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 第進七章 一片丹心化陳碧 千裏莽海使珠遺 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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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葉散還依,寒鴉棲複驚,長相思摧心肝,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盡極。車輦行至太醫院葶藶看著陳見月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些許的迷茫。一個人真能愛到物我兩忘嗎?那些利用,背叛,涼薄,最終也是抵不過相見歡顏,一句溫柔貼心的話語,竟已經勝過所有。車輦複行,葶藶恍惚間心有了一個疑問,見月的心是真的放下了嗎?還是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傷神的現實?人情之於周遭,悲情反複,各人等,癡男怨女,盡皆迷惘,就算是看開了,認清了,能不愛的,又有多少,或許愛,便是在看清了,認明了之後殘存的良辰美景,就算是鏡花水月,也是惹人執著不放。
還好見月是個明白人,不然這個忙,因著這樣的情愫,恐怕換個人也是不會幫的。
車夫,請去宮門之前,先回一下太樂令。”葶藶覺得自己的這個念頭來的可笑,眼下還是辛丹的事情重要,皇帝的借口進將軍府的大門不難,可要進得塵霾閣,似乎並不會如想象的順利。
行至太液池,一陣酸澀的味道襲來,原來是那夜樂府宴請時自己看到的那林杏花,現在已經落盡,在花萼的位置,結出了一些青幼的果實,那形狀還不規整,在轎燈的映照下青杏尚小,不渾圓的胎體在夜幕顯得嶙峋,而那酸澀的氣味兒就是來自這幼果。
春光瀲灩晴方好,杏花微雨迷人眼,結出的果實卻如此酸澀難當,而北杏的胡,亦是有毒的。情亦若此,誰能一勞永逸,盟定天長呢,都是開頭美好昭然,但回味酸苦,隻是自知。
下了車行至住處,旁邊巳夫的住所傳出陣陣琴弦返音聲,古琴的泛音因為回味悠長又叫天音,可巳夫也許並不知道,他的師傅現在身處險境,琴聲一味的悠長閑適。葶藶拍兩下喚來了妄言。隻見她從樹上應聲跳下,挽著一隻黃色的菊芋,看來女兒家的心思,到了晚上也會明顯一些。
主子,怎麽了,這麽晚有事交給我嗎?”
葶藶點了點頭:“妄言你跟我進來,有一件很要緊的事兒交給你去辦。”
說著二人進了屋子,見甘遂伴著燈正在桌子上玩兒著幾枚骰子,見葶藶回來了連忙站了起來:“妄言也來了,葶藶是有什麽事兒還沒辦完嗎?”
葶藶略微點頭應了應,走到了案幾邊,寫了一封帛書,交給了妄言,囑咐到:“你拿著這個和我的玉佩,立刻去禦史府找俞言師傅,然後你們速度去到獲將軍府,按照我信上說的做。”
好的主子。”
怎麽還要出去宮外?”甘遂似乎隱隱察覺有什麽大事,“我可以去嗎?”
當然,怎麽能少了你。你的運氣也是沒說的,萬一我得正經法子沒用,興許你這個老粗還能應變一二。”葶藶說著把筆放下,眼睛卻瞟到了琴台上的那麵綠色的桌旗,流蘇及地,不自覺的走過去用摩挲了一把。
我就怕你不叫我…什麽事兒啊。”
葶藶的眼睛還是盯著那麵桌旗,頭也沒抬的回到:“救人。”
救…認?”甘遂有些疑惑,雖然有幾分猜到答案,但是有些不敢相信,為何要去救一個背友的人,“誰?”
