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個距離我不過咫尺，我看到他的全身墨一樣漆黑，表麵上布滿大小不一的包，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雙陰鬱無神的眼睛。

    他看著我充滿敵意。

    我本能地朝他腦袋揮出火把。火焰掠過之處，他的頭隻剩下半個，但馬上又生長出來，一雙不對稱的眼睛繼續看著我。

    仿佛一個霹靂把我擊，我心說這是遇到妖怪了嗎？轉身往洞裏麵跑。

    他們在後麵跟著我，一直來到火堆前。

    我繞過火堆，奓著膽子回頭，發現那人站在火堆另一邊差不多之前那個人倒下的位置，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他們怕火！我得出這個結論。

    於是我打消逃跑的念頭，再次把火把丟出去。火把擊那人身子，那人也倒下了。

    這次我看清楚，它不是跑了，而是融化了。火焰接觸它的瞬間它化作一團黑泥攤在地上。但馬上，泥土向上流淌，沒多久又塑造出一個人形。

    火焰燒得正旺，烤得臉皮灼熱。我漸漸冷靜下來，分析現在的局麵。

    它們跟著我，但沒有進攻，這說明它們似乎並不想傷害我。於是我問：“你們是什麽人？”

    沒人回答。火焰躍動，我看到對麵通道裏影影綽綽地站滿了這種人。

    我繼續說：“我沒有惡意，不小心到這來，如果這是你們的領地請你們讓我在這呆一會兒，等我朋友來了我就走。”

    還是沒人說話。我想到它們沒有嘴怎麽可能說話。

    我想了想問：“我有什麽能幫忙的嗎？如果有，你們盡管帶我去，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

    它們還是站著，沒走也沒動。

    我暗歎一口氣，在火堆邊蹲下，把柴火往火堆跟前湊了湊。起來時雙腿的韌帶發出撕裂一般的疼痛。我慘叫一聲，坐到地上，慢慢把腿鬆開，之後才勉強站起來。

    完了，金屬正在吞噬我的細胞，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迅速。

    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心慌亂。我依次撿起火把丟向那群人，他們挨個倒下，之後又站起來，直到丟出一半的火把，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動不了了。

    再看他們，仍舊無神地看著我。

    我欲起身，腿上再次傳來疼痛。我意識到運動能夠緩解這種疼痛，於是我製定了一個計劃：我回去多抱些柴火過來，把這裏的火燒得旺旺的，讓自己保持運動，同時加固這道防火牆。

    劉叔他們一定跟來了，就在外麵，我再堅持幾個小時，等他們來就能有辦法了。

    主意已定，我整好篝火，拿著一根火把向洞裏麵走。

    回到我的營地，魚正在散發著香味。我把魚拿起來，一邊走一邊吃，之後把第二條魚烤上，捆好一捆柴火，往回走。

    來到防火牆前，火焰小了很多，我趕緊添柴把火吹旺。可等我弄好，忽然發現外麵的人都不見了。

    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外麵沒有一點聲音，於是我左右各拿一支火把壯著膽子走向洞口。

    外麵依舊漆黑，水在廣闊的黑暗空間裏放肆奔騰。

    立在洞口，我忽然感覺到無盡恐懼。我朝黑暗裏大喊：“劉叔——瘋子——我在這呢！你們要是看見火光別忘了來救我！”

    喊完我感覺不對，接著喊道：“這邊有妖精，你們多加小心！”

    聲音被水聲殺死，我呆了一會兒感覺無比漫長，趕忙回到篝火邊。此時我的雙腳如同灌鉛了一樣，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體力。饑餓變本加厲地襲來。

    我再次弄好火，用細木棍在通往裏麵的入口處擺了個箭頭，之後拿著火把向裏麵走。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回到烤魚那，魚已經烤焦了，我狼吞虎咽地咽下去，並未感覺有多大效果。於是我拿著魚矛回到井邊，又刺了兩條魚，放在火上烤。

    剛剛弄好，我便像是剛剛跑完一場馬拉鬆一樣虛弱不堪。我實在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後不管我怎麽努力都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想到李金珠在大罐子裏恐怖的模樣，不忍心想象自己的下場。但人到將死之時倒是很冷靜，拿出刀，在地上寫字，準備把我放不下的事寫出來。

    當我意識到李金珠臨死之前也在做這件事時，不由得心生感慨。

    刀尖接觸地麵，我又停下了，因為我不知道我該寫給誰。我在這世上無親無故，沒有存折，也沒有欠債，兩個朋友，瘋子和劉叔，我們之間心有靈犀可能不需要我再對他們說點什麽。那麽……

    我意識到我最放心不下的竟然是察拉。於是我想到：我死了，哥幾個兒，幫我把察拉安頓好。

    腦袋的支配在胳膊上變得綿軟無力，刀尖劃過地麵，竟無法留下痕跡。我咬著牙，傭金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留下一點白痕。

    剛剛寫完“我”字，我便再也拿不住刀了。

    不知道等下劉叔他們在我的屍體旁發現一個“我”字的時候會作何感想。劉叔肯定會聯想一大堆，瘋子的智商很可能認為我是自殺的。

    想著，我居然想笑。

    臉部的肌肉也開始僵硬，我試著說話，聲音卡在喉嚨裏麵。

    我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火光映在眼皮外麵，不停跳動。生命的火焰，現在卻要見證我如何死去，真是可悲。

    恍惚間，我感覺到一團黑影在我眼前晃動。我用盡力氣，把眼睛睜開一個小縫兒，看見一個小球根不知何時出現在我麵前，正在我腳邊看著我，十幾根吸血的根須正在不停舞動。

    我心說：你也來欺負我了，盡管吸點兒吧，再玩估計就凝固了。

    小球根跳上我的腿，用根須撕開我的褲腿，然後把細一些的根插入我泛黃的皮膚上，一根接著一根。

    我感覺不到疼痛，隻希望這一切能快點結束。我累得不行，索性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小球根爬上的腦袋，用根須把我的臉罩住，開始吸我的頭。我下意識用抓住它丟在地上，猛然站了起來。

    有那麽幾秒，我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小球根身上。可是很快，我發覺我居然能動了。我至少恢複到了初到這裏時的那種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