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考慮等我們帶走花瓶一走了之之後，於兵肯定會滿世界找人，到時候金珠一定會是她的首要目標。所以劉叔和瘋子為李金珠找了一個新住所付了個月的租金，並置辦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出發的前一天早晨，我悄悄放下熟睡的李金珠，上街買菜，回來後為她做了一頓像樣的早餐。

    吃飯的時候她問我為什麽忽然動做飯。我說以後結婚了也不能總買著吃，學兩好應付生活。

    她眼驚喜一閃而過，之後又變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道：“做飯不過是配料、火候和程序，記住就會好吃，對於我來說這太簡單了。以後我幹個廚子也行。”

    金珠放下碗，暢想著說：“那我們就開一家餐館，像瑪吉阿米酒館那樣的，你當廚師，我做服務員，有舒適的環境和音樂，生意一定特別好。每年我們都休息一個月，去周遊世界。”

    好啊！你最想去哪個國家？”

    很多個，克羅地亞、英國、法蘭西、美國、澳大利亞……太多了，如果可以，我真想每個都走一遍。”

    會實現的，我們先開餐館，賺錢去周遊世界。一定會實現的。”

    你呢？你最想去什麽地方？”

    我……”我想說我去過太多地方了，但都沒有留下太好的印象，“有你的地方就好。快吃飯吧，今天我們去歡樂穀玩。”

    你們不要破案了嗎？”

    讓劉叔和瘋子弄吧，我有點累了，想出去放鬆放鬆。”

    我吃完了。”金珠馬上放下筷子，笑臉盈盈，乖巧得像個小孩子。

    再吃點，要不我白做了。”

    吃飽了，我們出發吧。”

    把碗裏的吃完。”

    好。”

    前往歡樂穀的一路上，李金珠一直緊緊地攥著我的，就算出了很多汗也不鬆開。每次我把拿出來擦汗，馬上又被她拉回去。

    她越是這樣我心裏越難過，好在刺激的遊樂項目緩解了這種情緒，我們走走停停，在隊伍裏排隊，在天空裏翱翔。但我發現她並不怎麽害怕，在人們驚聲尖叫的時候她都在開心地大笑。

    下午我們在瑪雅主題園內一邊休息一邊觀看瑪雅天災的實景劇。洪水猛獸從一座假山上奔流而出時，她驚呼說瑪雅人很可能真的死於某種自然災難。我隻是笑，我想告訴她真實的瑪雅比這部劇要恐怖得多。但當我想到察拉，想到孟加拉砍下察拉頭顱的刹那，忽然有點失落。

    夜幕降臨，我們隨著人群離開園區，金色的陽光灑在千奇百怪的建築上，營造出一種世界新生般的感覺。也灑在金珠美麗的臉龐上，為她濃密的頭發塗上了夢幻般的顏色。

    在人群沉默地走了一段，金珠忽然停在我麵前，抬眼看著我，說：“你不會拋棄我對嗎？”

    我撫摸著她的長發，道：“怎麽又問這個問題，我說過不會的。”

    一天也不能。”她的眼圈開始濕潤。

    一天不算拋棄。”

    一分一秒都算拋棄，我看不見你就是拋棄我。”

    拋棄是永遠不見，短暫的分別不叫拋棄。”

    所以你要與我分別了對嗎？”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這……”我忽然喪失了勇氣。

    對不對？你今天陪我玩隻是想告訴我你要離開我了，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城市裏。對嗎？”

    是的，”我鼓起勇氣說，“我明天走，得離開一段時間，也許十幾天，也許一個月，也許更長。但這不能算作拋棄你。看不見你的日子裏我都會想你，你在這等著我回來。”

    你能聽聽我的意見嗎？”

    當然，你是對我最重要的人。”

    我不想讓你離開我。”

    金珠，你聽我說，我們現在沒有選擇。我答應你，這是我最後一次離開你，不管有沒有結果，個月後我都回來找你。”

    無良。”她深吸一口氣，“我在藏區出生，在藏區長大，雖然我受到的是漢式的教育，但藏族人的血脈決定我不是個柔弱的女人。我知道，作為你未來的妻子，我應該理解你，支持你，不讓你在臨走的時候還牽掛我。這些我都懂，可每當我想到我睜開眼睛看不見你，我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漫長、寒冷、孤獨的噩夢。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我懂，金珠。”我忍住湧上眼圈的淚水，“但那個夢已經過去了，這是個真實的地方，你看這些人，看這片土地，隻要你留在這，就永遠都不會有那樣的噩夢。給我一點時間，等我回來。”

    你一定要去嗎？”

    我必須走。”

    那我跟你走。”

    不行，可能會有危險，我不能再把你帶到危險的地方。”

    危險能怎麽樣，最多就是死。跟那個夢相比，死都很甜美。我求求你，無良，你帶我走吧！我不怕危險。對於我來說，生命最完美的結局就是在你還年輕的時候死掉，那樣你還可以擁有完美的一生，不會被我牽絆。”

    你說什麽呢？難道不是有你才完整嗎？”

    我是個結過婚的女人，無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想把人生最美妙的時光最美的自己給你，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知道如果我愛你，我最應該做的就是離開你，可也是因為我太愛你，我根本離不開你，無良，你知道我每天心裏遭受的折磨嗎？”

    你在我心裏一直完美無瑕，所以我才要去冒險，我才要你等我。我想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所以，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對於我來說，幸福就是能一直攥著你的，走遍北京的大街小巷。讓我時刻感覺到，隻要我用力就能把你拉到我身邊。”

    我的心攥在你裏。”

    不！我不相信那些虛幻的東西，我隻想要真實的你，夢都是假的，夢都很可怕，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

    堅強一點，很快我就會回來。”

    我不阻攔你，我知道外麵的世界才屬於你，我求你帶我走。”

    我不能帶你走。”

    為什麽……”她再也控製不住，撲進我懷裏放聲大哭，“為什麽……為什麽……”

    我不能回答，緊緊地摟著她，但願這樣能給她力量。人們冷漠地從我身邊走過，偶爾有人在旁邊發出鄙夷的笑聲。

    久久，金珠抬起頭，直視我的雙眼，問：“真的隻能這樣嗎？”

    她的目光堅毅而絕望。

    我一時不敢回答，怔怔地看著她。直到我腦海再次浮現出大海下的基地，浮現出那個龐大的充滿液體的罐子以及裏麵那具被金屬吞噬的屍體，“隻能這樣，金珠，真的，隻能這樣。”

    那好，”她抹了抹眼淚，說，“你走吧！”

    我送你回家，劉叔和瘋子給你租了新的房子，在那沒人打擾你，你也不用上班。”

    不要管我了，你走吧。”

    我怎麽能不管你？”

    我有我自己的安排，你走吧。”

    你別這樣。”

    我說了，你走吧！免得我後悔。”

    你會照顧好自己嗎？”

    會。”

    你會等我回來，是嗎？”

    是。”

    你發誓。”

    你走吧。”

    我深吸一口氣，微笑地看著她，把寫著新房子地址的紙條和鑰匙一並塞在她裏，頭也不回地走進人群。我強忍著眼淚，告訴自己不能像個娘們兒似的哭哭啼啼的，我要像個戰士，帶著金錢和榮耀回來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