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手電向四周照。

    這裏的確是一個巨大的空間。但它他麽太大了，四周都照不到物體，最後我把手電移向頭頂。

    那裏有東西折射出手電的光，並且光影不停變換。吊著潛水器的粗大鋼索從那東西中心穿過，水順著吊索流下來。

    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它到底是用什麽力量支撐住海水的呢？我心裏想著，手電繼續順著棚頂向四周滑動，隨後我發現它是弧形的，好像天空。

    最後，手電光束再次被黑暗吞噬。我退回到船艙內，看著他們搖搖頭，內心苦澀。

    陸飛擠出一個笑容，說：“沒事兒，這裏有空氣我們就能堅持很長時間，等船上的人發現跟我們失去聯係後，會第一時間決定收起鋼索。”

    希望旋渦不會對科考船有影響。”我說。

    落下的海水不多，即便有旋渦也不會很大，科考船的噸位足以抵擋它的考驗。”

    隻能這樣了。”我坐回到椅子上，心裏想的卻是，我應該順著鋼索爬到上麵去看一看，在灰泥覆蓋氣泡表麵前，我應該能看到海水內的情形。但，這樣太危險了。

    別灰心，我們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考驗。”陸飛保持樂觀，但我看到她眼角餘光裏內心的慌亂。

    一旦開始等待，時間就變得特別漫長。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操作人員不停試著與海麵建立聯係，可對麵始終一片死寂。我口幹舌燥，所幸，潛水器裏儲備了少量的瓶裝水和食物。

    又過半個小時，我起身對陸飛說：“這樣下去不行，我要順著鋼索爬上去看一看。”

    沒有安全措施，鋼索又都沾著水，太危險了。”

    我們現在的處境還哪有安全可言，”我說，“這裏有繩子，我做一個簡單的安全索，應該沒有問題。”

    還沒到冒險的時候，你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我堅持道。

    我去吧。”負責駕駛的男性操作員突然回身說道。

    你更擅長這個？”我問。

    是的，攀爬是我的強項。”他解開安全帶，站起來，目光呆定定地看著陸飛，表情僵硬。

    如果你真的擅長，還好。但不要逞強。”

    我很專業。”他說。

    那你去吧。”陸飛點頭讚同，“無良，麻煩你幫他做安全索。”

    這個……”我心裏想擅長攀爬的人應該比我擅長做安全措施，可既然陸飛要求，我也不能推辭。

    於是我和男操作員一起爬到潛水器上方，我用繩子做出一個寬大的繩套，把鋼索套在裏麵，之後讓操作員鑽進去，把繩子卡在腋下。

    這其中道理在於，如果操作員不小心失手，繩子能保證他始終在能夠接觸鋼索的範圍內，給他重新抓住鋼索的機會。

    是，很不安全，但卻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措施。

    準備好以後，我仰望著小樹一樣粗的緊繃繃的鋼索，忽然心有悔意。我會再把一個旁不相幹的人害死嗎？

    你別逞能，不行就我上。”我說。

    沒問題。”他全神貫注地看著鋼索，雙手雙腳全部盤在上麵，開始有節奏地向上爬。

    從動作來看，他並沒有他說的那麽專業。但我也能感受到，他的身體素質比我好，所以我沒有再次阻止。

    我靜靜看著，待到他變成拳頭大小，我的脖子酸痛不已。

    下來吧！”陸飛在船艙裏麵喊我。

    我有點擔心。”我回答道。

    擔心又沒用，下來保存體力，沒準兒下一個就是你上了呢！”

    要是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讓我上呢。我看他，真的不是很專業。”我一邊下進船艙，一邊回答說。

    他並不擅長這個。”女操作員忽然說道，“在我印象裏，他從沒有說過自己喜歡攀爬之類的運動，而且，剛才他的表現很奇怪。”

    奇怪？”

    他比較膽小，一般不會這麽出風頭。”

    可能是危難來臨之際，他油然而生一種責任感吧！”陸飛接著說，“放心，你們的表現我都會一一報告給組織，優秀的人會得到額外嘉獎。”

    現在，能活下去都是奢望了吧？”女操作員淚眼汪汪。

    哭什麽！”陸飛的訓斥嚇了我一跳，“在這種任務中我們可不需要哭哭啼啼的人！”

    女孩轉過身，麵對操作屏幕，肩膀抖動。我知道她在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哭。

    這時，頭頂突然傳來的一聲慘叫打破了潛水器內的氣氛。我抬起頭，見一個細小的物體順著鋼索跌下來。

    果然失手了！我心髒猛地收緊，低聲道：“別慌，找機會重新抱住鋼索。”

    可他驚恐的聲音告訴我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他的身影越來越大，很快就能看到人形了。我看到安全索還夾在他的腋下，用手擴音喊道：“別慌！穩住！”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頓，停下來，喊叫聲也戛然而止。

    我本以為是安全索掛住了什麽，可是下一秒，我看到安全索順著鋼索繼續下落，而操作員還停在那。

    我抓起手電，爬到潛水器上方，舉起手電照射。

    光線裏，操作員神奇地停在鋼索邊上，身體沒有一部分跟它接觸，好像處於魔術中的懸浮狀態。

    一滴溫熱的水落在我臉上。我伸手去摸，發現手指一片鮮紅。

    是血！我再次照過去手電，忽然間發現有一股從鋼索中分離出來的細鋼絲從操作員的身體中穿過。

    完了！”我暗叫一聲，準備往剛鎖上爬。

    不要管他。”陸飛不知何時抓了我的手腕。

    他死了！”我瞪著她。

    就是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我們才不能冒險。”

    你怎麽這麽無情？他可能不是朋友，但是你的部下，關鍵時刻，他挺身而出！”

    他的確不是朋友，但也不是部下。他不過是為了攥一份高額工資而甘願承擔風險的人，現在的情況，隻能說他不走運。”

    這他麽是你的另一個人格？”我忽然覺得我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

    不是，這是我的理性思考。”

    我必須上去把他帶回來。”我說，“因為主意是我出的，我必須負責。”

    不行。”陸飛冷漠地看著我，“我答應要保護你。”

    保護不是這麽保護的，”我說，“就像你決定親自下來一樣，因為這裏的推測都是你做出來的，所以你需要對所有人負責。”

    (本章完)