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無盡的墜落。

    我抓著船幫，祈禱這一切都在邁克爾的計劃之內。

    似乎過了無限長的時間，筏子猛然砸進水麵，巨大的衝擊力擊碎撐杆，五艘小船四分五裂。

    我抱住一塊木板，從水下浮上來，睜眼看，周圍是不見五指的黑。

    強勁的水流卷著我向下遊漂，我不停踩水，保證自己始終能夠借助木板的力量，同時大聲喊：“劉叔——瘋子——邁克爾——”

    嗓子裏有水，我喊了兩聲，不住咳嗽，卻聽不見任何回聲。

    我心說這回完蛋了，地下河的走向誰也摸不清楚，原路返回本身就困難重重，現在又多了一個瀑布，除非我們長出翅膀，否則根本回不去了。

    如此想著，水流漸漸變緩，我的腳接觸到堅硬的地麵，隨後身子被送到淺水區，擱淺在那。

    我鬥膽鬆開木板，順著腳下的坡度向高處爬，五步之後邁出水麵，掌接觸裸露的岩石，繼續爬了一段，確定這是河的一塊陸地。

    我看到希望，丟下木板，坐在地上不停喘。

    不多時一束電光亮起，我趕忙爬過去，見到邁克爾從另外一個方向靠岸。

    我把他拉上岸，見他同我一樣狼狽。他馬上爬起來，用電照向來時的方向。借著光亮我看清，我所處的這塊陸地非常寬闊，連接著一邊岩壁，河流從這塊闊地邊轉彎，舒緩地朝另一邊流去。

    傭兵們陸續看到光亮，朝這邊遊來，最後是劉叔和瘋子還有白約翰。

    我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一個傭兵，提醒道：“少了一個人。”

    邁克爾轉回電，說：“他早在瀑布上麵就被青蛙的舌頭卷走了。大家看看自己，有沒有受傷？”

    劉叔動了動胳膊腿，仰頭看向邁克爾，“老邁，這瀑布也在你的預計之內吧？”

    怎麽可能？我對這裏毫不知情。”

    你看起來好像對這裏了如指掌啊。”我補充道。

    我隻是曾經探索過美洲的一些地下洞穴係統，對地下河有所了解，其他的並不知道。”

    這下歇菜了，”劉叔臉色大變，“咱甭想回去了。待會兒抓兩隻青蛙，先烤了充充饑吧！”

    瘋子空出耳朵裏的水聽見這兩個字。

    看你像個劉叔沒好氣地說。

    這邊說著，人們拿出備用的電，相繼點亮。我要過一盞，往來時的方向看，水聲隆隆處，隻能看見迷蒙的水汽。

    邁克爾環視四周，道：“先且不要擔心，瑪雅人來過這裏，他們一定有辦法出去。”

    我回身看他，見他望著闊地靠近岩壁那一側。順著他的目光繼續看，見一排高大的瑪雅石柱立在岩石下。

    石柱有大概二十幾根，高矮不一，最高的至少有五米，矮的隻有一米左右。

    人們相繼站起來，自發朝石柱走去。

    來到近前，我注意到這些石柱不是高矮不同，而是有些折斷坍塌了，斷裂的部分就落在一旁。

    石柱采用瑪雅人複雜的雕刻工藝，一根完整的上麵刻畫著十幾條盤繞的蛇，蛇之間夾著從未見過的花朵，頂端是一張誇張的人臉。斷裂的那些無法複原，但從殘存的部分來看，也是蛇的浮雕。

    蛇？

    我們來到真正的墓葬所在地了嗎？

    想到這，心的陰霾漸漸掃清。順著石柱向洞穴深處看，遠方隱約出現一片光。我以為是什麽東西折射的電光，於是挪走電。可挪走後，它還在那。

    我指著那邊道：“看！那邊好像有東西。”

    人們提振精神，朝光亮進發。

    隨著距離拉近，空氣溫度升高，不時有柔軟的風吹在臉上，風帶著草木的味道。

    我不敢有期待，心卻在不停猜測：前方就是出口嗎？

    繼續前進，山洞分叉，較寬的那支隨著水流遠去，剩下一支越來越窄，最後形成一個狹窄的隘口，一根更加高大的石柱立在隘口內，頂端一個東西散發著光芒，好像一盞遠古的路燈。

    來到路燈下，人們抬頭仰望，被頭頂那顆未經打磨的綠色寶石所震驚。它足足有兩人合抱那麽大，棱角分明，散發著碧綠的光芒。

    劉叔給瘋子使眼色。瘋子擼胳膊挽袖子就要向上爬。

    邁克爾攔住他說：“太大了，我們帶不走，不如留下照明。”

    瘋子看向劉叔，劉叔咬了咬牙，道：“算了，權當做公益了。”

    路過路燈，又走過一條二十多米長的狹窄裂縫，前方豁然開朗，月光、夜色、森林和草木一並映入眼簾，一時讓我反應不過來。

    我聞著清新的風，看著月光勾勒出來的叢林的輪廓，仿佛新生一般幸福。

    有人高聲歡呼，被邁克爾訓斥了一頓。他端起湯姆遜，帶頭走進叢林。

    夜色微涼，林到處都是蚊蟲的鳴叫。走了大概十分鍾，前方樹木變稀，一個梯形的輪廓從樹林背後呈現出來，宛如一座大山。

    走出叢林，我看到，那竟又是一座瑪雅金字塔。

    月光灑在金字塔上，折射出聖潔的光暈。目測之下，它的規格和建築結構跟地麵上那座金字塔一模一樣。

    金字塔周圍的地麵上，有更多的石柱和石柱殘骸孤零零地豎立著，仿佛一個個丟了靈魂的軀殼。

    我鬼使神差地向前走，又被邁克爾攔下。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說：“情況不明，我先讓蜈蚣帶個人去塔下麵偵查一下，確定沒問題後我們再前進。”

    說罷，他像蜈蚣發出命令。蜈蚣有些不情願，但沒敢反抗，讓傭兵們自薦。

    傭兵可能嚇怕了，互相看著，誰也不敢向前。邁克爾正要發怒，瘋子忽然跳出去，大叫道：“我去！老子幹偵察兵出身，小意思！”

    你大爺！”我聽見劉叔小聲罵道。

    也好，”邁克爾暗自得意，“你們兩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傭兵。”

    嘿嘿！”瘋子忽然一樂，伸道：“去可是去，你也不能讓我空去呀！”

    不是給你一把槍了嗎？”

    你覺著這裏哪種情況是一把槍能對付的？”

    邁克爾沒辦法，把一個傭兵的槍給了瘋子。瘋子試了幾下，又朝邁克爾伸。

    你還要什麽？”

    子彈。”瘋子說，“沒子彈這玩意兒還不如燒火棍好使呢。”

    邁克爾又給他兩梭子子彈。他把子彈塞進腰包，樂顛顛地走出樹林，朝石柱群走去，壓根兒沒管蜈蚣。

    蜈蚣在後麵邊喊邊追，不多時兩人就消失在石柱後麵。

    邁克爾回身看了看，說：“偵查需要一定時間，我們生堆火。”

    這個主意得到傭兵的強烈反響，全都到周圍去拾樹枝，不多時一堆篝火熊熊燃燒起來。

    火光烤得人心疲倦，我脫掉外套，到樹後麵尿尿，回去時，我猛然間發現火堆旁似乎多了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