無害。想到這裏，他拍了拍身旁的斑豹，發現斑豹正盯著地上殘缺的屍體。

    “餓了嗎？”

    沈雪海從背包中拿出自己捕捉的魚類和鳥肉，他扔在斑豹的嘴邊。斑豹嗅了嗅氣味之後，大口的吞食起來。

    吃過食物之後，斑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它衝著沈雪海低沉的吼叫一聲，接著向著一個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它見沈雪海沒有動，它又叫了一聲。

    “是要我跟上嗎？”沈雪海想了想，跟在斑豹的身後。一人一豹向著深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