我師哥,你別問,他有不得已的理由。”葶藶借著微光端詳著那桌旗上的減字譜,《易水寒》這本是楚商調的曲子,可是桌旗上卻標為正調。而幾處變徵帶來的悲音盡皆因為調子的轉換變得平平,“別”“心血淋”的韻味全無,而“師友親”的指法從猱變成了散如一,而“築聲裂”個字的“築”“裂”二字下的指法被從“注”標注成了“撞”,真是不該有的錯誤。
有時人心的變化,比琴音快的多,而有時行為的浮動,也似乎流於表麵。
葶藶歎了口氣,起身對二人道:“事不宜遲,馬上出發吧。”
出門上了轎攆,人到了宮門處,隻見商陸已經點好了人,大約八十人左右,正列好一個方隊,在等待著葶藶。
皇上的命令每次都傳的這麽快。”葶藶掀起窗簾的一角看著那些嚴正以待的兵士,除了上的燈籠外,佩刀、羽箭俱全,如同就要上沙場一般。
車子剛停穩,妄言就從車上跳了下去,葶藶隔著窗戶對商陸道:“哥哥,命令開下宮門吧,妄言先行有事要辦。”
好!”商陸說道,旁邊的一個傳令兵變對著宮門的方向舉起了一麵紅色的棋子,須臾間,宮門便應聲緩緩而開,妄言展開身法,迅捷的從車輦邊幾次縱躍邊已經消失在宮門外的茫茫夜色。
好俊的功夫!”旁邊的兵士看著妄言的這一,紛紛低聲讚歎到。葶藶和甘遂也在人群目送妄言的目光下了車,葶藶清了清嗓子,那些兵士便回過了頭,他對那些兵士說到:“這麽晚召集大家來,也是辛苦各位,可是想必大家也知道,近日來即將入夏,京畿草木茂盛,卻天氣幹燥至極,容易走水。今晚早些時候皇上和我還有商陸將軍也曾身陷山火。所謂己所不欲,皇上是怕這火災的隱患藏於各皇親重臣府邸,所以才連夜命各位隨鄙人一起去巡視,希望大家認真查察各處,務必排除一切隱患。明日輪休,也請大家盡心盡力。”
話畢,葶藶對著商陸打了個勢,商陸便走了過去,問到:“應該不會這麽簡單吧?”
此話不便明說,葶藶隻是點了點頭,商陸便已經明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進而說到:“那麽第一處準備去哪裏?”
永諾翁主府邸,一來如果直接去王獲將軍府,過於明顯;二來我是想去確認一件事。不過哥哥我們得加快腳程,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為了從將軍府救一個人出來。”
商陸默然點頭,轉身下令到:“兵士們聽令,列陣,行至王家營。”
王家營是一個民間叫法,本來王家外戚聚居在未央宮外一裏處的一條街,但是後來因為王家在朝為官的人越來越多,自然形成了一個聚落,而就被百姓門改口稱為王家營了。葶藶和甘遂上了車,前麵友商陸及幾名騎馬開道,後麵跟著那些兵士,徐徐跑步前進,步伐整齊,在車上隻聽見隆隆聲,等到一行人出了宮門,又聽宮門發出一聲劇烈的嘲哳,又關上了。
行至未央宮和王家營連接處的安和橋,便見橋邊一行兵士執著火把等候多時。不用想,那應該是顧長冬帶領的浴火軍人馬,商陸舉起對著顧長冬做了個勢,長冬和他副官的幾匹馬便同商陸他們會合,而身後的方陣也與商陸帶領的禁軍和為一體。
安和橋下水聲淙淙在夜幕分外明朗,以至於掩蓋住了步履匆匆,下了安和橋,便到了王家營,永諾翁主的府邸離安和橋不遠,一行人馬便在翁主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葶藶下了車,在甘遂的陪同下步上台階,叩響了翁主府的門環,隻見門上一個暗門應聲而開,裏麵探出一雙眼角帶著魚尾紋的倉老眼睛,警惕的環視了一下門口,顯然是看到了眾多的兵士。向葶藶他們問到:“誰啊,這麽晚了這麽些人,有什麽事嗎?”
請問閣下是翁主府的主事吧?”葶藶謙和問到。
老身正是,翁主不在,有什麽事兒能等翁主回來了再說嗎?”
葶藶與甘遂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那麽便是了,王洛渚極有可能被軟禁看管在自己的府邸,或者是王獲將軍府,如若是在將軍府,就足以證明王狄對此事的緊張程度很高,那麽他們進去將軍便不是那麽容易。如若是在自己的府,那麽王狄有可能對很多事僅僅是懷疑並沒有什麽太確實的證據。而若此時,葶藶幫皇帝擺出一副營救的架勢給王洛渚看,也是為皇帝再一步拉攏了王洛渚的心。
主事,是這樣,我們是未央宮的禁軍和浴火軍,奉了皇上的住處,來查看宮門周圍各官員府邸是否有走水的可能,也提前做個預防,不知道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回了皇命,我想翁主應該也是不介意的。”
沒想到那主事聞言打開了大門,對葶藶道:“請進吧,本也不是什麽大事,老身帶諸位去檢查便是,隻是府內女眷多,翁主不在,還請將士們務必緊跟著老身。”
那麽多謝了。可是這個時辰了,翁主怎麽還沒回來,需要我們去幫忙尋找嗎?可別是出了什麽岔子?”
