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和炮彈與蜥蜴在空交錯，場麵既恐怖又滑稽。不少蜥蜴飛躍城牆，落入半月闊地，後麵等待的長槍兵一擁而上，全部殺死。

    蜥蜴接連飛上，紅巨人不斷倒下，等到他們身邊再沒蜥蜴的時候，他們怒吼一聲，邁開大步朝城門方向衝了過去。

    箭雨追隨著他們前進的軌跡，一路射殺到城門下，熱油從殺人孔流出，傾瀉進他們的頭發。

    伴隨著一聲聲哀嚎，他們紛紛撞牆而死。

    城牆上弓箭兵依舊嚴陣以待，投石器小組時刻做好發射的準備，所有人的目光都嚴峻地盯著遠方敵人的戰陣。

    遠處，紅巨人大軍躲在投石器射程之外遠遠看著，一個由巨型犀牛馱著的車高樓一樣屹立在隊伍前方央，煙塵以消，我目測這群巨人至少有一萬。

    夕陽西下，為大地塗抹上一層慘烈的顏色。

    短刀兵殺死最後一隻蜥蜴後，城牆上再次豎起紅色的旗幟。遠處敵人的犀牛轉彎往回走，大部隊朝遠處撤離。

    這一次交鋒以要塞巨人完勝告終，但城牆上沒有一個巨人發出任何一聲歡呼。他們望著敵人遠去，眼隻有堅毅的神色，那是死一般的色彩。

    我也知道，這一戰雖然勝利，但殺死的不過區區二百多紅巨人和幾百隻蜥蜴。要塞巨人已經全部出動，打出了精妙的配合，而敵人，還有幾十倍的兵力並未投入戰鬥。

    暮色四合，號角聲響起，城牆上解除警戒，一部分士兵下樓，另一部分原地戒備。

    晚風吹起，無比寒冷，我躲在牆垛後麵，直到巨人們離開半月廣場，我才悄悄爬上牆頭的石墩，翻身滾到上山的台階上，回到城裏。

    我有點餓了，但我沒有地方去，至少在天完全黑掉以前，我不能行動。於是，我藏在一個石頭縫裏，等待天黑。

    等待的過程我想：劉叔既然在要塞附近出現過，沒準兒已經混進來了，天黑後，我一邊找吃的，一邊找找他們。

    夜幕下的巨人要塞顯得有些冷清，除了城牆上有無數燈火之外，再有就是山頂的鍾樓上閃爍著火光，其餘的地方一片漆黑。

    我走在寬敞無人的街道上，好像一隻流浪在世紀城堡的野貓。我先回到半月闊地那裏，廣場上有一隊長槍兵在巡邏，鐵匠爐仍在工作，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那裏是個不錯的去處。我打定主意，躲在角落裏觀察巡邏隊的行進規律，趁他們不注意，悄悄靠近鐵匠爐。

    裏麵的巨人鐵匠們忙得不可開交，牆邊堆著很多嶄新的盾牌和鋒利的矛尖，他們正在打造一把巨大的斧頭，大錘子開開合合，砸出漫天火星，有些火星落在巨人身上，他們渾然不覺。

    我沿角落穿過巨人工作車間，通過一道門縫來到後院。院子裏堆滿了鋼材，十幾座高爐正在冒著煙，一種沒頭發的小巨人正在爐子前麵工作，烤得大汗淋漓。

    我看準右麵房屋一扇敞開著的門，順著陰影溜了進去。

    屋子裏漆黑一片，但彌漫著肉香。我找到一個高台，爬上去，借著窗戶的微光朝四周看，發現這正是廚房。十幾口大鍋正在冒氣。

    但這些東西太大了，行動起來沒有那麽方便。我跳回到地麵上，找到一根彎彎曲曲的長鐵棍當做長矛，重新爬回到鍋台上。

    我用鐵棍撬開一個鍋蓋，熱氣頓時翻湧上來。隔著霧氣，我看到鍋裏好像燉的是土豆和牛肉。

    我看準一塊牛肉用力刺過去，然後把它慢慢拉回來。肉有點硬，這讓我想起了白天死在城的那些蜥蜴。

    我要保存體力，我這麽安慰自己，然後就坐在鍋台上，吃了那塊肉。後來我又撈了一塊土豆。那也不是土豆，是另一種植物的根莖，酸酸甜甜的，吃完很清爽，好像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這邊剛吃完，那邊門就開了。

    一個巨人哼著歌走進來，拿著火把點亮燈盆。這個過程我已跳下鍋台躲進角落。他看到打開的鍋蓋，很是納悶，皺著眉頭左右看了看。

    我縮進牆角，生怕他看見我後會把我丟在鍋裏燉了。

    還好，他隻是發泄了一下憤怒就喜笑顏開，摘下一柄勺子品嚐自己的勞動成果。我趁從門縫裏丟出去，穿過後院和鐵匠爐，回到半月廣場上。

    巡邏兵剛好走遠，我迅速跑到一側，爬上台階。

    今晚天空多雲，時不時遮住月光，冷風嗖嗖吹著，巨人的呼嚕聲響徹整個山坳。我忽然在懷疑有的時候晚上那些號聲是不是因為嫌他們太吵了，叫醒他們用的。

    你們在哪呢？我一邊想一邊掃過每一條街，如果你們進城了，會躲在什麽地方呢？

    我想到了太多可能，隻能沿著每一條街繼續尋找。爬累了我就坐在台階上休息，然後繼續上路。

    在路過城區分之一的時候，回身已能看見荒原，遠方地平線，暮靄沉沉，紅巨人們的燈火好像一片繁星，一眼望不到邊際。

    我正發呆，忽然聽見腳步聲從頭頂傳來。我抬起頭，見黑暗，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是那個五人巡邏小隊的隊長。我趕緊閃到一旁的房屋邊上，躲在一塊石雕後麵。

    腳步聲臨近，巨人走得很沉悶，不時發出一聲歎息，有力的大依然攥得“咯咯”作響。他在我所處的這條街道前麵停了一會兒，之後才繼續向下走。

    我從石頭後爬出來，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忽然心生同情。

    可惜，我們語言不通，否則我也許能綁上什麽忙。

    我穿過街道，來到另一側的台階上，繼續走。巨人的出現提醒了我，夜間這裏也有人出沒，所以我要時刻注意著動靜，以便在被發現之前躲藏起來。

    後麵的一路，我沒能看見劉叔他們，也沒再有巨人。

    轉眼，我來到鍾樓的下方。那排姿勢各異的巨人武士雕像張牙舞爪地豎立著，昏暗的光線下，好像是長了貼皮膚一樣。

    我忽然想知道鍾樓裏住著什麽，為什麽一次次地拒絕跟巨人頭目見麵，於是，我在雕像的陰影裏朝間走去。

    依然是那條高聳的台階，依然有巨人守衛，這裏應該是一處禁地，禁止巨人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