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人生如夢,總有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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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天衣還沒躍起一尺高,安田忍的這一刀,就已經由下至上,斬到了天衣的靴底!

    “中了!終於,自己斬中了一刀!”

    安田忍怒火滿溢的胸中,刹那間就產生了一股無與倫比的愉悅感!

    他麵前的這個女孩,動作迅速靈巧,無比的敏捷,就像是一條泥鰍一樣油滑。自己剛剛使盡了全力,連出了八刀,如今終於砍中了對方!

    可是,這種即將斬殺敵人的快/感,卻是旋起旋滅,刹那間就如同肥皂泡一樣,破碎消失了!

    隻聽見“唰~”的一聲!

    從這個女孩兒的靴底和他的刀鋒之間,竟然相互摩擦,綻放出了無數的火星!

    自己這一刀,居然沒有斬破這個女孩的鞋底!

    更氣人的是,安田忍麵前的這個女孩,雙足靈巧地踩在他的刀鋒之上,竟然在自己上挑的刀鋒上雙足借力,向著後方躍去!

    此時這個女孩的姿勢,簡直就和衝浪一模一樣。自己這千錘百煉太刀,竟然被她當成了衝浪板!

    安田忍憤怒得血貫瞳仁,他借著自己這一刀的上揚之勢,雙腿如箭一般滑步向前。他的雙手舉刀向天,猛然間,口中暴喝了一聲!

    隻見他使盡全力,向著這個後退的女子的身影,猛然間斬下了一刀!

    這道刀光猶如匹練,向下墜落之時,竟然發出了“嗡~”的一聲!

    這一聲響,就像是寺廟中的古鍾被敲響了一樣。太刀的刀刃上,竟然發出了悠長沉穩的震顫聲!這,就是安田忍的畢生絕技:

    “向請振擊”!

    這一刀揮刀劈斬之時,是使用武者的內力,振動刀鋒。使得刀鋒的破空之勢更加的迅疾絕倫!

    在刀鋒淩空而至之時,往往快到使人明明眼望著刀鋒,卻全身無力,生不出閃避之心的程度!

    眾所周知,物體運動的速度越快,受到的空氣阻力也就越大。而速度到達一定極限的時候,要是想要再快上一點點,那麽空氣所帶來的阻力,也同時要大上數倍之多!

    所以在航空史上,往往飛機的飛行速度紀錄,到達一定程度之後,就會保持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在這樣的高速基礎上,即使是再想獲得寸進,都是極為不易的事!

    而“向請振擊”這一刀,卻是利用刀鋒的震動,使它的破空之勢更加強勁!

    這一刀,已經完全突破了人類速度的極限,就如同一道流星一般,劃破了天空,向著天衣滾滾而去!

    這是安田忍平生,最為得意的一刀!

    可是他卻犯了一個錯誤,

    他不應該和天衣比速度!

    隻見天衣借勢後躍,站立在地麵上之後,麵對著撲麵而來的刀鋒,就這樣向後退了一步!

    一步,就僅僅是一步而已!

    安田忍這迅疾絕倫的一刀,就這樣擦著天衣的鼻尖,刀尖從天衣的身前掠過,就這樣砍了個空!

    安田忍的太刀餘勢未絕,一刀砍在天衣腳下的地麵上,將石板地麵,“當!”的一聲,砍了個深深的印痕。這塊石板就如同蛛網一樣,綻開了無數的裂縫!

    蕭牆站在場外,微微的歎了口氣!

    這安田忍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刀勢。

    他,已經完了!

    卻見安田忍這一刀劈了個空,又再次搶步上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太刀!

    不過這一次,天衣卻是不閃不避,麵帶微笑的看著安田忍,似乎是對他的洶洶來勢,完全不屑一顧一般!

    隻見安田忍舉刀向天之後,正要發出下一刀斬擊的時候,卻是猛然間一仰頭!

    “噗!”的一聲,從安田忍的口中,噴出了漫天的血霧!

    隻見天衣在漫天的血霧當中,卻是怡然自得。她伸出手了兩隻玉指,輕輕的撚動著空中落下的血點,微笑著說道:

    “你的刀法淩厲迅猛,刀勢一往無前,在你這個年紀,可謂是難得!”

    “可是,”天衣笑著說道:“你師父沒教給你,氣息運轉如輪,方才綿綿不絕嗎?”