並不是,翁主是在旁邊的將軍府,昨日就被請去了,想是二表少爺回來了,兄妹們聚會吧。請隨我來。”
葶藶並沒有進去的意思,隻是轉身對那主事說到:“那麽便麻煩主事了,今晚要檢查的地方眾多,皇恩浩蕩,尤其交代王家親眷的地方要全數查看,所以我們為了不耽誤行程,就派10名兵士雖您前去,我們先去將軍府了。”
好的,您放心吧。”那主事抬做了個請的勢,商陸聞言便點了十名兵士交代他們詳細檢查,詳實記錄的過場之後,一行人拜別了主事,又來到了王獲將軍府的大門。
好氣派的府邸啊。”甘遂看著將軍府的大門,葶藶一笑道:“這不過是個品將軍的府邸,可是看起來比我家大多了,不過再看看那邊的司馬府,真是小巫見大巫。”
葶藶說著抬指了指將軍府對麵的一個大門。兩個府邸大門正對,可那司馬府是坐北朝南,兩府之間隔了個大約四十丈的廣場,以至於進兩百來號的兵士在哪裏列隊停當居然一點也不覺得擁擠。
兩邊對麵燈火通明將這個小廣場照的如同白晝,司馬府的門口一對威嚴的辟邪和將軍府門口的一對石獅子呼應著,在燈光下,那石雕的瞳仁,虎視眈眈的看著眾人,好不威嚴,將軍府的大門旁的圍牆蔓延出去不短於六十丈,可更為誇張的是,在司馬府的圍牆想比之下,居然隻是九牛一毛。那司馬府的圍牆從小廣場上探視過去,居然遠遠的融入了夜色。
同是丞相府位列公之首,孔大人的府門沒有司馬府的一半高,而禦史府的圍牆居然還不及將軍府的長度,果然了…”葶藶有些輕嗤的說到,對甘遂指了指將軍府的大門。甘遂便上前去拍了門。
同樣是一個暗門,卻是銅裱金鍍,一雙比翁主府主事年輕一些的眼睛探視出來有些傲慢的說道:“誰啊?大半夜的這麽多人?什麽事?”
甘遂將來意說了一番,隻聽那人有些警覺的回到:“你們等著,我先去回稟。”
說完那暗門便啪的一聲幹脆合上了。隻留著眾人在原地等候,可是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也不見人來開門,甘遂漸漸的等火了,因著這將軍府目無人的態度:“這未免也過於傲慢了,難道要我們等到明天清早嗎?”
哼,不知道這主事去了這麽久,是因為這將軍府過於縱深呢,還是說王狄已經在防範什麽。本就想過沒那麽容易,卻沒想到,這閉門羹來的這麽幹脆,不過也好,就怕他門開的太早,我得部署還沒完全得當。”葶藶一番話說的不疾不徐,顯然是覺得王狄這樣的舉動,正好給了妄言時間。
可沒想到話到此處,將軍府的門卻應聲開了。
裏麵傳出一陣虛假的寒暄。隻見說話那人外掛飄逸披散,捧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梅青磁杯,正傳出陣陣荷花的香氣:“哎喲,這麽晚了還麻煩皇上操心,還得王掾使親自跑一趟,真是愧疚,久等了久等了,我步子慢,但是想著必須得親自來迎接。你們別介意啊。快進來。”
將軍哪裏的話,本來就是皇上的好意。又怎麽會變成了及時的公務一般需要這麽準時迅捷呢。”葶藶自是見什麽人說什麽話,不過原本預料在門口的一番博弈,此刻卻是全然沒有發生,難道王狄真是如此自信,覺得這將軍府銅牆鐵壁,葶藶無法進入這塵霾閣。
未免將人小看了,葶藶心一陣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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