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前行，岔路越來越多，七足蟲可怖的笑聲從各個洞口中傳來，遠的空靈縹緲，近的宛如炸雷，每一聲都讓人毛骨悚然。

    我們保持安靜，時刻聽著封不群的號令，他讓我們趴下就趴下，讓我們加速就加速，有時蟲子三五結對地從我們旁邊經過，卻也安然無事。

    轉眼，前方洞穴變寬，我們由爬行改為蹲著走。封不群從背包裏掏出一遝黃紙符，時不時地貼在洞穴兩側。

    蟲子怕這符嗎？”我好奇地問。

    這是引火符，可引燃陽性物種，等下萬一有意外，我引燃火符，可阻止蟲子從這些地方過去增援。”

    我有點好奇，這東西是怎麽燒著的？那天我看你用它們對付僵屍。”

    這是兩個問題。第一僵屍不屬於陽性物種，所以那天我用的不是引火符，而是真火符。第二個，道家修道，與天地萬物溝通，自然可操控火焰。”

    可這不科學吧？一個物體應該是達到燃點之後才能燃燒，你把紙貼在這，不改變外在條件，它是怎麽達到燃點的？何況，它不僅是自己燃燒，還把周圍的東西都給弄著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成萬物。萬物皆源於道，悟道者，悟萬物。”

    我聽不明白。”我誠懇地說。

    我明白，就是世上的東西都源自於一種東西，明白這種東西，就明白一切了。”柱子在我身後說道。

    你可別糟蹋大俠的精髓了。”我說。

    趴下！”封不群又一次發出指令。

    我們仨集體向前撲倒，用胳膊護住臉，盡量隱藏起裸露的皮膚。不多時，蟲子踩上我的後背，很有節奏地爬過去。

    一隻、兩隻……我調整呼吸，下意識地數著。

    十隻。十隻蟲子從我背上踩過去後，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封不群爬起來，加速向前移動。我警告柱子跟住，也加快速度。笑聲在我們近處接連響起。

    這裏蟲子好像變多了啊！洞窟也越來越多。”我輕聲說。

    靠近它們的巢穴了，這是七足蟲的巡邏隊。”封不群回答。

    刺激了！”我說，“剛才還沒說完，你悟透萬物後有什麽效果？”

    世間萬物借由同種東西組成，特性產生於不同的結構，道即是結構形成和改變的規律，悟透這種規律，便可改變特性。”

    這倒是跟科學沾點邊兒了，”我隱約記得伊萬諾夫好像跟我講過同樣的道理，那時它還給我舉了煤炭和鑽石的例子，“可，改變物質結構是一項大工程吧？你們靠的什麽？是意念嗎？”

    你沒悟過，不會懂。”

    照你倆這麽說，石頭是不是還能變成大象？”

    化死物為活物是道教最高境界，可惜從未有人達到過那種高度。”

    牛叉了，估計石頭也能變金子。”我說。

    萬物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石頭和金子同樣有價值。”

    金子值錢，石頭不值錢。”

    因為世間無道者如滄海，得道者鳳毛麟角，所以才對萬物產生區別認識。”

    可——”

    我還想問，被封不群打斷，“前方下去就是蟲窩，不要講話，跟著我。”

    好。妥了。”我和柱子一同回答。

    繼續走一段，封不群停下。黑暗中，我感覺他又拿出什麽東西，而後身子一抖，一個東西破空飛出。

    刹那間，前方散出一團火光。

    借著火光，我看到，前麵洞穴到了盡頭，一個巨大的深坑攔在前麵，坑中四壁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洞口。無數模樣恐怖的怪蟲蟄伏在岩石上，黑漆漆的鎧甲折射出光火。

    火光周圍的蟲子狂躁地撲向火焰，張開醜陋的鉗子一樣的嘴瘋狂撕咬，幾下就把火焰壓滅。

    封不群回頭看看我們，縱身一跳，消失在洞口。

    我沒聽見落地的聲音，正在著急，就聽他輕聲說道：“跳下來。”

    我看不見啊！”我低聲回答。

    我看得見你們，跳！”他焦急地說。

    那你可接住了！”我把眼一閉，飛身跳下去。

    墜落讓我恐慌，我仿佛回到埃及地獄那個虛幻世界的最後一刻，失去的愛情、友誼和信任讓我痛不欲生。

    一雙有力的手突然把我接住，結束我的幻象。我旋轉一圈，安然落地。

    黑暗中，我感覺得到封不群就在我旁邊向上望。我道：“柱子，到你了。”

    柱子慌張地問：“這有多高啊？”

    不知道，你下來，大俠能接住你。”

    萬一接不住呢？我腿是不就折了？”

    我都沒事兒，你別磨蹭！”我感覺周圍有蟲子的腳步聲，心跳加速。

    我來了！”柱子低吼一聲，跳了下來。

    我看不見他的位置，但能聽見一聲慘叫伴隨著他墜落。他落在封不群的手臂裏，慘叫聲才停止。可是瞬間，我的耳邊就被蟲子爬行的聲音淹沒。

    被發現了，怎麽辦？”我下意識抓住封不群的長袍，問道。

    別動！”封不群說。我確定，他還抱著柱子。

    蟲子很快接觸到我的腳麵，順著我的褲子向上爬。很多隻，很多隻，墜得我的褲子直往下掉。我秉著呼吸，任由它們在我身上肆虐，心髒幾乎跳到嗓子眼。

    一隻蟲子爬到我的肩上，用鋒利的足尖刺探一下我的臉，而後勾著我的耳朵爬到我頭頂上，在那發出一聲炸笑。

    那一瞬間，我感覺魂魄都飛出體外，腦袋一陣酥麻。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愣是挺住沒動，也沒發出任何聲音。末了，蟲子從我頭頂一躍而下，之後，身上的蟲子也接連退下。

    許久，許久，我喪失控製身體的能力，直到封不群說，“可以了。”我突然像是癱瘓一樣堆在地上。

    他把柱子放在地上，柱子發出風箱一樣的呼吸聲。

    寂靜過後，封不群道：“跟上我，我們從這裏穿過去。”

    接著，我手裏出現一根繩子。繩子又從我手裏劃過，伸向柱子的方向。之後繩子一緊，扯著我站起來。

    封不群像是牽驢一樣牽著我和柱子前進，沿途灑下更多的黃紙符。我忽然確定，他一定有在黑暗中看東西的能力。

    隨著距離推進，我意識到這個空間比我之前看見的更大。它有一個轉彎，隔住了另外一部分。我們來到轉彎處，一個龐大的東西忽然從我頭頂掠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