    “剛剛你一口氣,就發出了全力以赴的九刀,你居然連口氣兒,都不懂的換?”

    “我“憋”死你!”天衣的這個“憋”字,字眼說得特別重!

    對麵的安田忍,被天衣的激得氣往上湧,口中又噴出了一口鮮血!

    “你!……卑鄙!”安田忍拄著太刀,滿嘴是血,憤恨無比的說道:

    “我的劍法登峰造極,你要是敢和我正對兵鋒,我絕不可能會輸的!”

    “登峰造極?”天衣微微搖著頭,憐憫的看著安田忍,口中說道:

    “你這樣的刀法,也敢說登峰造極?”

    天衣對著安田忍一笑:“你剛剛這九刀,要是能從容收回,也就算是剛剛入門罷了!現在的你,刀法還未登堂入室。你居然就這樣自稱登峰造極?實在是可笑!”

    “從容…收回?”安田忍難以置信的看著天衣,心裏不由得想到:

    “自己剛剛那九刀,要是能從容收回…那樣的境界,自己簡直是做夢都沒有想過!這女人還說,這隻是入門而已?”

    “那你說,什麽樣的刀法,才是登峰造極?”安田忍忍住了胸中的怒氣,對著天衣問道!

    隻聽天衣笑著說道:“你剛剛的刀法,純粹是以刀勢取勝,敗救敗在“往而不複”這四個字上麵。隻要能閃過你幾刀,你自己就累死了。所以說,境界低的很!”

    天衣笑道:“你這樣的境界,要是再往上數,還有:”

    “動靜即為陰陽,出手無分強弱,勝敗不縈於懷,心如止水之境,勝在未戰之先。足足五重境界!”

    “勝在…未戰之先?”安田忍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的天衣,一臉難以置信的說道:“那才是最高境界?”

    “哪裏敢說是最高境界?”天衣搖著頭說道:“武學之道,如雲帆滄海、浩淼無盡,誰敢說自己是最高境界?”

    “我此時胸中所學,不過滄海一粟罷了!”天衣正色說道:“你要是還想在武學之道上能有所寸進,就先把這“最高境界”四個字,忘了再說!”

    “什麽時候,要是覺得自己天下無敵了,你就想想,此刻你手裏的刀!”天衣說到這裏,幹脆利落的轉過身,回自己隊伍的那邊去了!

    “我的…刀?”安田忍聽見天衣的話,莫名其妙的抬起了手裏的刀柄!

    原本安田忍一直是刀鋒拄地,利用手裏的太刀,來支撐自己受了內傷的身體。

    沒想到他這一抬刀,隻聽“嘩!”的一聲!

    自己的這把千錘百煉的太刀,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像切香腸一樣,一片一片地切成了無數的薄片!

    如今自己這一抬手,這無數的金屬薄片,就這樣散落了一地!

    原來,剛剛不僅是太刀支撐著自己,自己也支撐住了這把,被切成了無數片的太刀!

    好快的招數,好鋒利的刀!

    安田忍隻覺得,自己的兩耳轟轟轟的直響。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此時此刻,安田忍的心裏,隻是一個勁兒的想著:

    “這個女人,是什麽時候動的手?”

    “她到底用的,是什麽樣的招式?”

    “如果她攻擊的不是自己的太刀,而是將刀砍向自己的話,那現在的自己,又將如何?”

    想到他方才還恬不知恥的,說出的那“登峰造極”四個字,安田忍隻覺得自己一生修習劍道,卻是連人家的境界的邊兒都看不見!

    對方甚至一刀未出,就能活活的累死自己。甚至連人家想出手殺掉自己,自己恐怕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安田忍隻覺得自己的前半生,簡直是荒謬狂悖。自己之前的狂傲和自負,樁樁件件,都是如此的可笑!

    如今的自己,簡直就像是身處在,一場荒唐無比的夢境之中!

    安田忍的身軀,終於忍不住癱軟著栽倒在地!他就這樣,跪在了自己麵前,那一大攤太刀的碎片之前!

    這把太刀,分明就是他自己!

    即使曾經鋒芒蓋世,如今卻是破碎凋零,在真正的強者麵前,它隻是一堆無用的碎片而已!

    安田忍就這樣仰麵向天,猛地嚎啕大哭起來!

    人生如夢,總有醒時。

    夢醒的時候,誰又不是嚎啕大哭,淚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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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吳鉤百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